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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陶陶 「要我幫妳準備油鍋嗎?」一道藍色身影出現在門口,身材清瘦,穿著贏府的僕久,手上還拿著竹掃帚,年紀約莫二十五,五官一般,可兩道濃黑的三角眉卻讓面貌看起來有些滑稽。 一看到來人,姞安才放心地鬆口氣。「你鬼鬼祟祟躲在那兒幹嘛?」 「當然是來看小姐回來了沒。」阿清拿著掃帚走進茶室。 「小姐讓老夫人叫去了,你跟上去瞧瞧,說不準那醜婆子會在半路暗算小姐。」她揮手要他快去。 「知道了。」阿清轉身就要離去,臨行前叮嚀道:「妳往後說話小聲點,要不然要做扔下油過炸的可是妳。」 「烏鴉嘴。」姞安呸道。「你自己才要小心,蒼頭(男僕)只能在中庭灑掃,不准進內院的,你要讓人瞧見了,還不打斷你的腿。」 「我就說想念姊姊,來瞧妳的。」 「敢佔我便宜!」姞安杏眼圓瞠,作勢要打他。 阿清哈哈笑著離開,姞安罵了幾句後,才又繼續擦拭一屋子的茶器。「不知道老夫人找小姐做什麼?」 兩個月前,二少奶奶下階梯時不小心絆了一跤,若不是小姐正好經過,扶了二少奶奶一把,她肚裡的胎兒就要保不住了,為此,二少奶奶跟老夫人都很感激,所以對小姐鄉了些照顧,可偏偏有人看不順眼,王嫂就是其中一個,還有些進府多年的奴婢也喜歡冷嘲熱諷。 「有本事自個兒怎麼不去討夫人開心,就愛酸人說風涼話。」姞安一邊做活,一邊犯嘀咕。 而這時,葵月跟著王嫂穿過庭榭,邁過拱門,來到花園的亭子裡,亭內除了老夫人外,還有老夫人的表妹倪彩鵑,倪氏今年四十有三,比贏老夫人小五歲,常來府上串門子,至於坐在倪氏身邊的另一位夫人她就沒有見過。 「見過老夫人、表夫人。」葵月福了福身子。 王嫂將人帶到後,便退下去忙自己份內的事。 「葵月,妳過來。」贏老夫人薛氏朝她招了招手,雖然已年近五十,可薛氏看起來仍非常年輕,像是三十出頭的婦人,她穿著暗青色的襦衣,搭了件花樣複雜的紫黑色開襟背子,身材有些發福,面貌和善。 葵月走到老夫人面前,聽她接著說道:「這是盛夫人,前幾天妳送給彩鵑的茉莉茶,她拿了些給盛夫人,盛夫人很喜歡。」 盛夫人笑著接腔。「我今天厚著臉來就是想要討一些。」她年紀三十五上下,笑起來時雙眼瞇成兩道縫。 葵月露出誠摯的笑。「夫人喜歡就好,我這就去拿。」 「不急--」薛氏頓了一下,眼光飄向葵月的身後。「瑾蕭。」 葵月開始覺得全身都不對勁起來,真糟糕,這兩天是不是衝到煞星,怎麼一直遇上大少爺。 「娘,姨媽,盛夫人。」贏瑾蕭走上涼亭的階梯,朝在座的三人點了個頭。 「你不是有客人嗎?」薛氏提問,方纔她要奴婢去叫兒子過來,奴婢回話說有客人來訪。 「他有事先走了。」對於惠文借尿遁離開,讓他對夏家小姐的事更多了幾分好奇。「母親找我有事?」 葵月搶在薛氏前先出聲,「奴婢先告退。」 「也好,那妳等會兒再過來。」薛氏頷首。 贏瑾蕭盯著她離去,直到母親的話語將他拉回神。 「你姨媽這回來是想為你說門親事。」薛氏示意兒子坐下。 「是海西街宗府的閨女。」倪氏熱心地接口。「這姑娘賢淑不說,還生得花容月貌,今年十八,也到了婚嫁之齡,她爹娘最近打算為她選個夫婿,前些日子我去寺裡上香時,正好遇上了宗夫人,所以聊起這件事,這定是菩薩顯靈為你牽的紅線。」 「外甥倒不知菩薩也管起姻緣了。」贏瑾蕭笑道。「那月老可怎麼辦,讓人搶了生意--」 「你這孩子,說的是什麼話。」倪彩鵑瞪他一眼。「讓菩薩聽了多不敬,就是你這樣的態度,才會一連好幾個親事都吹了。」 「好了,過去的事就別說了。」薛氏搖頭。 「姊姊妳放心,這回我都探聽清楚了,那閨女生性怕羞,不見外人,更別提有什麼意中人。」倪氏接口,之前媒人為瑾蕭介紹的姑娘最後竟跟人私奔,實在是丟面子。 「還有,這閨女身體也硬朗,姊姊不用擔心。」