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首頁 > 作家列表 > 劉芝妏 > 凌波愚每人 > 上一頁 返回 下一頁 | |||||||||||||
字體大小 |
背景顏色 |
|
|||||||||||
第7頁 劉芝妏 原來是小女兒想跟男朋友在外頭吃浪漫的燭光晚餐,做爹的打死都不肯,但女兒的堅持,再加上孫子宇文渥的鼓吹與勸說,不想被冠上老頑固臭名的宇文偉,才咬緊牙關地勉強點頭應允。 但他頭雖然點了,卻在家裡坐立難安,生怕小丫頭片子一個端不住,失了矜持,也失了童貞。 整個晚上,就見一個蒼老的身軀倚窗憑眺,巴不得下一秒就見女兒出現在巷口,好安他的心。 唯恐天下下亂的宇文渥看不下去了,順口開了個玩笑。「安啦,屠傑好歹也曾是為人師表,該怎麼做他自有分寸,大不了,就是被按上師生戀的罪名。」 他話才說完,宇文偉的眼睛幾乎快瞪爆了。 「失身?」 沒察覺到爺爺的會錯意,宇文渥逕自點頭回應。 「是呀。」微斂笑顏,他納悶地瞧著爺爺的臉連翻了好幾色,然後停頓在鐵青。「這沒什麼大不了……」 「你他X的渾蛋說那什麼鳥話呀?你小姑姑都要失身了還沒什麼大不了?你死去的老子是這樣教你的嗎?我是這樣教你的嗎?!」嘴裡三字經不斷,宇文偉以七十三歲高齡但仍出奇矯健的身手奪門而出。 他火燒屁股似地趕到那家餐廳,全心搭救以為即將慘遭狼吻的寶貝女兒。 結果,剛用餐完畢的愛情鳥因老爹突如其來的現身而嚇了一跳。 宇文凌波張大嘴,不懂老爹怎會跑來了,還一臉的怒氣沖沖。 屠傑更扯,一時不慎,嘴裡那最後一口的起司蛋糕竟然卡在喉頭,吐不出來也不不去,噎著了。 「呃!」 「你呃什麼……」回眸一瞥,眼看他臉色泛白,她不覺慌了心。「怎麼了?丫傑,別嚇我呀!」 連氣都喘不過來,屠傑越急越喘,臉色也變得更難看了。 嚇她?誰有心思嚇她呀,被嚇到的人應該是他才對吧?! 瞧她老爹像黑臉張飛般衝進餐廳,瞪他的眼神彷彿他是萬世邪魔般憎厭,若不是多年的歷練讓他仍坐得穩如泰山,否則,早嚇得他尿濕褲子了。 不過,誰來救救他呀? 喉頭被那一口甜膩的起司蛋糕梗著,他好難受!別說是說句話,他連氣都快喘不過來了啦。 「丫傑?」 「唔!」救……命.……呀! 「天吶,你是不是喘不過氣來?」見他始終開不了口,臉色卻不斷地變變變白,氣息也開始紊亂,宇文凌波努力定下心來尋求問題所在。 屠傑點頭。 掐到了源頭,她又喜又慌。 「是不是噎著了?」見他忙不迭地又點頭,她氣一凜。「我真白癡,怎會看不出來!你別急,我替你將東西弄出來。」 點頭,屠傑的目光有著迫不及待的哀求神采。 急著施救的手臂被人扯住了,她回頭一看,是老爹正彎腰檢視著丫傑的狀況。 「我來我來。」宇文偉的神情雀躍,而且有太雀躍了的嫌疑。「整治被噎到的人,我最拿手了。」 「老爹?」她有些猶豫。 沒錯,她是曾見過老爹替小勇士拍出卡在喉頭的蒟蒻,甚至還曾幫一位心臟病發的路人做人工呼吸,可是…… 「你忘了老爹的本領?」尤其修理這種想對他家丫頭伸出狼爪的人,他更是第一把交椅。「把他交給你老爹我就行了。」他信誓旦旦的說,硬是擠開猶豫不決的女兒。 落在他宇文偉的手上,算這小子倒楣!嘿嘿,不治得他「哀爸叫母」,他就不姓宇文。 跟宇文凌波的第一個情人節,屠傑的下場滿淒慘的。 雖然肋骨沒斷,可是嚴重內傷,他甚至懷疑自己的心臟是不是被那幾掌給震碎了。那幾天,三不五時就見他學那西施捧著胸,也不知道是因傷疼痛,還是因為嘔氣嘔到不行,總之,令他沒齒難忘。 第二個情人節,他們哪兒都沒去。 老爹難得出趟遠門,參加老友孫兒的喜宴,搭機南北奔波,帶個鼻涕蟲總是絆手絆腳,不成。而宇文凌波的侄兒,宇文渥夫婦遠赴法國出差兼再度蜜月,多了個磨人精的小堂弟相隨,哪還有機會卿卿我我、順便替宇文家製造後代子孫呀,也不成。所以,最後人選的宇文凌波責無旁貸地負起保母工作,哪兒都不能去。 女主角不出門,男主角自然孤掌難鳴,山不來就水,水自然婉蜒流去,皆大歡喜。 