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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岳盈 「小姐,你這樣和陶少爺鬥氣完全沒必要。女人以夫為天,等將來嫁進陶府,你還 用這種態度對待陶少爺,不怕陶少爺生你的氣,不理你嗎?」 「綠兒,你胡說什麼?」織雲氣急敗壞的狠瞪丫鬟。「我才不會嫁給他呢!」 「小姐,這件事可由不得你。這樁婚事老爺、大人早盤算好,只等著陶家正式上門 提親。」 「臭綠兒,我說不嫁就不嫁,你沒聽見嗎?」 「小姐——」 「你再說,我就……」織雲氣得一張粉臉變成了豬肝色,玉徽怕她氣壞身子,連忙 以眼神示意綠兒別再說了。 「織雲,你別氣了,綠兒不是有意說這些話煩你。好好好,我們不嫁喔,你可不要 氣壞身子。」 織雲咬住下唇,之前的惱怒並沒有因表姊的勸慰而消失,反而增添一抹難言的酸楚 ,使得她泛紅的眼眶水氣蒸騰起來。 她分辨不出心裡究竟是個什麼想法。為什麼在表姊順著她的話說不嫁陶晏南後,她 被綠兒挑起的氣惱非但沒有消失,還難過得像失去了最寶貝的東西似的傷起心來? 她強忍住眼眶的淚,卻不曉得自己那副泫然飲泣的模樣有多令人心疼,她臉上易露 出心事的純真又多麼容易讓人一眼看穿。 玉徽輕歎一聲,友愛的將表妹摟進懷中安慰,凝結在織雲眼中的淚終於忍不住的奔 洩,在她懷抱裡低聲抽噎著。 「乖,沒事了。別想那麼多。」 饒是有千言萬語,玉徽一時間不知該從何安慰起。織雲的少女心事她約略能體會, 儘管自己是一丁點經驗都沒有,但藍家的表姊妹,甚或是四房表嫂,都喜歡找她說心事 ,她聽多看多,對男女間的事,多少有些瞭解。織雲嘴裡說討厭陶晏南,心裡卻是喜歡 他的,只是礙於顏面不肯承認。 傻丫頭,這麼固執,將來可怎麼辦好? 她輕聲歎息,目光越過織雲頭頂,看向蒼鬱的花園景致。薔薇花壇前的鞦韆架空蕩 蕩沒個人影,讓人很難想像那裡曾盈滿少女們銀鈴般的笑語。 藍家除了老五出家為僧,其他四房各有居住的院落。不過四房的堂姊妹情誼交好, 常常玩在一塊。 像這樣慵懶的晴朗午後,玉徽和織雲共住的彩繡樓是藍家眾姊妹最愛聚會的地方, 這裡總是人語喧嘩,充滿女孩們天真無邪的嬌笑。 然而,隨著友好的姊妹們一個個出嫁,彩繡樓漸漸冷落了,令玉徽心中不無感慨。 曾經多少人搶著玩的鞦韆現在卻乏人問津,空自在春風裡擺盪。 算來,藍家目前除了織雲外,就只剩三房的佳珍和四房的心妍還沒出嫁而已。兩人 年齡相近,都才只十三歲,不過聽說已有人上門提親了。 比起尋常的江南人家,藍家的女兒都嫁得稍晚。據說是藍家祖上有交代,藍家的女 兒不得早於十五歲出嫁,藍家祖母說這是藍家人對女兒的疼惜,不願她們太早離開家。 所以織雲的姊姊們,都是十五歲後才嫁人。 她們個個賢淑溫柔,在謹嚴的家教下,薰陶出身為一家主母的風範,沒一個像織雲 這樣都十六歲了還一派孩子氣。 玉徽對這點也無法說好與不好。織雲一生下來,就為與她同名的織雲坊帶來興榮的 契機,使得藍府上下對她格外驕寵。或許是這樣,織雲才會長不大吧。而她越是天真無 邪,家裡的人便越是寵愛她。只是這項被家人珍視的優點,不知將來嫁人之後,是否同 為夫家所看重。她不禁為表妹擔起心來。 「綠兒姊姊……」著急的呼喚聲從樓梯處傳來,玉徽回過神,低頭探視表妹,發現 她眼中的淚水已流完,合著眼賴在她懷裡,像是睡著了。 綠兒走出小廳,認出喚她的是新調進彩繡樓做雜役的香兒。 「香兒,什麼事?」她神氣的問著小丫鬟。 「綠兒姊姊,剛才少奶奶派人來說,她等會兒會和夫人過來看小姐和表小姐。」 「哎呀,你怎麼不早說。還不快去燒熱水泡茶,我這就通知小姐。」 綠兒慌慌張張的回到廳中稟報,玉徽搖醒昏昏欲睡的表妹,替她將淚痕拭淨,在小 臉上撲了些粉掩飾哭過的痕跡,捉住她受傷的手指蹙眉,知道這件事瞞不了姨母。 「姨母看見一定會心疼的。」 「心疼就心疼嘛,反正我又不是第一次弄傷手。」