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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湛清    


  房裡少了墨湖的身影顯得空空蕩蕩的,他每個轉身都想到了她。而這個夜晚居然冷得教他無法承受,雖然今天已經停雪了,他卻怎麼樣也暖不起來。

  他一整個晚上都翻來覆去,甚至跑去泡了溫泉,可怎麼泡怎麼無趣,直想要她在他身邊。

  「墨湖吶墨湖,我不知你侵入我心魂竟是這樣深。」這晚他舉著酒杯空對明月,伴著他的是一聲又一聲的歎息,外加無盡的懊悔。

  現在想來,那個點子簡直是太蠢了。他把人送回學士府去,無論他提親的手腳再快,總免不了一段時間的分離。

  他完全沒有算到自己膨脹的思念會如此快速地淹沒他。

  經過無眠的一夜,天才剛亮他就出門採買提親的禮品,沒想到才剛回府就被皇上召入宮中,這一去就忙了三、四天。

  「爺今天還入宮嗎?」阿巴勒忍不住替德碩捏把冷汗哪!「福晉不在,王府好冷清。」

  王府上上下下幾乎都沉溺在一股頹喪的氣氛中,德碩簡直是引起眾怒了。

  這些天,他早晨沒溫水洗臉,早膳沒溫熱的食物可吃,他要什麼沒什麼,不時還有僕人遠遠怨懟地看著他。

  原本就因為思念而沒了耐性的德碩,這幾天更顯暴躁。

  「不去了,那兵部的事情終於搞定了,皇上要是再來召,就說我病了,沒法入宮。」再不去把墨湖接回來,他恐怕真的會生病。

  此時徐總管從外面領著幾個僕人進來,僕人手裡拿的都是禮品。這會兒徐總管總算露出笑容,一臉開心地望著德碩。

  「爺,禮品都已經備齊,只等爺上學士府提親。」自從知道他們的爺打算再把福晉娶回來,徐總管只差沒有拜天拜地狂謝一番。

  「既然如此,馬上就出發。」德碩已經等不及了,他甚至考慮請墨湖把休書還他,直接回王府來。

  墨湖這些天想必是既傷心又生氣吧!他已經有心理準備要去道歉了。

  「爺,阿巴勒陪您去。」終於哪!

  「走吧!」德碩邁開腳步,急切地想要見到墨湖。

  沒多久,德碩帶著幾個下人與阿巴勒,一起抵達學士府。

  「寧郡王爺德碩求見夏居庸夏大人。」阿巴勒上前叩門。

  學士府的僕人愣了一下。「可老爺說不見任何寧郡王府來的人,你們請回吧!」

  不見?

  阿巴勒跟德碩對視一眼。

  「懇請再去通報一聲,就請跟夏大人說德碩是誠心誠意,還望大人見德碩一面。」德碩的姿態壓得夠低了,他連「本王」都不自稱了。

  「那我再去問問我們老爺好了。」僕人見他說話誠懇,便答應再去。

  「爺,情況恐怕並不樂觀。夏大人似乎很生氣,否則以夏大人的為人,怎會拒爺於門外呢?還是說,這是福晉的意思?」阿巴勒憂心地說。

  德碩一雙眉老早就鎖緊了。「墨湖生氣也是應該,岳父生氣也是合乎情理的。」問題是現在如何收拾殘局哪!

  無論如何,他都要把墨湖再娶回去。

  德碩跟阿巴勒還有幾個僕人,統統晾在學士府門口。說話間,夏二娘倒是出現了。

  「我聽說寧郡王大駕光臨,快請進。」夏二娘熱絡地招呼,真不懂老爺在想什麼,像寧郡王這種親戚能不要嗎?

  雖然若煙無法嫁入王府,但有個王爺當親戚也不錯,這下連墨湖都給休了,這名聲一敗壞可就會累及若煙哪!

  「謝夫人。」阿巴勒說。

  德碩主僕才進到大廳,夏居庸就走了出來。

  「誰讓你們進來的?」夏居庸沉著臉。

  「夏大人,德碩是誠心誠意來向大人提親的。」德碩趕緊表明來意,眼睛還不忘四處搜索著墨湖的蹤影。

  「提什麼親?!」夏居庸神色一變。

  「夏大人,之前我與墨湖的姻緣實在是出於一場誤會,我有我的處事原則,我也說過不會任人耍弄,所以會這麼做乃是為了要把這件事情做個了結。」德碩說明著,盼望能先說服他的岳父大人。

  「因為你當初不甘不願娶了墨湖,所以你就非得把她休離不可?」夏居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雖然知道寧郡王的行事風格與一般世俗標準不大相同,但從未想過他是這樣看待這樁婚事。難道女兒的幸福就該犧牲在他的原則之下?

  「大人請諒解德碩的衝動。德碩在這件事情上確實過於莽撞,當初是想隔天就要上府來提親,再度把墨湖娶回,沒想到近日皇上找我找得急,兵部的事情一直處理到現在才告一段落。希望大人能讓我見墨湖一面,好讓我當面跟她道歉。」

  阿巴勒訝異地看了他的爺一眼,爺很少道歉的,看來他真的是很想挽回福晉,否則從未看過他把姿態壓得這般低哪!