本以為將勇士哄睡後,兩人還是有偷偷毛一下手、毛一下腳之類的機會,但老爹臨行前交代小傢伙,要他負起照顧小姑姑的責任,所以,在「小電燈泡」的照耀之下,他們什麼猴戲都要不出來! 而這第三個情人節……也就是今晚,此時此刻。 「這是我們交往以來第三個情人節呢。」他一直以來的委曲求全,她全都明白。「要不要許個願?」 「我可以嗎?」 「當然。」宇文凌波點頭。 明知道丫傑會許什麼願望,她仍脫口鼓勵。 人都會失去耐性的,三年來,她不清楚他的耐性被磨得怎樣了,可是,她的快被磨光了啦。今年她豁出去了,不管老爹再如何設限,她決定要當個不孝女,跟丫傑攜手共嘗禁果的滋味了。 就這個情人節,她要放縱自己一次! 「那,我許願嘍。」屠傑深情款款地握緊她的手。「我只希望,這次我們的燭光晚餐能有始有終。」 這麼微不足道的願望,丫傑竟然是這麼慎重地許了! 「好,我答應你,這一次……」她話還沒說完,手機響起。 柳眉輕擰,宇文凌波下意識地望著他,情緒起了掙扎。 雖然老神在在地坐在椅上,但屠傑再也止不住眼底那抹嘲諷,與猛然襲上胸口的忿忿不滿。 第一段曲子快奏完了,她仍動也不動。 「你不接?」 「丫傑……」喊他的語氣裡,不自覺地添進了哀求的無奈。「你別一下子就斷定是老爹呀。」 「接電話,答案自然分曉。」 「就算真是老爹,也不一定……」 「接你的電話。」屠傑溫和的語氣透著威冽的篤定。「無論是誰,在吃飯時候找你,應該都是有急事。」雖然諷笑逐漸淡去,可是,意有所指的字字句句,還是透露出沉澱已久的微怒。 宇文凌波接了。她三言兩語便收線,凝望著他的瞳眸中躍進驚惶且無助的慌亂。 「怎麼了?」 「老爹說他傍晚就覺得胸口痛,忍了又忍,但抽痛越來越劇烈,所以乾脆提早回來……」 這麼說,他們的燭光晚餐得提早結束嘍? 「有沒有人陪他一塊兒回來?」 「沒有。」 沒有人陪的定義就是,她這個女兒得去演出溫馨接送情了。 空氣凝窒了幾秒,旁邊輕輕傳來酒杯相碰的鏗鏘輕脆聲響,震醒了陷入沉忖的屠傑。 「對不起喔,我……老爹他不是故意的。」 去騙三歲小孩吧! 這句諷刺差點就要脫口而出,但屠傑忍了下來,只朝她咧開唇,笑容微微泛冷。 「別提了。」 「你生氣了?」 「沒有。」 沒有?她不信! 「你在口是心非了。」她又不是三歲小孩,哪會看不出他的敷衍。 「那你就別再問,省得待會兒我還得浪費精神生氣,而你也會浪費力氣來安撫我。」 宇文凌波頓時無言。 悶悶地啜著酒,屠傑不想理會她無聲的致歉,卻也無法瀟灑將手一揮,跟她說「到此為止」的分手話。她在他的視線外,也在視線裡,眼裡無她,心中卻是滿滿的她呀!再長歎一聲,索性仰首一口飲完杯中物。 「走吧。」他掏著皮夾,順便招侍者來結帳。「幾點的飛機?」真不齒自己這麼快就又投降了,也不懂,為什麼他總無法坐視她的無助。 總之,就是孬到徹底了啦! 而這第三個情人節,宇文凌波終究沒有讓屠傑如願,也沒貫徹自己的決心。 老爹一下飛機,蒼白的臉色連屠傑都覺得不對勁,不待宇文凌波說什麼,他二話不說,便將車子直駛向醫院。 他們的第三個情人節,是在急診室裡度過的;但,手牽手,兩人的心卻偎得很近、很近。 ☆ ☆ ☆ ☆ ☆ ☆ ☆ ☆ ☆ ☆ ☆ ☆ ☆ ☆ 黑幕高掛,又是一個無聊到會開始犯相思的夜。 「累了就早點休息,別硬撐……你忙吧,我不吵你……好,你先掛。」側耳傾聽,直到屠傑收了線,她這才甘願將話筒擱下。 慵懶地癱進沙發,宇文凌波順手拿起雜誌,翻了幾頁,再翻,心神不寧地瞪著跨頁那個只穿丁字褲的惹火男模。 先前是她忙著幫教授整理資料及期末考考題,沒空;這個月,丫傑忙著工作,也沒空;結果還沒到七夕,他們就已經上演牛郎與織女的戲碼了。 唉唉唉,一歎再歎。 雙目盯著電視螢幕,處在高潮的劇情拚了命的在灑狗血,一堆人哭成一團,可是宇文偉的注意力全都落在女兒身上。這會兒,瞧她窮極無聊地在翻雜誌看,五分鐘過去,還是看著同一頁,他憋不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