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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唐婧 自從當年那場政變後,皇帝與皇后便開始用早齋,一方面希望能為當日枉死者盡心,另一方面則希冀上天垂憐,讓失蹤多年的孩兒能夠再度重返皇城,回到他們身邊。 至於十年前回宮的假金霓兒,也數無辜,不犯大錯,也就這麼吧。 而尤其得趕快將太子找回,方可解除如今已陷入僵局的冒牌皇子騙局。德元帝金玄賓皺著眉沉思著。 四年前,月婭自銀拓皇城歸返,糊里糊塗攬了個婚約回來,為了此事,她和皇后被他罵個半死,之後,他也曾試過幾回,想解除這樁荒謬的兒女親事,卻撼不動銀拓國皇帝想延攬金湛國皇子為婿的決心。 銀拓國兵強馬壯,且與金湛國世代交好,他不願為了這烏龍的事情,傷了兩國向來良好的情誼,眼見推拒不成,也只有轉念加派人手,上天下海全力搜尋大皇子的蹤跡,讓他來履行妹妹替他訂下的婚約。 可人海茫茫,當年線索全斷了,至今依然毫無所獲。 這段時間裡,銀拓國每年都派使臣來探問,一副急著想將小倆口送作堆的熱切,他總以兩個人都還小、性情未定作為推辭的理由。 可現在,眼看月婭已屆十八歲,憂公主也十六了,再用同樣的理由推拒似乎不近人情,於是他另找借口說,自己孩子性格內斂,不善經營過於親膩的關係,怕公主嫁過來受苦,沒想到使臣返國覆了命,沒幾天便接獲憂公主即將來訪,並且將住下一段時日的消息。 思緒中,兩老來到錦念漪邊,遠遠望見迎曦亭中除了金月婭外,皇甫峻也在。 兩人一陣訝異,自己的寶貝女兒向來信奉晚睡晚起作息,哪次早膳不是讓他們苦候?今兒個是怎麼回事?難不成她想留給未婚妻一個好印象? 更怪的是,兩人一樣的熊貓眼。 年輕人是應該很有話聊,可怎麼現在又各據一方,離得遠遠的未有交談。 「父王、母后,早。」 金月婭略嫌沙啞的聲音換來君芷衣一個白眼,聽聲音,這丫頭該是一夜未眠。 「皇上、皇后,早。」皇甫峻低沉的嗓音讓金玄賓不禁納悶,他明明記得前幾天這年輕人的聲音清朗得很,不像這會兒的蕭索。 「你們都好,快坐下吧!都是自個兒人,別這麼客氣。」 金月婭東移西娜,看得出想坐離皇甫峻遠些,皇甫峻亦是如此。 只可惜…… 「日黎,峻太子,桌子是圓的,」金玄賓嗓音沉穩,聽不出情緒,「不管你們如何挪動位子,都要比鄰而坐,再挪遠些,粥菜都要夾不到了。」 「父王,快別開玩笑了,」金月婭臉紅的急急落坐,「兒臣怎會不願和皇甫大哥坐在一起?」 「是呀!」皇甫峻也就定位,「皇上真愛開玩笑。」 「憂公主呢?」君芷衣左顧右盼,那小丫頭不在吧?否則月婭身旁的召位一向來是她專屬的權利,又哪會輪得到這兩個突然古里古怪的孩子,在這兒躲來閃去? 「我皇妹昨晚研習經典睡得太遲,睡前吩咐過今早恐怕起得遲,所以讓小侄稟皇上及皇后一聲,」皇甫峻一派從容,「還望皇上、皇后不要見怪。」 說謊! 金月婭心底暗罵,這男人向來一派正經,沒想到說起謊來竟也臉不紅、氣不喘,還研習什麼經典呢!若要信皇甫憂會熬夜苦讀,還不如信樹會走路!不過看得出,他為了不讓妹妹在未來公婆面前留下壞印象,煞費苦心。 她確信他在說謊是因為直至天明仇恩都沒出現,同理可推,被他引開的皇甫憂也一夜未歸。 昨天自山谷裡爬上崖後,天色已晚,他將她送上待在原處的馬兒,隔著段距離護送她回皇城,兩人一路無語,一等入了皇城,他便喚來侍衛護送她回寢宮,而他自己則像躲瘟疫般逃開,兩人之前在谷底的親膩,攀崖時的笑語蕩然無存。 雖明知他的躲避,是為了抗拒兩人與日俱增的吸引力,因害怕對她滋生的異常愛戀,可她還是很嘔。 她需要聽聽仇恩的意見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可那傢伙竟然一夜未歸! 身旁帶著驕蠻無禮的皇甫憂,她實在想不出他還能上哪兒?她明白他遲歸,定是為了想給她多點兒時間「引誘」皇甫峻,但對那根大木頭,她真的已然無計可施。 