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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瑪格麗特·艾莉森    


  她傷心地哭泣著,從床上爬起來,開始解衣服的扣子,很想扔開這昂貴的賄賂物。她有生以來第一次看不起自己,即使想到自己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溫迪之故,也止不了內心的痛苦。

  她坐著,雙眼佈滿痛苦的淚水,出神地望出窗外。一陣輕微的了當聲傳入她的耳內,但她沒有理會,只當是苦楚引起的回音。接著,聲音再度響起來,這一次,她轉過身去,用驚恐的眼睛去搜索昏暗的房間。恐怖竟使她釘在原地,動也不動,一個黑影子正移過來,這時,一縷月光穿過幽暗.印落在一個人束著皮帶的腰部,皮帶上的大銀扣子泛起一陳耀眼的光芒。她已經見過這個扣子,它複雜的圖案曾經吸引過她注意,那時她正與他的主人在唇槍舌劍地交鋒!

  她發現了自己的聲音:「你要幹什麼?你竟敢未經過請便闖進我的房間。唐·華安!」

  他哈哈笑了起來。低沉、目空一切的笑聲顯示出他對人慣常約蔑視。

  「我來告知你,在我對我們的尷尬處境深入考慮之後,我已經找出了一個解決辦法。」他以嘲弄的口吻說。

  她意識到他剛喝過酒,而且,從他襯衣散發出來的便宜香水味可以知道他並不是單獨度過這一夜的。

  「我也作出了一個決定,」她一歪頭說,「我決定不留在這裡,我只想聽見你應承願意幫助我回家。」

  他伸出粗野、帶惡意的手抓住她肩膀。使她感到不安。當他的手指開始捏她那平滑的、沒有覆蓋的肌膚時,他抖動起來,但她還是象石塊一樣立著不動,決心不讓他看見她畏縮而滿意。

  「但是那與我的計劃一點兒也不相符。」他拒絕道。

  「我已決定和你結婚,這並不是作為一個投降的行動。而是給我祖父一個教訓,向他證明:惡魔安排的婚姻一定會引向地獄,他的幫兇的地獄,然而我呢,我會心滿意足地看著他因我之如其所願而履行他的諾言!」

  「諾言?什麼諾言……?」她受痛苦所堵塞的喉嚨爆出了一個問題。

  「他應承把莊園交給我,還有什麼嗎?」他惡狠狠地道,「我從小他便讓我相信,有一天這裡所有的一切都歸於我。因為有了這一信念,我一直辛苦地騎馬、辛苦地看書.幹得雙手起滿老繭,滿心歡喜地盼著得到這座莊園作為報酬!可這時我祖父卻扔下了炸彈——要嘛結婚,要嘛……!並不是和我選擇的女人結婚,而是和他選擇的女人結婚,而我拒絕的結果便是讓我從這一直讓我以為是我自己的地方滾開。然而,小姐,我們會一起來愚弄這老狐狸!讓他沾沾自喜以為成功吧,讓他在自己剩下的短短光陰裡陶醉去吧!他老了,這東西!」他的調子充滿強烈的憂鬱之情,使她為之震動,「在數年之後,或許更短,他就會死的,到那時你我就分道揚鑣。可是眼前我願意經過一下形式,答應愛你,和你一道生活。我並不打算守約。」他訕笑道,「我的生活一點也不會改變,但我肯定那不會妨礙你。小姐,婚姻和一個光榮的姓氏,我相信,對於一個二手貨新娘來說,是足以補償的!」

  這侮辱簡直是給塞林娜當頭一擊。她幾乎要倒出她對他的鄙視,和盤托出真相以維持自己的尊嚴。但本能警告他,這個承諾的婚姻,是使他感到最乏味不過的。唐·華安·迪比阿總想成為她這新娘第一個的,唯一的男人,而溫迪的存在則可以證明他不過是第二個,這一境況是他傲慢天性所不能容忍的。

  受兩個男人所主宰,兩人都想達到同一的一目標,她知道,反抗是無用的。然而,沉默便能使得不單只她人受折磨。他也會受折磨!塞林娜有生以來第一次嘗到復仇的滋味——而且,她發現這味道是甜的!

