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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天晶 「縣太爺您……」夏侯飛縱然心存質疑,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魚延慶看來是如此慈眉善目的長者,怎可能是個把自己女兒獻給河伯,害死女兒的兇手父親?他不像是如此糊塗又如此冷酷的人,怎麼會? 可是看他如此悔不當初的捶胸頓足,淚流滿面的狼狽狀,又不得不令夏侯飛相信悲劇確實已發生。 「魚大人,想不到您愚昧至此?連骨肉親情都不顧,真是枉為父母官。」夏侯飛溫文的臉上出現難得的一抹憤怒。 「下官知罪,願辭去官職,任憑爵爺處置。」魚延慶萬念俱灰,對官場再無眷戀。 「你的烏紗帽,我當然要摘除,還要將你送法嚴辦,以儆傚尤,喝止此迷信之風。」夏侯飛忿忿不平的拿扇柄重重敲在桌子上,發出令人喪膽的巨響。 他簡直不知道該拿鄞縣的愚夫愚婦怎麼辦?竟聯袂欺上瞞下,搞出這種泯滅天良的事?最糟糕的是,竟然連縣太爺也摻一腳,還率先賠上自己的女兒? 真是野蠻到了極點! 頓時教夏侯飛一個頭兩個大,不知該使何妙計破除這迷信才好? 就在大廳一片愁雲慘霧之際,下人卻進屋捎來了一個撥雲見日的好消息,「老爺,老爺……小姐回來了!」 「什麼?」 夏侯飛和魚延慶震驚得來不及反應之時,已見兩女一男衣袂飄飄走來。 夏侯飛一眼就看到了紅髮醒目的敖烈,「敖兄也在?」接著,他又掃視到那日在天香樓花五千兩代為贖身的青衫俏麗少女,「還有倩倩姑娘?」 最後,他才把目光移向倩倩身畔傾城絕色的美姑娘的臉上,心中暗忖,「莫非她就是下人口中的千金小姐,魚延慶唯一的女兒?」 不待夏侯飛思索,魚婉蓉乍見自己敬仰如天的父親,竟不顧尊嚴跪在廳堂上,震驚的跑過去攙扶起魚延慶。 「爹,您這是幹什麼?」姣好的臉上有著不願置信的憤慨,柔情似水的眼眸充滿敵意,瞪向位於尊座上意圖羞辱她爹的年輕人,「幹嘛向他跪?他又不是咱家的列祖列宗?」 魚婉蓉外柔內剛,一遇到強敵欺凌,就會現出堅毅的性格,強悍保衛家園。她斷不能容忍有人侮辱她父親的威嚴,她是孝順的女兒,那比直截了當羞辱她還令她無法忍受,當下她對夏侯飛的印象就大打折扣。 「蓉兒,不得無禮,快來拜見過爵爺。」魚延慶為女兒口不擇言感到惶恐不安。女兒好不容易才失而復得,他可不想她因冒犯尊上而再有閃失。 「爵爺?爵爺有什麼了不起?爵爺就可以不講理?就可以登堂人室來欺負人嗎?」魚婉蓉先人為主的印象已根深柢固,說什麼也不願再低聲下氣,反而變本加厲指責,蓄意要夏侯飛無地自容、知難而退。 「對不起,爵爺,是老夫教女無方,請爵爺恕罪。」嚇得魚延慶忙不迭打躬作揖,代女兒的口直心快賠罪。 「爹,是他不對在先,您幹嘛跟他道歉?說什麼他也是晚輩,應該他向您道歉才對。」 負婉蓉一遇上夏侯飛,宛若變個人似的刁鑽不講理,惹得一旁靜觀其變的敖烈和倩倩,匪夷所思的面面相覷。 這換成乎常人,大概早就勃然大怒,懲戒魚婉蓉這個目中無人的狂妄丫頭。 「無妨。看來全是誤會,魚小姐歷劫歸來,難免情緒失常,本爵可以諒解,魚大人不必耿耿於懷。」夏侯飛似笑非笑,神色雍容的甩開扇子扇風,修養到家。 「虛偽。」魚婉蓉不屑的嗤之以鼻,低聲道。完全看溫文儒雅的夏侯飛不順眼,更甭提將夏侯飛高貴的爵位放在眼裡。 夏侯飛身畔的隨從哪見過堂堂爵爺受過如此屈辱,當下忍不住便想拔劍,代爵爺教訓魚婉蓉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兒,卻被夏侯飛眼明手快阻止了。 「別跟女人和小人一般見識,有損身份。」夏侯飛高明的給了自己台階下,並成功的反擊了魚婉蓉的舌劍唇槍,臉上卻毫無慍色,仍然泛著自信微笑。 隨從這才心服口服的頷首退居一旁。 「你……」 眼看魚婉蓉受不住夏侯飛的戲謔,心有未甘漲紅了臉,又想更火烈的挑釁時,倩倩識趣的搶先一步,擋在兩位水火不容的前世冤家面前,阻止更大的戰火蔓延。 「啊!你不正是上次花了六千兩為我贖身的夏侯爵爺嗎?真巧呀!