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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宮山倩    


  就算她能夠不介意他就是狂鷹的事實,但她的家人、蒙受不白之冤的爹爹……她總得還他們一個公道啊!

  「你看,你這個婆娘……我要把你給休了!」任汀洲見到任汀瀅哭得傷心,還以為是蘇秋娘的口無遮攔惹得,卻也沒想到由U己的話同樣傷人。

  「汀洲,別休了我-我知道錯了……我真的不是故意放著大家不管,我實在是沒了主意-爹娘又叫我回去……」蘇秋娘一聽到向來對她言聽計從的丈夫說要休了她,立即嚇得花容失色,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著。

  「哼!.人家都說長嫂如母,可你從前就愛和妹子搶東西,我看家中東西多,也就不同你計較,現在你連說話都不知檢點,那有資格做人長嫂,」

  「汀瀅啊……你倒是幫嫂子說說話啊……」蘇秋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轉向任汀瀅。

  「你知道嫂嫂我就是這張嘴不好,可沒別的心,幫我勸勸你大哥,可別讓你大哥休了我。」

  「你還敢找妹子說情……」

  「大哥,大嫂是無心的。」任汀瀅抹去臉上的淚水,強擠出一抹微笑,「我沒事的,千萬別為了汀瀅和大嫂失和。」

  任汀瀅知道蘇秋娘雖然勢利、貪生怕死了些,但她畢竟是愛著大哥的。

  不要再有任何相愛的人被分開了,她真的不願意見到……

  因任汀瀅的求情,蘇秋娘更是如獲大赦的破涕為笑,誰知這會兒又換丫鬟小瑤哭了起來。

  「哇!小姐,你別這樣強顏歡笑,小瑤看了好心疼……我們大家都恨狂鷹,因為他害大家都沒好日子過,但是我們大家也都喜歡[  尹公子]  啊![  尹公子]  對你和對大伙都那麼好……既然小姐忘不了他,尢什麼不想法子把他救回來啊?」

  「對啊!」

  「不行!」

  小瑤的話立即引出了兩種截然不同的反應。

  說對的,除了楊青杉之外,竟然也還有陶總管。

  說不行的,當然就是任汀洲夫妻了。

  但當事人任汀瀅,倒是沉默地不表任何意見,只是默默的站起了身往外走去,留下在場的人一陣愕然。

  楊青杉轉頭看著任汀洲夫妻說:「小瑤姑娘說得對,如果你們有考慮到任姑娘的心情,就好好的想想吧!」

  說罷,他留下低頭思索著的任家大小,朝著任汀瀅離去的方向跟了過去。

  「任姑娘,請留步。」楊青杉在後花園裡找到了任汀瀅的身影,當下喊住了她。

  任汀瀅停下了腳步,目光卻逕自望向那一園葡萄園。

  「任姑娘,你……」

  「楊狀師,他……好嗎?」她打斷楊青杉的話,問著她多日來唯一想知道的消息。

  「你說呢?」楊青杉反問。

  任汀瀅低頭咬著唇,不發三四。

  楊青杉問得淡然,其實心裡頭的激動是不可言喻的。

  他曾透過他的關係去探過鷹一次,只見他被關在府衙裡最「好」的一間牢房----水牢。

  他身上明顯遭受拷打的傷口,因長時間泡在水裡給泡得潰爛,他向來英姿風發的樣貌,也因多日不曾進食而顯得枯槁。

  唯一不變的,是他那雙炯炯的綠眸,在提到任汀瀅時仍閃動著令人心痛的眷戀。

  楊青杉歎了口氣又說道:「一個朝廷欽犯落入官府手中,為了怕生風波,連送京審問都免了,等待朝廷派來的欽差一到,就是他斬首之日,在這等待的過程中,你猜他好得起來嗎?」

  「斬首……」這個字眼讓任汀瀅震驚的晃了晃身子。

  她知道這是他自投羅網的後果,但這麼篤定的出自楊青杉口中,仍教她難以接受。

  「我……我沒有叫他去……我沒有……」她汶然的呢喃著。

  「是,你沒有!只是你明明可以阻止他去送死,卻眼睜睜的讓他去送死罷了!」

  楊青杉帶著指責的口吻,讓淚珠又從任汀瀅的眼眶內落了下來。

  「你不能這樣怪我,這不公平!誰叫他要當海盜?如果他是個安分守已的人,就算我把他親自抓上官府,他也不會有任何事啊!」她指著耳朵嚷著。

  「沒錯,他是個海盜,但你知不知道,沒有半分正當的錢財為他所劫,沒有半條無辜的生命死於他手中!」

  「他劫的全是被貪官污史所污的財物,而這些最後也都回歸到老百姓的手上,而他的萬貫家財,全是他正正當當營生賺來的!狂鷹惡名濤天,卻不曾殺過半個人,你相信嗎?」

  「他這輩子唯一做錯的事,就是誤認任家為仇敵,但他只想要你們全家嘗到苦頭,從沒想到要任何人因此喪命。他的嘴硬心軟,難道你不知道?」

  「我……」

  楊青杉的一席話,說得任汀瀅目瞪口呆。

  原來她一點點都不瞭解他……

  但,他畢竟是害了任家、害了她啊!