唉!她心底一歎,若讓仇恩知道她壞了他精心的「局」,她肯定會被他罵死。 「日黎。」金玄賓的聲音驚醒沉思中的金月婭,望向父王,只聽他慢條斯理的說:「峻太子是第一回來咱們金湛國,年輕人什麼事情都可以溝通,你身為地主可別失禮,凡事不可沒了規矩。」 他以為兩人起了口角,才會有如此尷尬對立的局面,便出聲輕訓女兒,提醒她別得罪了貴客。不過兩人何以生隙,他卻百思不解,月婭個性柔弱,處世謙和,幾乎不曾與人生過齟齬。 「是呀!」君芷衣也笑著打圓場,「咱們金湛國多得是名山大川可覽,你帶峻太子多去外頭走走,別整日待在皇城裡。」 「孩兒連命。」金月婭低下頭,笨父王笨母后,難道你們看不出是這男人不願和女兒建立情誼呀! 「皇上、皇后,你們太客氣了,日黎身為太子,豈能為了招呼小侄,耽誤重要事情。」皇甫峻急急推辭。 「別開玩笑了,」金玄賓笑呵呵,「還有什麼事會比陪峻太子更重要呢?」他拍拍皇甫峻肩頭,「就這麼說走了,除了皇城,咱們在鄉間另有幾處別官,待會兒,我讓安公公去安排,你們帶著憂公主即可起程,你可不能不貪光啦,否則我會怪日黎沒有盡到地主之誼。」 事已至此,皇甫峻無法再出聲說不,他實在找不出理由可以推拒對方的好意。 *************** 皇甫憂是在晌午前回來的,而且興高采烈的抱了只幼貓在懷。 貓咪是豆豆送的,前不久他養的老母貓一胎產下三隻小貓,他大方地讓皇甫憂自個兒挑選,帶回了一隻身上有著黃色豹紋似的小貓。 皇甫憂不清楚送貓的事情是否出於仇恩的指示,他清楚她有多麼喜愛小動物,總之,小貓暫時消弭了她對他無緣無故綁架她的仇恨。 「這貓叫什麼?」金月婭好奇的問,一回到皇城,皇甫憂連自個兒的房間都沒回,就急忙著帶小貓來炫耀。 「小肚皮!」她一臉得意。 「小肚皮?」金月婭生怕聽錯,又重複了一遍,這不是那只早夭的獵豹的名字嗎? 皇甫憂用力點點頭,「是呀,小肚皮死後,我始終沒找著能替代它的動物,日黎哥,你不覺得這隻小貓的花紋很像很像小肚皮嗎?」 她沒作聲,不敢承認她從未真正看清楚過,當年那只救了她一條命的小獵豹,幾年來,她惟一留下的記憶是,對兩頭獵豹的恐懼。 「日黎哥哥。」皇甫憂捉著金月婭的臂膀直晃蕩,金月婭身高雖高過皇甫憂一個頭,卻瘦弱得緊,被她使勁一搖下去,整個人都快站不穩,只聽皇甫憂續語,「這會兒,我總算明瞭你昨晚讓仇恩將我帶開的苦心。」 她咯咯笑,「你故意讓他先嚇嚇我,再將你刻意備妥的禮物送給我,是不是?」皇甫憂佩服自己的聰明,「唉,只要是你送我的東西,我都會欣然受之,你又何需如此大費周章?」她偎入金月婭懷中,語氣是柔柔的感動,「我知道你不擅言詞,想要對我好也只能用這種方式了,是不?」 死仇恩!笨仇恩!弄巧成拙,金月婭身子僵硬,不敢推開懷中自說自話、自作春夢的小姑娘。 「對了!這次你來怎沒帶來大牙床?它還好嗎?」硬著頭皮,金月婭趕緊將話題轉開。 方法奏效,提起心愛寵物,皇甫憂拋卻柔情,振振有詞,「提起大牙床就一肚子氣,父王不許我帶它來,說怕嚇著你們,」她哼了聲,「父王實在太小看人了,你們國家的人民個個英勇,怎會懼怕一頭豹子?」 金月婭僵笑著點頭,暗地裡感謝銀拓皇帝的英明。 「不過……」皇甫憂笑得很得意,「他有他的規矩,我有我的決心。離開前,我刻意帶了些大牙床的糞便在身邊,沿途拋下小屑讓它依著氣味跟來,我相信以大牙床的聰明,再沒幾天應該就可以找到這兒來的,說到這……」她眼中閃著興奮光芒,「日黎哥哥,你有沒有興趣看看我擱在行囊裡的大牙床糞便?已經乾硬不太有味道了……」 「夠了,憂兒!」金月婭喊停,有些想作嘔,「老實說,我對於這事情興趣不大。」 「不成的,日黎哥哥。」皇甫憂義正辭嚴,「既然咱們即將成為夫妻,日後我的興趣喜好你自然也得一起,你一定要盡快熟悉,將來咱們才能成為一對琴瑟和嗚、婦唱夫隨的佳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