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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頁 綠痕 「這回,妳連勸也不勸了?」 「多說無益,反正妳一字也不會聽進去。」只想速速解決自家內戰的觀瀾一劍指向她,「奉海皇之命,今日我特來解除妳島主之職!」 她冷冷低哼,「他無權自我身上奪走任何東西。」既是從沒給過她什麼,她當然也不欠那個海皇什麼。 「那我也只有一種作法。」不願意再拖下去,進一步拖掉全海道所有民心的觀瀾,將劍身一揚,下令海道最是善戰、總是用來防禦帝國的兵團們撲向波臣的最後一個據點。 波臣隨即將戰袍一掀,粉色的粉末即伴隨著狂風捲向觀瀾,早就著過一次道,不再上當的觀瀾,命所有人都與她一樣緊屏住了氣息,以免吸進琉璃島特產的迷香。 巨木橫躺的綠林間,海道正規軍與叛軍的身影交織成一片混亂,劍光與戟影不斷地在林間閃爍。 將波臣逼離了難以施展身手的樹林裡後,海風再次拂上觀瀾的臉龐,她定定地看著已退至海崖至高點的波臣,仍是不顧念往日情分,一戟一戟地將正規軍自崖上刺中踢下,眼中全無回頭的余念,觀瀾霎時大步上前,命退眾人之後,飛身上前一劍重重地朝她劈下,直砍下三叉戟的戟頭,再旋身一腳踢斷戟身。 波臣很快即抽出短刀揚刀再戰,與她來來回回交手許久,卻遲遲分不出勝負,這讓觀瀾的耐心漸失,這時,一道自海面遠處而來的強風襲向崖頂,觀瀾趕忙將長劍插在地上穩住身子,但失了長戟後的波臣,則在狂風中無法站穩,未趴至地面緊緊捉住草木或岩石之前,過猛的風勢便將她給掃下崖面。 以一掌緊攀住崖邊石塊的波臣,身子高懸在海崖上搖搖晃晃,見狀大驚的觀瀾連忙跪至海崖旁往下一探,再次如常的海風中,因施力而面容漲紅的波臣,瞬也不瞬地瞧著在她上頭的觀瀾,但她卻沒有開口求援,而在上頭的觀瀾曾激動地想伸手抓住她,可當她看向那雙似不肯放棄的眼眸,再想起了自從波臣出任琉璃島島主之後,她是如何劫掠人子,觀瀾就無法命自己伸手將她拉起。 在這生死角力的片刻,無論是對狠下心的觀瀾,還是不願低頭的波臣來說,時間都變得緩慢得不可思議。 當力竭的波臣最終不得不鬆開指尖時,觀瀾依舊沒有伸出手將她拉上崖面,撇過頭去的她,並沒有看見,波臣自高處落下的身影,消失在下頭佈滿礁石的海濤裡。 「波臣呢?」 率艦登岸後,就一直在後頭支持的滄海,在把林間的叛軍都俘虜後,一臉心急地登上海崖,但在這上頭,他並沒有見到波臣,只見著了兩臂上有著處處被長戟掃過後的傷痕的觀瀾。 跪坐在崖邊的她,面對著遠處湛藍的海面,頭也不回地說著。 「滄海,我們必須解散神宮,並徹底解除長老之職。」 飛簾、海皇、漣漪的相繼離開,為的,不僅是他們的一己之私,在他們背後強迫著他們不得不離開的,其實都是人,都是那些像波臣一般,都還活在過往裡的人們。若要不再逼走任何人,唯一的作法,就是將海道早已老去的部分全都捨棄,如此,才能在中土帝國的脅迫下,重新為海道找到一線生機。 滄海隨即明白在這崖上發生了何事,而從觀瀾那不願回頭的背墅異,他也明白了親自對波臣下手的觀瀾,這一次,是下了多大的決心。 他抬首看向遠方,那座在戰事告歇之前,一直浮在遠處海面上的狼城,此刻,已不在原處,波光刺眼的海面上什麼都沒有留下,而海道神子們尋找已久的海皇,又再一次離開了他們的面前。 北海說,他這回不會睡太久。 回想起這話的滄海,只希望下一次見到海皇時,可不要又是在百年後。 他走上前拉起她,「就照妳說的做吧,我相信那個臭小子也會同意的。」 第九章 帝國 冒險自海道趕回中土,於夜半三更之際,終於返回宮中的臨淵,不驚動任何人地潛回宮中,方返殿內的他,還來不及命人招來宮中的太醫,在陰暗的殿內一隅,突然有人替這問太過黑暗的宮殿吹起了火折子。 