  「晦,你有什麼要說?」他要求道。「你願意幫我挫敗老狐狸?」

  「我有選擇的餘地麼?」她輕蔑地說。

  他刺一樣的眼睛探究地望著她蒼白的臉。在他的手下塞林娜還是那樣剛強,臉上掛著一副冷靜的笑容。他發出一陣尖刻的笑聲。「你冷淡的美貌使人不敢高攀,小姐!與我同種的女人相比。你不過是個女性的影子而已,你缺乏她們火一樣的魅力,缺乏她們逗人的熱情。缺乏她們成熟而放任的肌體。你不必擔心與我結婚意味著與我同睡一張床——我想像不出有什麼東西比冰冷的接吻更乏味,不敢冒險去嘗試伴隨著每一個愛撫舉動而來的霜凍!他把她從身邊推開。態度是那麼目中無人,塞林娜讓他激怒了。

  「我理解你的厭惡之情,先生,因為這十分合我本人的口味!最使我噁心的莫過於想到與這麼個男人接觸:他酗酒程度之深使他吐出的每一個字都是骯髒的,每走一步都是東至西倒的。這酒含有三種葡萄的成份:第一種使人快樂,第二種使人陶醉,第三種使人作嘔!」

  她的嘲諷象鞭子般抽打他的高傲。他挺直身子,然後跳起來,把她像小雞一樣提起擱在胸膛上。「你要為這侮辱的話道歉。」他咬牙切齒道,「否則,就要受懲罰!」

  「把我放下:」她大聲說,兩隻腳一個勁地瞪著,想要著他。

  「直到你按我所說的去做為止。」他答道。

  「我為什麼要為說真話而道歉?我還沒有要你道歉呢,你說的話沒有一點紳士的素養,而且還帶侮辱性。」

  「沒有紳士素養!」他一仰頭笑道;「這是我從來不主張的東西:所謂紳士,難道是整個兒用鴿子做成的男人,口中吐不出一點兒毒蛇的信子?這是你所賞識的一類男人嗎,小姐?一隻咕咕作聲,沒有靈魂的鴿子?」

  「倘若範圍只是這般窄小,那麼說,我真的寧願挑一個只有在動口不成的情況下才嘗試武力的男人。」

  「正相反,我認為武力可以排除動口的必要性!」為了表明他的觀點,他對著她張開的嘴唇猛地一吻。這一吻不過是一記凶殘的印記,橫蠻無禮,完全缺乏感情。塞林娜想起他喜歡的是有火一樣感情的女子,她便在他執行他的罰刑之際強壓著自己不反抗。反抗便會使他高興,而她冰冷的容忍之情則倒出了對他野蠻行動的鄙視。

  他毫不後悔地離開了她,左搖右擺地走向門口,轉身說道:

  「把你的接吻留起來吧,冰姑娘!我吃驚地知道,對於有足夠膽量去撕掉一個新人眼前的面紗並使她成為母親的男人,是應該敬佩還是瞧不起!」

  第四章

  一禮拜之後,婚禮便在莊園範圍內的一個小教堂裡舉行了。客人的名單開列到最低的限度,這並不是——唐·阿貝多使塞林娜相信——願意這樣做的原因,而是不可能及時通知住在西班牙的親朋成友前來參加這個倉促安排的婚禮,所以只有附近的客人接到邀請前來。

  舉行婚禮的前一個禮拜裡,唐·阿貝多包辦了所有的安排工作。他對華安突然就範非常驚奇,程度之深不亞於聽到塞林娜提出一個要求之後的反應;她要求他永遠不要告知他孫子她與溫迪之間的關係。

  「可那為什麼,孩子?」他當時喊道,「只要這孩子在場,就一定會是他身上的一條刺:為什麼不好心些,消去那使他痛苦的懷疑?」

  「我不希望對你孫子好心,」她反駁說,「你硬要我跟你達成交易,我除了同意結婚之外別無他念,但對於這一條件我堅定不移——保守我的秘密,否則我就不結婚。」

  對唐·阿貝多來說,這一點並不太重要,不值一爭。他的目標已經在望,事情正往他預定的方向發展,所以他準備容忍最後的這一變卦。

  「好吧,」他粗暴地屈從道,「如果你希望那樣就那樣吧。」他略有所思地用手指撐著臉頰,隨後淡淡地笑了起來。「你的做法也許會證明是最好的。我們兩個都不是傻瓜,「孩子,我們都知道華安同意結婚並不是因為愛你,而是另有他謀。當然,也有可給是你吸引了他,而他自己還察覺不到,甚至會出於同情之故。然而什麼原因也好,我是準備依靠女性的直觀去找出一條通向他內心的捷徑。對,親愛的,保住你的秘密,要不擇手段!我們巴迪比阿一家族的男人是很野蠻地主宰女人的,如果這條刺讓它留著發炎,就會不斷提醒他,他的妻子曾經屬於別的男人。」

  塞林娜已經在自己的房間裡呆了一個上午,窗口老是傳來人來人往的聲音。賓客們一個個來到,一個個給引進去休息。唐·阿貝多告訴她,多數客人都是坐私人飛機來的,附近的鄰居,則是坐汽車來。

  她腳下的莊園似乎很熱鬧,但她像凍結住了似的,不敢貿然走下樓梯,不然的話,好奇的眼光會打破她極力維持住的鎮定。況且,還有一個小傳統希望她遵守,儘管這是個可笑的傳統,但她這是打算執行。據說新郎要是在儀式開始之前看見新娘,便會有不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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