倪氏補充道,因為之前有個小姐在贏府去提親的前兩日病死了,實在是晦氣。 贏瑾蕭哂笑道:「難不成還有大夫拍胸脯保證嗎?」 「你這孩子。」薛氏忍不住也嗔罵一句。「鵑姨好意來跟你說這事,怎麼刮起人家的臉來了。」 贏瑾蕭立刻收斂笑意。「是外甥無禮了。」 倪彩鵑斜他一眼。「你這張嘴也得改改,說話沒個正經。」 「外甥一會兒就拿針線給縫了。」他嚴肅道。 倪氏挑起細眉。「你這話若能信,自小到現在,你這嘴沒能縫成一朵花,也能繡出只烏鴉了。」 這話一出,在場的人都笑了,贏瑾蕭不以為忤地笑道:「姨媽說的是,我就是張烏鴉嘴,好的沒應,壞的全靈。」 「知道就好。」倪氏笑得開懷。 「婚事有娘跟姨媽做主就行了,孩兒茶行還有事。」他站起身。「先走一步。」 「知道了,去吧!」薛氏點頭。 贏瑾蕭點頭行禮後離開園子,卻在中途改變方向,繞至茶室,沒想卻在半路上看見自己要找的人正和府裡的蒼頭(男僕)說話。 因為距離有些遠,所以他沒聽清兩人說什麼,只見蒼頭在走前朝葵月鞠躬後才離開。 ☆ ☆ ☆ ☆ ☆ ☆ ☆ ☆ ☆ ☆ ☆ ☆ ☆ ☆ 葵月在阿清離開後,便出神地想著事情,渾然未覺身後的人影正在靠近,所以當這突兀地聲音響起時,著實把她嚇了一大跳。 「妳在這兒做什麼?」 她倒抽口氣,駭然地轉過身,雙目瞠大,在瞧見來人時,嚇得她急忙低頭。真是流年不利,怎麼又遇上他了! 「我在……我瞧著這兒的花兒開得漂亮,所以忍不住停下來欣賞,望大少爺恕罪。」 贏瑾蕭和善地笑著。「什麼恕不恕罪的,我在妳眼中是這麼刻薄、勢利的主子嗎?」 「不,不是,奴婢口拙,說錯了話。」她覺得額頭都要冒汗了。 「把頭抬起來。」 葵月在心中大歎口氣,這人怎麼老愛叫她抬頭!她深吸口氣,抬起螓首,瞧著他親切地對著自己微笑。 「我知道妳現在心情一定很不好。」 葵月疑惑地看著他,聽他繼續說道:「想回家嗎?」 「啊?」她心頭一驚,他在說什麼? 「妳爹不是病了嗎?」他提醒。 「對。」她恍然大悟,這才聽懂他在說什麼。 「妳家還有哪些人?」 「還有兩個妹妹。」她小心地回答,不明白他的用意何在? 「家中以何維生?」他又問。 「我們是茶園戶。」她簡短地回答,若是他問有關茶園的事,她還能應對得上來。 「難怪妳懂茶。」 「懂得一點皮毛。」她頓了下。「奴婢還得回茶室--」 「不急。」他不打算讓她輕易脫身。 「老夫人要奴婢去--」 「跟我來。」他再次打斷她的話,往前走去。 葵月立在原地,雙眼怒視著他,恨不得能衝上去踢他一腳,他根本是故意的。 「怎麼了?」贏瑾蕭回頭。 「沒……」她急忙低首,隱藏自己憤怒的表情。 「還不過來。」 「是。」她邁步往前。 「以後妳就跟在我身邊服侍我。」 「啊?」她猛地煞住腳步,一臉驚駭地抬起臉。 她的表情好像看到鬼一般,贏瑾蕭忍不住露齒微笑。「怎麼,妳不願意?」 「不願意。」她衝口而出,感覺自己太過激動,急忙緩道:「請大少爺不要讓奴婢為難。」 「妳許配人了嗎?」 他莫名其妙的問題讓她一愣,隨即點頭。「是,奴婢有婚約了,所以不適合留在大少爺身邊。」 他挑眉。「我並沒要妳當侍妾,只是照顧生活起居的丫鬟。」 「大少爺的院落已經有很多丫鬟--」 「妳的意見倒挺多的。」他打斷她的話。 感覺他的不悅,葵月只好道:「奴婢明白了。」她現在畢竟是他的奴才,自然得聽他的話,可這想法卻沒辦法安撫她的憤怒。 「識字嗎?」他隨口問。 「公子認得的,奴婢也認得。」她壞脾氣地回答,下巴不自覺地抬起。 贏瑾蕭露出笑。「妳說話挺傲慢的。」 「奴婢就是這性子,所以才說不適合在大少爺身邊服侍。」她一向不是卑躬屈膝的人,就算是「忍」,怕也忍不了多久。 「沒關係,人的性子是能磨的。」他轉身繼續前行。 葵月費了好大的力氣才阻止自己說出難聽的話語,恨不得雙眼能噴出火來,在他背上燒個大窟窿。 誰磨誰還不知道呢!她不悅地嗤了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