微弱的火光,在火折子點燃了燭台後,緩緩照亮了浩瀚那張等在黑暗中的臉龐,這令沒料到他會出現在此的臨淵心頭一驚,忙不迭地拉住外衫想掩飾身上的傷口,但好像早就對這事知情的浩瀚,卻不以為意,只是坐在角落一言不發。 燭火下,那定望著他,面容上失了以往溫柔與關懷的浩瀚,看上去,不但有點陌生,且還和從不介意把自己本性暴露出來的麗澤有些相似。 「你早知情?」他還以為,他演得太過天衣無縫,除了打小就一直對他有戒心的麗澤外,任誰也看不出個所以然。 浩瀚慵懶地應著,「嗯。」 「想不到你扮豬吃老虎的功力這麼高。」他陰惻地說著,一手按緊了又開始流血的傷處。 「過獎,不及皇兄。」長腿一伸,浩瀚自椅內站起,揚手命站在一旁的石中玉再為殿內點上幾盞燈。 「你比麗澤沉得住氣多了。」當燦爛的燭光照亮了他的臉龐時,臨淵赫然在他臉上發現,一個名叫以逸待勞的東西。 浩瀚淺淺一笑,「麗澤的性子是急了點,朕還真怕那小子壞了朕的事。」先是沒耐性的在宮內動起手來,又一聲不響地跟去海道,也不怕臨淵會察覺……要是麗澤毀了他這局已安排多年的棋局,看麗澤要怎麼賠給他。 臨淵兩眼往旁一瞥,馬上發覺整個內殿的左右出口,已分別被石中玉與阿爾泰給堵注。 「你想拿我如何?」就憑他是詠春王,全帝國最溫和無害、也最體恤民心的王爺,就算是浩瀚親口說出去,也無人會相信他在海道做了什麼,和他暗地裡又在圖謀著什麼。 「你不會樂於聽朕親自說出口的。」浩瀚以指尖撫了撫燭台上的燭火,在以兩指將燭火捻熄時看向他。 此時此刻,看著這張依然相同,可看起來又已截然不同的臉龐,臨淵讀不出他半點心情,事實上,自他出現在這後,臨淵就也再不明白他在想些什麼。 「我是你的兄長,你要殺我嗎?」麗澤既然都那麼下手不留情,他呢?他也是嗎? 「對。」 難以置信的訝然猶停頓在臨淵的臉上,負責把守兩道門的石中玉與阿爾泰,相視一眼後,都明白了接下來浩瀚希望他們怎麼做。 「你來還是我來?」跑了海道一趟後,就急忙追著臨淵回中土的石中玉,決定在今晚一鼓作氣解決這個隱藏在暗處已久的敵人。 阿爾泰扳扳頸項,「由我來吧。」誰教他天生就是張壞人臉? 「那就謝了。」負責護駕的石中玉,說著說著就要先行帶浩瀚離開此地。 不願讓浩瀚就這麼走了,臨淵站起身才想要攔下他倆,阿爾泰立即攔擋在他的面前,不讓他再往前一步。眼看著浩瀚即將離去,臨淵大聲地在他身後問。 「四域將軍分明早就可一統三道,為何你卻刻意放縱三道坐大?」 浩瀚慢條斯理地回過頭:「因朕討厭不輸不贏的感覺。」 「什麼意思?」他怔怔地問,但不願再多說的浩瀚已轉身就走,「浩瀚!」 伸手取來身後所背的弓,拆除弓弦使弓身成為棍後,再自腰際取來一枚箭頭裝在棍的一端,使之成為一把長槍,準備完成浩瀚命令的阿爾泰,揚起長槍將槍尖指向臨淵。 一滴冷汗迅速自他的額際落下。 「你曾是女媧。」知道他繼承了女媧所有武功的臨淵,在他動手之前,忙不迭地為自己爭取一線生機。 阿爾泰聳聳肩,「沒印象。」就算封誥和廉貞說得再怎麼多,那百年前的往事,他想不起來就是想不起來,而他也從沒把自己當成女媧過。 「你是地藏之人,為何你要為他所用?」臨淵邊往後退,邊看著一步步朝他進逼的阿爾泰,「被他當作傀儡,任他揉捏操控,你甘心嗎?」 別說是和他同居廟堂的四域將軍不瞭解,所有人也都不明白,為何曾效命於地藏、一手建立九原國的他,甘心拋棄神子的身份,反倒來帝國當個不起眼的武將?若是他願意,他定可取代百年前的女媧,成為地藏的下一任女媧,為何他偏偏就是不?擁有太多天賦的他不知道,這世上有多少人對他再羨慕不過,多盼能擁有他所有的那些。 「你從一開始就弄錯了。」有了閒聊興致的阿爾泰,將槍往旁一擱,抬起一手朝他搖搖食指,「是我主動找上陛下,並拜託他讓我的日子過得不無聊些的。」是每個人都太看得起他,還是他這效忠浩瀚的舉動,真的很詭異?為什麼就只有他一人一點都不覺得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