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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古亭葳    


  「這是怎麼回事?」羅昊德喃喃問道。

  「記得雲楨、廷倫、我和你相約在高雄火車站嗎?雲楨他們故意放我們鴿子,當晚就搭乘你的車回台南,結果途中發生車禍。」

  昊德用心想了一會,終於記起往事。

  「那場車禍使你喪失記憶至今。羅昊德,你今年已經三十一歲了。」

  「喪失……記憶?」羅昊德頓時陷入自我掙扎中。

  廬漫期再次閉上眼,這是多麼殘酷的事實。上天竟給她開了一個這麼大的玩笑。或者,她該慶幸在一切尚未定局時,她醒了。

  廬漫期再也無法支撐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驅。靠著門,她緊握住門把,非常用力的握著。

  夢是醒了,但她失落的心呢?這五年的日子呢?她所付出的感情呢?以及她往後必須承受的苦痛呢?這些都不是三言兩語可以道盡的啊!「那你是怎麼回事?」羅昊德冰冷的聲音再度傳進耳裡。

  廬漫期睜開眼,賴雲楨正用充滿歉意、充滿自責及難過的眼神看著她。

  出乎意料的,廬漫期嘴邊浮起一絲淺笑。「何不問問你親愛的青梅竹馬?」

  羅昊德暴跳起來,怒不可遏地憤指著她,「我警告過你不准用這四個字。」

  「何必呢,你明明喜歡雲楨,為何不敢說?懦夫!」

  「廬漫期,你給我閉嘴!」羅昊德氣急敗壞的跳著腳,並從眼角偷瞄雲楨的表情,後者有些失措。

  「你有膽罵我,為何沒有膽表白?辛苦等了那麼久,從國小愛慕到出社會,從少年牽擊到年成,你不覺得背負這份感情背負得太累、太久了嗎?」廬漫期表面在笑,內心卻在淌著血,否則還沒踏出這個房間,她已崩潰在此。

  在一旁的羅母完全聽懂他們在爭執什麼,只能乾著急,目光在他們身上來回梭巡。

  羅昊德恨不得把廬漫期殺了,將她撕成千萬片。

  她竟這麼輕易地把他的感情道出,而且是用這種方式!他一直按兵不動,是因為瞭解雲楨只是把他當作鄰家的大哥哥看待。她身邊總有男孩駐足,但其中絕不會有他。他不希望為了這場注定沒有結果的單戀,到最後連自尊都沒了。而她竟敢……

  「我再次鄭重警告你,若敢再胡言亂語,別怪我不客氣!」

  「警告我?」廬漫期像聽見超級大笑話般,突地狂笑起來。她拚命笑著,笑得抱住肚子,笑得蹲在地上,不住地搖頭。

  羅昊德沒來由地感到一陣戰慄。隱隱覺得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在腦裡迴響,像在責備他。一股悔意油然生起,但他不懂他為什麼要後悔?甚至……他心中有股想衝過去抱住她的衝動。老天,他鐵定是瘋了。

