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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寄秋    


  折騰了老半天她終於屈服,一碗見空地抿抿唇,含怨帶懟地瞪著捧著碗的他,好像他是無惡不做的大壞人,強逼不從的姑娘入煙花柳地。

  良藥苦口,藥苦難嚥是理所當然的事,她心裡雖然明白他的用心良苦,可是生病的人總是比較不講理,說與做是兩碼子的事。

  其實她是擔心會將風寒傳給他,一人受苦也就夠了,何必再拖著病根深種的他一同受罪,要是他真的倒下了,她拿什麼去還柳月山莊?

  「藥都喝完了還皺眉,真要一顆糖甜甜嘴不成?」待會兒得囑咐西鳳一聲,讓她多準備一些糕點。

  嬌寵一個姑娘家的感覺很不錯,比多收了一季營利還叫人滿足。

  「才不是呢!我是看到你鬼似的模樣才不舒服。」她一臉羞意地拉高被褥蓋住頭,故意不看他。

  他很憔悴嗎?楚天魂摸摸青髭刺指的臉。「別把自己悶得喘不過氣來,快把被子拉開。」

  「不要,把你的醜臉移開。」她不想看了內疚,心口卜通卜通地想為他做些什麼。

  「我臉丑……」他失笑的搖搖頭,將一隻空碗交給身後的西鳳。

  羅菊衣彆扭又不甘願的輕軟嗓音由被底冒出,「你去休息啦!我已經大得不需要人照顧,你別想趁機佔我便宜。」

  「你……」眸光放柔,他臉上浮現一抹俊朗的笑意。「好生可人。」

  「你……不要再胡說八道,快去躺下少言語調戲,我知道自己的容貌生得如何,用不著你吹捧。」她有銅鏡。

  比起大姊的清靈嫵媚,二姊的冷艷動人,她充其量只有小家碧玉之姿,算不上什麼絕色佳人,與江南美女一比較就失色幾分。

  柔媚嬌艷的羅菊衣一直不認為自己稱得上是美人兒,在一家盡出美女的情況下,她膚白勝雪、杏眸多情的俏模樣只能算中上之姿,無法與姊妹們媲美。

  畢竟有個年過半百仍艷驚八方的樓蘭第一美女的外婆風薩兒,羅家四姊妹的長相自然不俗,各有各的動人之處,如梅蘭菊竹為人所喜愛。

  有人貪看梅的清傲,亦有人欣賞蘭的幽靜,文人愛菊,騷人賞竹,「四君子」的風骨始終為世人所證揚,不流庸俗。

  「好,我這就躺下。」一掀被,他順應她的要求「躺下」。

  「啊!你……你在幹什麼?!你怎麼可以躺我的床?」差點跳起來的羅菊衣往裡縮,杏眼帶怒含羞的瞠得水汪汪。

  「呵呵……你又忘了這是我的床、我的被褥,真是記性差呀!」他輕笑地將她拉入懷中,以手環住穠纖合度的腰身。

  「不管啦!你給我下去,不要動手動腳的亂摸人……呵!好癢……你手拿開……」

  「我只有動手沒有動腳,你誣賴人喔?」他一手撫著她的發、一手環抱著她,不覺唐突地將頭枕在香肩上。

  楚天魂的商人本色就是吃定她的心軟,知道她是紙紮的老虎只有一張嘴逞能,其實心底比誰都柔軟,善良的不忍心他受苦。

  一夜沒睡真的累得眼皮子都睜不開,這股清雅的女子幽香如催眠劑,令人昏昏欲睡的想多聞兩下。

  「喂!姓楚的,你休想得寸進尺,快從我身上滾開……」他怎麼越抱越緊,想折斷她的腰不成?

