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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宮山倩    


  「不要碰我!」任汀瀅撥開他的手,帶著濃濃的恨意,咬牙切齒的瞪著他。

  「我該叫你什麼?尹?鷹?還是狂鷹?」

  她果然早一步知道了他的秘密。

  鷹沉默的偏過頭,不敢直視任汀瀅寫滿控訴的雙眼。

  瞥見散落一地的泛黃紙張,他一張張拾起,默默的細看著裡頭的記載。

  裡頭所記述的內容與楊青杉所取得的消息差不多,也再一次證明了他的錯誤。

  他看著其中一張同樣泛黃的番文紙簽,這該就是他爹希望能交到他娘親手中的書信吧?

  紙簽上只有短短的兩句話:

  怨上天注定我們今生坎坷、痛苦的愛,盼能以來生所有的愛,彌補對你今生的傷害!

  鷹不禁喟然長歎。

  一個中土女子為了一個來自異邦的男人而背棄婚約,想必過程也是遭受著極大的痛苦和傷害,這是環境使然,也怨不得誰。

  但是……他抬頭望著任汀瀅心碎的蒼白臉孔:她的傷害卻是他一手造成的。

  「看完了吧?你還有什麼話好說!」她眼底濃烈的恨意直剌痛他的心底。

  「除了抱歉,我無話可說。」

  「抱歉?」任汀瀅甩了他一巴掌,怒火中燒的她,看不見他綠眸中顯明的愧疚!

  「對你所做的一切,僅僅是一句抱歉就可以彌補的嗎?」

  「你希望我怎麼做?」

  她能要他怎麼做?任汀瀅讓他問得心頭像被人狠狠的給撕裂了開來。

  她曾認為他欠她一個解釋、一份情,如今所有的事實全攤在眼前,還需要解釋嗎?

  這教她如何再去向無情的他索討失去的這一切?

  「你這個無恥之徒!」她揣起袖中的繡花針直朝鷹身上刺去。

  她畢竟無法出狠招,雖然恨他,但她也愛他,臨出手時放軟了手,讓繡花針的行速慢了許多。

  他可以輕易的就閃過,誰知他竟然不閃不避,任由那細針支支刺入他厚實的胸膛。

  那幾支針雖是刺入了鷹的胸膛,未落要害的細針也造不成太大的傷害,但卻讓任汀*痛得像是刺入她胸口似的。

  她急忙為他摘下胸膛上的細針,哽咽的埋怨著:「為什麼不躲開?」

  鷹一手握住她的纖指,滿臉歉疚的攬她入懷,「汀瀅,你聽我說……」

  「我不聽!你這個騙子、海盜、惡魔,我很死你了!」任汀瀅搗住耳朵,在他懷中掙扎著。

  「汀瀅……」他縮緊了雙臂將她緊攬在胸前,卻不知該說什麼才能取得她的諒解。

  過去這麼多年來,他一直以為自已恨的理所當然、恨的心安理得,即使一顆心早為汀瀅所牽繫,卻仍自以為是的將對她的愛意歸諸於淺薄的情慾。

  玩弄她、欺騙她、傷害她……他早已失去愛她的權力。

  化身為「尹」陪伴在她身邊,說是為了彌補自己心中對她的虧欠,實際上,說穿了不過是自己的一種逃避方式,逃避去承認自己就是那個無情的狂鷹。

  然而,當他自以篇理所當然的報復,全變成了愚不可及的傷害時,他還能再對她說些什麼?還敢祈求她的原諒嗎一.

  「放開我!.」任汀瀅用力的推開他,以嫌惡的神情掩飾自己破碎的心。

  「你以為化了名,就可以安安穩穩的躲在任府,在被我發現你就是狂鷹後,你害怕了嗎?」

  任汀瀅狠狠的一腳踢上他後膝,讓他咚地一聲屈跪在地。

  「哼!你別以為現在對我惺惺作態,我就會原諒你的所作所為,我要把你送進官府,看著你被斬首示眾,以消我、心頭之恨!」

  任汀瀅以為他會反抗,甚至是再度威脅她,但他沒有!

  他只是平靜的朝父親遺骨連叩了三個響頭,然後挺亙著身軀,以疲累得令她心痛的聲音緩緩說著:

  「你動手吧。」

  「你……」

  動手?他要她怎麼動手?

  任汀瀅茫然的看著自己的雙手,心中卻不願再傷他半點半分。

  任汀瀅沒在他的身邊,埋首於雙膝之間,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她真是痛恨自己的沒出息,為什麼愛上這個男人?

  他那麼的可惡、那麼的過分,他只是利用她對他的愛,從來也不曾愛過她,這樣的一個男人……哪裡值得她於心不忍一.