  「可是我們任家沒欠他……從來都沒有!」

  她沒錯!她試圖告訴自己,她沒錯,她的恨是有道理的!

  「所以他就該死?」楊青杉挑著眉問。

  任汀瀅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你認為他該死?」楊青杉難以置信。

  任汀瀅咬咬牙,痛、心的說著:「對我們任家來說,他是該死,因為他讓我們任家蒙受不白之冤,又狠狠的欺騙了我的心;但如果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或許他罪不至死。」

  「既然你認為他不該死,你們大可以去救他,看在楊狀師的面子上,我會當作不知情,所以不必跟我說這麼多了。」

  她忍著心頭的悸慟-淡淡的睨著楊青杉,、心中卻有個聲音不停吶喊著,去救他,快去救他……她也不希望看他死啊!

  「我們會去救他,就在他赴刑場的那一天!」楊青杉扳著任汀瀅的肩頭,極凝重的看著她,「但如果你不願意原諒他,就算他的人不死心也早亡了,我們救到的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的屍體!」

  「為……什麼?」她眨動著雙眼,屏住了呼吸,心頭傷痕纍纍的她,再也不敢猜測任何事。

  「為什麼?因為他愛你啊!」她的問題教楊青杉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他……愛我?」

  「當初我阻止不了他的自投羅網,就是因為他說-若他的就死能減少你心裡的恨,那他甘願選擇一死,也不要苟活著讓你一輩子痛苦。」

  任汀瀅腦中一片混亂,無法思索她所聽到的,只猛然想起他離去前交給她的那張紙簽。

  「楊狀師……你看得懂嗎?…….快幫我看看……上面寫些什麼?」她顫一顫的自懷中取出紙簽。

  楊青杉看了一眼泛黃的紙簽內容,愕然的問著:[  這是……」

  [  這是鷹給我的……說是他爹爹留下的遺筆……」

  「死鷹、笨鷹、呆頭鷹!活該你要去送死!」楊青杉忍不住的一陣破口大罵。

  「楊狀師,上面寫的是……」

  「怨上天注定我們今生坎坷、痛苦的愛,盼能以來生所有的愛,彌補對你今生的傷害!」楊青杉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念了出來。

  原來鷹所有的心意淨在這張紙簽上,但人家姑娘怎麼看得懂?笨、呆、可惡!

  任汀湟失神的呆立著,細細重複念著那紙簽上的內容,碎心的痛漸漸被忿忿的怒火所取代。。

  他這算什麼?

  欺侮她看不懂番文、報復她的不懂他?

  等有朝一日當她發現裡頭的內容,而他卻已經不在人世間,再讓她懊惱、悔恨到死啊?

  「任姑娘,現在你明白他的心意,是不是願意原諒他?」

  「不。」任汀瀅搖搖頭,明亮的眼中褪去了多日來的濃濃哀愁,卻換上了躍動不息的熊熊焰火。

  「他那麼混帳,我才不會輕易就原諒他!」

  烈火燒紅了她的雙頰,也燃熱了她的心……

  狂鷹肯定是有史以來最難劫的死刑犯!

  他的難劫不在於刑場守衛森嚴,再嚴密的戒備也只擋不了大量迷魂煙的侵襲,所有的官兵三兩下就全部躺平了。

  最教所有人痛恨的是,那不畏迷魂煙的狂鷹,他竟然拒救!

  「該死的,是誰說要先喂鷹吃解藥的?」

  「呃……我想讓他保持清醒,可能會跑得快一些嘛……」

  「結果卻差點害我們大家都跑不掉!」

  「我還被他打了好幾拳,下手真重,一點都不念兄弟情分……」

  「還好我聰明,知道用繩子把他綁起來,要不然只怕此刻我們都跑不掉了呢!」

  「可是……現在該怎麼辦?他好吵啊!」

  眾人無奈的望向一旁被捆成了粽子、不斷發出鬼叫嘶吼的鷹.比萊斯。

  「可惡!你們全都該死!救我做什麼?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鷹狼狽的被捆綁著-除了扭動著身體、踢打著床板,張開著喉嚨大聲嘶吼外,他什麼也不能做。

  「你們這些該死的傢伙,要不就給我鬆綁,要不就帶我離開這裡!」他用盡全身氣力的怒吼著。

  但很顯然的,沒有人會怕一隻被捆成粽子的老鷹,即使他叫到聲音都啞了,還是沒有半個人同情他。

  他終於累了,也靜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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