  「你說休離就休離、說娶就娶,我夏居庸的女兒豈是你可以踢來踢去的?寧郡王,即便尊貴如王爺也不能這樣做事!」哪有人把人休了才娶回,那受的傷害可以彌補得回嗎?

  「夏大人說得有理。但夏大人也別忘記當初要不是大人從中設計,德碩又怎會與墨湖有這種不好的開始呢?我承認這些日子我被墨湖吸引,我是真的願意也希望她成為我的福晉。其實墨湖心中也難免為這些所苦,所以我才想不如讓一切歸零,我們從頭來過。」

  「你說從頭來就從頭來?!」夏居庸氣惱地說。「圈套?設計?你以為老夫真的有那心神設計於你?這一切不過是場誤會,偏偏那丫頭死心眼,若按我意思,當初就讓墨湖回來,也省得她現在這麼傷心!」

  「誤會?此話怎講?」夏居庸的話讓德碩渾身一震,難道這其中還有他所不知道的事嗎?

  「唉!」夏居庸沉沉歎了口氣,從懷裡掏出一個玉扳指放到桌上。「這是墨湖要我還給王爺的。」

  那玉扳指通體碧綠,內側還雕有飛龍,作工精細。

  「是皇上御賜的玉扳指,爺。」阿巴勒瞪大了眼。這玉扳指是爺第一次陪皇上在圍場打獵時皇上賜的。爺若是當真把玉扳指送給福晉作信物,足見福晉在爺心裡的份量。

  德碩彷彿腦門被敲了一記,他拿起桌上的玉扳指,頭開始痛了起來。眼前似乎有很多影像在飛動著,他看到那個急切跳牆卻跳不上去的小姑娘,看到那個對著他猛喊「四哥」的鬼靈精……

  「爺,你怎麼了?不舒服嗎?」阿巴勒見到德碩抱著頭,臉色蒼白得非常的嚇人。

  「我……這玉扳指……」他握著扳指,心緒翻騰。

  「終於記起來了嗎?」夏居庸歎了口氣。「當初我問墨湖是否認得你,墨湖以為你終於要實現承諾來娶她了,她開心地答應了這樁婚事,沒想到你想娶的根本不是她。」

  「我忘了……」德碩苦惱地抱著頭,那些剛歸位的記憶直擊得他頭昏眼花。「天哪,墨湖!」是他辜負了她!德碩覺得心痛如絞。

  「墨湖新婚之夜被你羞辱一番,但她還不放棄你,她跟我說她要給自己一個機會去重新贏得你的感情,她是如此堅定,所以才說服了我。我真不該答應的,瞧你今日又幹了什麼好事!」夏居庸沉痛地說。

  「墨湖呢?我要見她!我要見她!」他想跟她懺悔,跟她道歉。他忘了他們的承諾,是他負了她。

  他有什麼資格說原則?

  這一切最大的受害者,最最委屈的都是她呀!

  「她離開了,你不必再找她。」夏居庸看到他痛苦的模樣,心終於軟化了一點。

  「離開?!她去哪了?沒說嗎?」德碩失態地抓住他的手。

  「你從沒想過你一個衝動的休妻,會對墨湖造成什麼樣的傷害嗎?你視世俗禮教如糞土,但在世俗的眼光中,受傷害的都是女子。」

  夏居庸的話像個巴掌直接呼到德碩臉上,他慘白著臉退了兩步。

  阿巴勒趕緊上前,問道:「福晉真的走了?沒說去哪裡嗎?夏大人,多少有點線索吧?拜託大人了。」

  「我是真的不知道,她只留書說要到外地生活,老夫也派人去找了,京城裡完全沒有消息,這麼多天了,肯定是出城了。」夏居庸眼裡的難過是很真實的。

  真實得讓德碩絕望。

  ☆ ☆ ☆ ☆ ☆ ☆ ☆ ☆ ☆ ☆ ☆ ☆ ☆ ☆

  寒冬的黑夜裡,雖然沒有飄雪,但天氣既濕又冷,那風是刺骨的寒。

  學士府外的梧桐樹後,站著兩個高大的身影。

  「爺,這麼晚了,會有消息嗎?」阿巴勒搓了搓手,擔心地看著幾乎守了一夜的德碩。

  那天從學士府無功而返之後,德碩足足醉了一整夜,差點沒把王府的酒窖清乾淨。

  阿巴勒看著王爺痛苦的模樣,自己也跟著難受。好在隔天爺終於醒了,他開始苦思找回福晉的方法。

  這兩天他爺倆都偷偷守在學士府附近觀察信差的活動,他們想截下每一個可能的訊息。

  「應該快有消息了,墨湖若是往南走,這幾日也該安定好了。以她的孝順,應該會給她爹捎信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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