  賴雲楨盯著狂笑不已的廬漫期,她突然感到害怕。

  廬漫期不住的笑著,像在狂風中的殘蕊,抖動著身子,連最後一絲生命抖落。

  賴雲楨抓住廬漫期的胳脯,不住的喊道:「別笑了,漫期,我求求你別笑了。」

  廬漫期倏起停止笑聲,抬起眼望著賴雲楨。

  她在看她嗎?雲楨無法確定。她的瞳眸如一灘死水,黑黝黝的看不見底。只是那樣空洞、那樣茫然,那樣令人不寒而慄,仿如失去了生命。

  廬漫期擺脫賴雲楨的束縛,站起身朝外走去。

  在樓梯上,羅父走到腳步有些顛簸的廬漫期面前。

  「要回去了嗎?」羅父順道。

  廬漫期回他一個微笑,一個了無生氣的微笑。

  像突然回過神來,賴雲楨轉身對羅昊德大吼:「你還不去追她?」

  「為什麼?」羅昊德不耐煩的反問。

  「你這個大笨蛋!」賴雲楨用力一跺腳,朝外頭奔去,到大門口,已不見廬漫期的身影。

  被主人遺忘的摩托車孤零零的立在那,主人已不見蹤影。

  賴雲楨回頭牽出自己的車子,漫無目的地在大街小巷中尋找。萬一廬漫期出了什麼事,她永遠都無法原諒自己。

  ★  ★   ★

  連婷抱著一大包洋芋片,雙腳十分不雅觀的交叉放在桌上。她口中咬著一塊洋芋片,卻久久未動,洋芋片早被她范濫潰堤防的淚水所弄濕。

  電視正上演舊時老片「金玉盟」。女主角坐著,男主角正和她爭吵。他不懷疑為何女主角一直坐著,還蓋著一條毯子,竟還殘酷的罵她。

  「笨蛋!」連婷為女主角叫屈。「她跋了,你不知道嗎?」

  電影正演到最感人的一幕, 電鈴卻在這時響了起來。

  連婷不耐煩的往外大吼:「誰呀!」

  沒有人回答,但鈴聲卻一直響著。

  「來了啦!」連婷一邊嘀咕,一邊穿鞋。「要把電線燒壞才甘心哩。」

  連婷用力拉開大門,正欲開口大罵,卻看到長髮散亂,狀甚狼狽的廬漫期。

  「漫期,你怎麼來了?」她伸出頭朝外探了探。

  「昊德沒送你來嗎?」

  「讓我進去好嗎?」廬漫期虛弱得像隨時會倒下去。

  連婷趕忙退到門後讓廬漫期進來,順後帶上大門。

  「你好像很累的樣子,坐巴士來的嗎?」連婷挽住廬漫期的手,關心的詢問。

  「我不知道。我從昊德家出來後,不知不覺就走到你家了。」

  「你是走來的。」連婷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眼。

  從羅昊德的住所到這兒,坐公車都要二十分鐘,廬漫期竟用雙腳走來。

  瞧她面色蒼白、精神委靡的樣子,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連婷將她安置在客房,幫她蓋上薄被。「你先休息一下。」

  廬漫期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就沈沈睡去。

  就要結婚了,怎麼還吵架呢?連婷拂開散落在她額前的髮絲。情侶吵架是常有的事,等她醒了,再叫羅吳德來接她回去吧。

  ★   ★   ★

  廬漫期醒來時,已是晚餐時刻。

  「吃飯!」連婷招呼她坐下,桌上已放好一副碗筷。

  「少騏呢?」她巡視四周。

  「他今晚有課,剛才吃完就出去了。」

  廬漫期點點頭,悶聲不吭的扒著飯。

  結婚後,廬漫期和夏少騏住在連家的房子。兩人的世界雖甜蜜,但也不排斥好友的來訪。可明顯的,廬漫期「逃」到這來。

  羅昊德極疼愛廬漫期,每次起爭執,不論誰對誰錯,他一定是先放下身段的人。依今天這種特殊情形看來,這次吵架恐怕不尋常。

  「漫期,你和昊德吵架了嗎?」連婷是藏不住心事的人,她選擇提出問題。

  有那麼一會,廬漫期的動作就這樣停擺著。連婷暗想,她肯定氣還沒消,可預想待會鐵定會看到一隻盛怒的母獅子。

  然而什麼情況都沒有發生,廬漫期只是靜靜的抬起頭,用極平靜的聲音說道:「他恢復記憶了。」

  「什麼?」連婷一時反應不過來。

  「羅昊德恢復記憶了。他恢復五年前的他了。」

  「那……那這五年呢?」連婷俯身向前,急急的問。

  廬漫期搖搖頭。

  連婷跌坐在椅子上。怎麼會這樣?「五年前的他,只愛雲楨,五年後的他,此心不變;五年前的他,痛恨廬漫期,五年後的他,此恨未改。」廬漫期別過頭,她的心情沈痛,眼淚在此刻卻一滴也流不出。

  「漫期,對不起。」連婷低頭扭絞雙手。一開始,她就不該答應賴雲楨說服廬漫期的。

  「無所謂了。」廬漫期心灰意冷的答覆。

  連婷還想說什麼,被廬漫期用手勢擋住。

  「不介意我在這兒住一晚吧?」

  坐在真皮椅上,副董事長的架子不知不覺就流露出來。

  他按內線電話到秘書辦公室。「陳秘書,麻煩給我一杯曼特寧。」

  過一會兒,辦公室的門被打開,端咖啡進來的不是陳秘書,竟是廬漫期!「副董,早。」廬漫期將咖啡擱置杯墊上,無視於瞠目結舌的羅昊德,她翻開記事本。「您今天原有一場餐會及會議,但我全幫您推掉了。」她轉身拿了一堆檔案夾出來。 「這些是五年來公司的成長情形、人事資料、客戶往來資料、投資情形、經營發展等重要資料。當然,這不是全部,有些還在陳秘書手上,待會她就會送過來。」

  「等等!」羅昊德亂了。「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是您的轉屬秘書,當然在這了。」她一直是面無表情,臉上覆著一層薄薄的冰霜。

  「那陳秘書呢?」

  「她已調回董事長身邊。」

  「什麼時候的事?」

  廬漫期的面頰微微抽搐。微垂的嘴角勾起一抹難以察覺的苦澀笑容。 「當我還是您的女朋友的時候。」

  廬漫期真的是他的女朋友?老天,這五年之間究竟還發生了哪些離譜的事?所有的不可能竟轉變為可能。還有其他更離譜的事嗎?羅昊德抬眼,剛好看到羅漫期正瞅著她,用一種又癡又怨的神情瞅著他。發覺了羅昊德審視的眼光,廬漫期連忙收回視線,並垂下眼瞼。

  羅昊德呆然。他不懂他心底竟因廬漫期而有一絲悸動。他瘋了嗎?在此刻,他只有一個念頭,希望能記起那五年所發生的一切。他再也不要承受更多的意外了,也許明天會突然冒出一個小女孩,當眾喊他爸爸。想及此,他不禁失笑,搞不好真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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