  「汀瀅,別哭……」鷹輕撫著她的髮絲安撫她。

  「你不要碰我!」

  任汀仍將臉深埋於雙膝之中,哽咽又語無論次的嚷著:

  「你不要以為我下不了手,我只是……我告訴你,我一定會把你抓去官府,別以為你騙走了我的心,我就會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我恨你、恨你、恨死你了……」

  鷹的心像是被強力擠壓般的難受,他知道她下不了手,知道她有多愛他,但他也可以體會她愛恨兩難的痛苦。

  如果他的存在真的令她如此痛苦……

  鷹沉重的閉了閉眼,隨後捧起任汀瀅的粉臉,細膩而輕柔的品味著她的唇:這是最後一次,他這麼告訴自己。

  他不讓她有任何掙脫的機會,用唇挑逗著她豐潤的唇瓣,輕灑著他的濃郁柔情,讓如浪濤般襲來的熱力,暫時驅逐了她心中的恨意。

  她眷戀的攬著他的頸子,熱烈的回應他,所有愛恨情仇,在此刻全都停擺。

  驀地,他的輕吻轉變成渴求的激烈,帶著絕望般的掠奪著她的唇……他終究還是放開了她。

  「啊?」火熱的身子忽然降了溫,任汀瀅不解的望著鷹。

  鷹緊繃著臉,一雙綠眸似兩泓深不可測的憂潭,冰冷的表面底下,翻滾著灼熱的激流。

  「我會如你所願,如果這是你想要的。」他的語氣卻是平靜得不掀半點風浪。

  「你要去哪裡?」任汀*揪住他的衣袖。

  鷹輕扳開她的手指,淡漠的至供桌前捧起遺骨,走向秘室信道口。

  「給我一天的時間,等我處置好我爹的遺骨,我會自己去官府投案,不會再教你為難。」

  「等……」

  任汀瀅收回了伸出的手,強迫著自己莫再開口留住他。

  這是他……欠她的,不是嗎?

  鷹握著手中那張他爹留下的泛黃紙簽,回頭將紙簽交到任汀瀅手中,默默的看了她一眼,隨後大步離開了秘室。

  「尹:鷹--」直至他的身影完全消失無蹤,任汀瀅才敢放任自己呼喊著他的名字。

  「鷹……你是什麼意思?我不懂……看不懂啊……」

  她揪著他留給她的紙簽,帶著悵然的心碎,痛哭失聲……

  第十章

  廣州府這會兒可聲名大噪了。

  尤其是廣州知府何仲庸和他兒子何承先,兩人原本就已經是眼高於頂,這會兒更是走路有風了。

  開玩笑,他們抓到了朝廷的欽命要犯-海盜狂鷹耶!

  雖然他們不明白狂鷹怎麼會主動投案,但誰管那麼多?

  狂鷹肯主動投案更好啊!

  他們不但省去了五千兩的賞銀,也不用再提、心吊膽的怕他會逃走-畢竟,要跑就不用來投案了嘛,

  廣州城的居民都猜想,狂鷹之所以會主動投案,是因為官府緝拿得緊,狂鷹走投無路,又上不了船,所以只好乖乖的束手就縛。

  但深知內情的人,可就不這麼認為了。

  「你就眼睜睜看著他去送死?」楊青杉在任府大廳裡暴跳著。

  他疑惑的看著坐在廳上猛垂淚的任汀瀅。

  如果她真的恨鷹恨到欲置之於死地,此刻又何須淚眼汪汪?

  若說她深愛著鷹,為河還能眼睜睜讓他走上這條不歸路?

  「你別淨是哭,倒是說說話啊?」

  「有什麼好說的?狂鷹是朝廷欽犯,本來就應該受此極刑。更何況,他還搞得我們任家烏煙瘴氣,根本就是活該!」任汀洲跳出來說話。

  一想到狂鷹害他不明不白的坐了冤獄,又害他們任家的財產折損了大半,雖然狂鷹已經派人送來足以彌補財產損失的金銀珠寶,但這口氣任汀洲還是嚥不下去。

  「就是說啊!咱們家冰清玉潔的妹子,原本可以嫁個王孫公子、富貴人家,現在就怕迭給人家做小妾,人家還嫌髒呢,」

  由娘家趕回來的蘇秋娘也在一旁插話,但她這一開口,頓時引來了廳內所有人的白眼。

  原本是老婆至上的任汀洲,更是首次展現他的男性雄風,賞了蘇秋娘一個耳光。

  「你……你敢打我?」

  「我沒把你給休了,就算對你很客氣了!當初我一被抓入獄,你就立刻跑回娘家去,放妹子一個閨女獨撐這個家,現在竟然還敢說話傷她?汀瀅被狂鷹給糟踏的事,還不是你這張大嘴巴四處張揚?」

  從前任汀洲雖然不見得和他的妹子非常親近,但眼見妹子受苦,他這個做大哥的就突然意識覺醒。

  只是……他沒注意到自己的話也傷了任汀瀅的心。

  任汀瀅在此時也忍不住掩面哭出聲來。

  她不是怨兄嫂把話說得難聽,只是憶起和鷹在一起時的甜蜜時光,此時竟讓人形容得如此不堪,怎能教她不難過、心酸?

  她從不後悔愛上「尹」,雖然「尹」就是狂鷹的事實,教她難以接受,但她還是愛著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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