  表情窘困的羅菊衣費力氣的想推開他,可又不敢輕易推他,怕他比琉璃珠子還脆弱的身子會一推就碎,心裡著急卻束手無策。

  她並不如想像中的討厭他,只是不甘心他像個無賴般纏住她,讓她無法像平日那樣清心自在,愛上哪裡就上哪裡地沒人管束。

  他給她的感覺並不簡單,心機深沉得叫人看不透他葫蘆裡在賣什麼藥,臉上明明帶著和煦無害的笑,卻讓人背脊發涼。

  他和大姊都是狐派傳人,一個笑裡藏刀、一個棉裡藏針,同樣殺人於無形,不知不覺的除掉眼中釘、肉中刺,善於掌控全局。

  「二少爺累了,你就讓他睡吧!」一旁的西鳳說道。在他們苗寨裡這種事稀鬆平常,男女共宿沒什麼大不了。

  「你在說什麼鬼話?他是男人,而我是未出嫁的閨女,怎麼可以躺在同一張床上?」咬牙切齒的一瞪,羅菊衣忽然覺得她一身叮叮咚咚的苗人裝扮十分刺目。

  入境隨俗她不懂嗎?頭上、腕上戴著銀亮的飾品,活像賣雜貨的小販,搖著波浪鼓兜售。

  「噓!小聲點,二少爺睡了,你別吵醒他。」她一根食指放在唇上輕噓,眼珠子轉動看好戲的興味。

  喜歡就是喜歡,何必拘泥於形式上的禮節,他們苗族人從不把感情埋藏在心中,敢愛敢恨的表現在行動上,不會忸忸怩怩的裝含蓄。

  以她過來人的眼光豈會看不出二少爺的心意,分明是看上人家姑娘,欲擒故縱地以貓捉老鼠的心態逗弄,一步一步等著生吞活剝。

  搞不懂那根死木頭在惱什麼,人家郎才女貌是一雙璧人,他幹麼天快垮下來的模樣,一張臉結霜地度小月。

  睡了?!那她怎麼辦?「你不能想想辦法將他移開嗎?我們不該睡在一起。」

  「什麼該不該?二少爺淺眠,他照顧了你一天一夜早就超過他體力之外,你何其忍心讓他搬來搬去的多受折磨。」不該睡不都睡了,她瞧了挺順眼的。

  跟了二少爺這麼多年,她還是頭一回看他睡得如此沉,除卻不時的大病小病之外,難得見他一沾枕便入睡,毫無輾轉難眠的困擾。

  不過枕在溫玉暖香的纖肩上,相信沒幾個男人會睡不好覺,像能掐出水的暖枕還能不好睡嗎?

  「我……」羅菊衣吞下難為情的話,瞅著近在眼前的睡臉,心生不忍的軟了心。「可是他是男的耶!」

  一傳出去她的清白不就毀了?

  「男的又如何?我還知道你是個姑娘家呢!」她沒好氣的一說,將兩人的鞋擺正。

  「於禮不合,你這蠻人懂不懂何謂節操?」瞧她一臉的無所謂,她就滿肚子委屈。

  西鳳不管什麼禮不禮,她只知道有情人就該在一起。「奇怪了,你不是病得起不了身,怎麼還有力氣吼人?」

  「你……」

  「別再吵了,我們跟著二少爺折騰了一夜也累了,你就好心點放過我們吧!」他們也是人,不是銅牆鐵壁。

  瞧著她眼睛下方的浮黑,善良過頭的羅菊衣有一絲愧疚,人家辛苦了一夜也是為了她的身子骨著想,她怎好一再的任性使人為難呢!

  畢竟沒有他們的悉心照料,她大概會在潭邊凍死、餓死,成了一具野獸爭食的死屍,說來她也該感激涕零,還以授助之恩。

  「我先說好喔!不可以讓其他人知道我們睡在一起。」妥協是不得不的無奈,誰叫她使下上力的任人擺佈。

  「得了、得了,就你才會囉唆,誰會去宣揚這種事。」她又不是吃飽撐著,與三姑六婆瞎攪和。

  不過若是二少爺自個兒說出去那就另當別論,她絕對會義助兩聲敲敲邊鼓,讓她無處可逃。

  「誰曉得,就你們幾個怪人。」羅菊衣小聲的嘟嚷著,不敢隨便移動怕碰著溫熱的身軀。

  「你就安心的睡吧!沒事不要欺負我們二少爺,他真的累得沒辦法再做什麼事了。」除非她霸王硬上弓。

  吃吃一笑的西鳳眼帶桃色的露出詭意,使出全力的拉走不發一語木頭似的游龍,不讓他在裡頭礙事,人家綿長意濃可用不著兩盞燭火。

  人不風流枉來人世一遭,她算是做做好事湊合湊合兩人,真要發生什麼事她也管不著,她只是順水推舟地成全她家二少爺。

  笑著離開的西鳳順手將門輕輕闔上,留下滿臉羞惑的羅三小姐,暗自思索地想:沒辦法再做什麼事了是何意思?

  「唉!你真是大麻煩,我羅菊衣到底在走什麼霉運,居然自找苦吃地挑了個病癆子。」

  早知道她就不玩了,一時興起反而脫不了身。

  眼皮沉重的羅菊衣因藥性發作而哈欠連連,腦子一差沒心思多想,疲累的雙眼逐漸蒙上一片白霧,一張沉睡的男人臉孔在眼前模糊了,再也看不清模樣的陷入黑甜鄉。

  「原來你叫羅菊衣呀!我的小菊兒。」

  低沉的笑聲隱隱揚起,一雙黑沉的黯眸驀地張開,用著愛憐的目光注視著酣睡的嬌顏,笑意漲滿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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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怪了,你老是板著一張臉不累嗎?人家濃情蜜意地共效于飛,你看了眼紅是不是?」

  也難怪了,光看他那張冷冰冰的臭臉,有哪個不怕死的姑娘敢接近他一步之內,未語先嚇掉三條魂地逃之夭夭,沒人敢委身一個快三十歲的老男人。

  尤其是他可以半天不吭一聲氣地由著人說得口乾舌燥,他大爺仍然無動於哀的當耳邊風,左耳進、右耳出地氣煞白費工夫的人。

  叫他木頭是因為風吹樹會動,不像石頭硬邦邦地怎麼推也推不動,他就是會動的樹人,全靠二少爺那陣微風才能使他稍微有點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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