又在這裡碰面了。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呀!」倩倩主動友善的上前打招呼,化解尷尬的氣氛。 「是呀!真巧。要不是敖兄急著帶你走,我本想留你們在爵府多住幾天,設宴款待你們呢!」夏侯飛也報以可掬笑容,親切對倩倩道。 「是嗎?這麼好的事情,紅毛猩猩怎沒告訴我?」倩倩對於錯過爵府盛宴感到無比惋惜道。 「紅毛猩猩?」夏侯飛忍俊的望向深感不自在的敖烈,不懂倩倩為何對俊歎無儔的敖烈有此突兀形容? 不過,他如果見識過敖烈沒剃掉滿嘴落腮鬍前的德行的話,恐怕他也要讚許倩倩的形容貼切哩! 只見敖烈臉微微脹紅,面無表情的走過來,輕輕敲倩倩一記額頭表示不滿。 「幹嘛又打人?」倩倩委屈誇大的抱住頭頂,宛如被巨石砸到般抗議:「是你趁我睡著時,自作主張把我從爵府帶走的吔!害我白白少掉豐盛一餐,不對的是你嘛!」 倩倩這曖昧至極的抗議詞,惹來眾人異樣眼光。 敖烈並不介意把他和倩倩當成一對親暱情侶看待,只是他不習慣在眾人面前表現露骨的愛意。當下皺眉嗔目怪倩倩道:「人家爵爺是同你客套,你怎麼當真起來?」 「不,敖兄,愚弟的確是一片誠意想招待兩位,不如現在就隨同本爵移駕爵府吧。以表愚弟一番赤誠。」夏侯飛快人快語表明絕大的誠意。 「不行,他們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縣府的客人,你無權帶走他們。」魚婉蓉一聽夏侯飛要與她搶奪貴客,那怎麼可以?她好不容易才說服心上人敖烈留下,怎麼能讓夏侯飛這程咬金半路殺出破壞呢? 連這個也有得爭?倩倩和敖烈再次傻眼,瞪著這宛如冤家轉世般的兩人,火藥味濃厚的對峙著。 左右為難,不知道怎麼選才能同時不得罪兩方? 原來受歡迎的滋味也不好受呀! 還是當家的魚延慶上前來打圓場,「既然大家有緣齊聚一堂,都算本縣貴客。如果不嫌棄,何不讓本縣留下各位,設宴款待各位呢?縣府雖然不大,兩、三間客房絕對綽綽有餘,不知爵爺及壯士、姑娘是否願意屈就。」 「再好不過了。」倩倩立即機靈附和縣太爺兩全其美的辦法,「夏侯爵爺,你也會留下來陪我們喝一杯吧?」 「這……」夏侯飛猶豫的迎視魚婉蓉憎厭的目光,「我怕有人不歡迎在下。」 「不會,不會,蓉兒姑娘最熱情好客了,多一個人她反而覺得熱鬧。爵爺,你救了我,我還沒報答你呢!你若不肯留下來,我會很難過的。」倩倩積極慫恿,一來她想化解夏侯飛和魚婉蓉的心緒,二來她十分欣賞夏侯飛為人磊落大方的態度,有意結為朋友。畢竟,她還欠了人家五千兩的笑容沒還,成為朋友之後,也許可以跟他打個商量,用別的方式還…… 仙界講究知恩圖報,是不能欠債不還的。 「是呀!夏侯爵爺,你不是想和我痛飲一杯嗎?那就請留下來吧。」敖烈心裡也有和倩倩相同的想法,同樣對夏侯飛恢宏氣度惺惺相惜。 「好吧!那就叨擾了。」夏侯飛盛情難卻之下,也不想錯過結識龍族人的大好機會,恭敬不如從命道。 魚婉蓉見心上人敖烈都親口挽留了,也不便再出言諷刺抗議什麼,生怕敖烈一不高興拂袖而去。只有悶悶不樂瞪著夏侯飛這不速之客留下殺風景。 第九章 酒宴上,魚婉蓉獻琴助興,纖纖玉手撩得眾人如癡如醉為之神往。 一曲彈罷,夏侯飛率先擊掌叫好,「好!好一曲『鵲橋仙』,想不到魚小姐彈得一手好琴。」 魚婉蓉雖驚訝夏侯飛宛若知音人的評賞,但由於心中仍存有芥蒂,根本懶得理會他。一雙情眸執著的飄向了自顧喝酒的敖烈,便略帶羞怯的回席位上就坐。 「敖公子,你認為呢?我彈的曲子,你還喜歡嗎?」魚婉蓉充滿期許的追問。 敖烈愣了一下,接觸到魚婉蓉出奇熱切的眼光,極尷尬一笑,「很好。」 「就只有這樣?」魚婉蓉精心為情郎彈奏的曲子,卻換來敖烈近乎敷衍的簡扼兩字,當下有說不出的失望。 「蓉兒,你彈得真好耶!此音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我都聽醉了。」倩倩熱忱給予極高的評價,試著化解魚婉蓉顯現於眉間的哀怨,「紅毛猩猩是粗人,不似夏侯公子風雅,他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