織雲無所謂的道。 「你知道姨母不喜歡你學琴。」 「哎呀,我學琴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娘早習慣了。琴姊姊,你別擔心,娘頂多念 兩句,不會真的罵人。對了,娘這時候來我們這裡做什麼呢?」 也難怪織雲會有這樣的疑問。身為藍家二房主母的趙氏,需打理的事繁多,這時間 才得空歇歇腿,該在房裡睡個午覺,是什麼原因讓她午覺不睡,來這裡探訪女兒和外甥 女呢? 「小姐,會不會是陶家請人來提親了?」綠兒自作聰明的說。 「臭綠兒,我警告你不准再提這事了!」織雲端起小姐威風,綠兒只好扮鬼臉退下 去沏茶,免得再惹她不開心。 玉徽偕同表妹到一樓的花廳等待姨母趙氏,沒多久便見她帶著媳婦秀貞和幾名提食 盒的僕婦往這裡來。她們迎上前招呼,趙氏看到女兒的手指受傷,免不了念了幾句,織 雲偷偷扮了個鬼臉,和眾人圍著桌子坐下。 綠兒這時候端出新制的梅花茶,這是玉徽的一番巧思,利用府中現有的梅蕊及新茶 烘製而成。眾人只聞見淡雅的梅花香氣,便覺得心神舒爽了。 「琴妹妹出自書香門第,心思就是比我們靈巧。瞧這梅花茶,味道多好呀。」秀貞 歎道。 「表嫂過獎了。」玉徽謙虛的回道。 「琴姊姊,你就別太謙虛了。」織雲笑吟吟道。「大嫂,你不曉得琴姊姊會的可多 了。不只梅花可入茶,像是橙皮、蓮花、木樨、茉莉、玫瑰、梔子……還有好多好多種 花都可以呢!」 玉徽邊看著表嫂指揮僕婦將食盒裡的點心端出,邊對織雲說:「織雲,你別班門弄 斧了,難道忘了嫂子的娘家是做茶葉買賣的嗎?」 「咦,不都是什麼龍井、鐵觀音之類的嗎?有像我們這種花茶嗎?」 秀貞對小姑天真的話但笑不語,倒是趙氏以疼寵的語氣輕斥女兒道:「織雲,你這 話給人聽見了,會被笑說孤陋寡聞。你大嫂娘家的茶葉買賣可是遍及大江南北,據說最 暢銷的就是茉莉花茶。崔家送茶來時,年年有這味茶,你奶奶可愛喝呢!」 「哎呀,人家不記得有喝過嘛。」 「你呀,一向就不愛喝茶。」 「誰說的,我就喜歡琴姊姊做的這種梅花茶。」 「這麼說,我倒要向琴妹妹請教一下梅花茶的製法。」秀貞隨和的道。 「表嫂要是感興趣,回頭我將製法寫給你。」玉徽道。 「好呀。」秀貞微笑著,以青瓷碗盛出甜點。「紅棗燉燕窩最是滋陰,妹妹們可得 趁熱吃呢。」 「謝謝表嫂。」玉徽幫忙將碗遞給姨母和織雲後,才接過自己的碗。 「娘和大嫂是特地給我們送點心來的嗎?」織雲等不及想知道她們真正的來意。 趙氏和媳婦互看一眼,嘴角忍不住的朝上揚起,喜孜孜的啐道:「你這鬼靈精,什 麼都瞞不過你。」 「我說娘呀,這種事我用腳指頭想就知道。送點心的事您吩咐下人即可,何需委屈 您犧牲午睡時間跟大嫂一塊送來呢?」 女兒神氣十足的搖頭晃腦樣,把趙氏逗笑。她以寵溺的眸光打量么女,對她天真活 潑,出落得像玫瑰般嬌艷的絕色又愛又憐。 「織雲,你可知道今天下午什麼人來過嗎?」 她一聽,心裡打了個突,胡亂猜想著該不會給綠兒說中,陶家真派人來提親了。她 驀地頰膚燒燙了起來,心臟不正常地鼓鼓躍動。 「我不知道啦。是誰都跟我沒關係。」她難為情的低下頭,不敢看人。 趙氏對愛女突然害羞的舉動一頭霧水,玉徽倒是約略猜出,怕表妹羞過頭,反而壞 了一樁好事,打圓場道:「姨母,想必來的人身份特殊。」 「琴兒,你這孩子真是聰明。來的人不只身份特殊,而且是我意料不到的。」 玉徽意外的輕揚黛眉,聽姨母的話,來的人並不是陶家遣來的媒婆。她按捺下滿心 的好奇,正考慮著該不該往下探詢,便聽見表嫂逸出一聲輕笑。 「我聽到下人稟報時也是嚇了一跳。怎麼安國公府的總管會來到咱們家?我連忙遺 人稟報娘,自己到大廳接待。」 聽到這消息嚇一跳的可不只是秀貞,織雲疑惑的抬起臉,和表姊面面相覷。這實在 跟她的想像差太遠了,不是陶家遣媒來,而是什麼安國公府的總管,這是怎麼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