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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杜樺    


  「我也這樣覺得。」舵手卷毛也點頭贊同。

  「如果她是白蘋頭領,為什麼她會不認識我們?」小四搔頭納悶道。

  「別忘了,人家可是個成過親、有一個十幾歲女兒的女人。」另一個小廝阿弟不苟同。

  「最重要的是,她不但會笑,而且還非常非常的溫柔。」在廚房工作的小丁想起一早她送飯菜給他們吃時,流露出的溫柔模樣,他們認識的白蘋頭領可是座不苟言笑的冰山!

  這樣一說,大夥兒都沉默了,幾十隻疑惑的眼睛均投向正從門口走過的娉婷少婦。

  原來這艘擱淺在韓朱島外海的船隻——正是觀瀾號。

  連日來,眾兄弟們在貝勒爺穆爾莫的施壓下,日夜不停的搜遍南洋海域,就差沒給翻過來而已。

  若不是補給燃料用完了,被迫航向呂宋島附近海峽,貝勒爺還想繼續找下去呢!

  不料,途中竟遇颱風,不僅船被風捲離航道,就連主桿桅也整支斷裂,無法張帆順風航行。

  再加上船上貯糧、清水等全遭浸水,不能食用,一船人餓了三、四天,可以說已達糧盡水干的慘境了。

  任船在海上漂流了幾天,卻又來了一場暴風雨,最後撞上大礁石,這才擱淺在韓朱島外海。

  獲救後,一干弟兄們讓村裡的長老們安頓到宗祠內,經過一夜的休息,又吃過熱騰騰的食物,大夥兒才稍恢復精神,便七嘴八舌的議論起那位像極了白蘋頭領的少婦,渾然忘記傷勢嚴重到仍未清醒的貝勒爺穆爾莫,以及大腿骨折的軍師谷風,甚至失蹤的魯馨兒及黑影護衛。

  打從宗祠門口經過的韓若嵐自是聽見屋裡的{z討論聲,表面上她裝作若無其事,心底卻不免犯嘀咕。

  好歹是她率先下水救人的,而這一掛來路不明的船員,一個個清醒後,連句道謝也沒有,反倒賊眼溜溜的直盯著她看,教她不舒服極了。

  她得記得囑咐平兒和村裡的姑娘,小心的遠離這票活像急色鬼的臭船員,韓若嵐暗忖道。

  推門走進隔壁廂房床前,將盛著清水的臉盆放到地上,才直起身子,眸光不覺又被床上昏迷的男人吸引……

  不知為什麼,這明明是個陌生人,可卻莫名的攪動她的心?

  望著、看著,驀地,她大驚失色的彎腰將耳朵貼在男人的胸口上,聆聽片刻,她才鬆了口氣的坐到床沿發著愣。

  細細凝睇那張俊美的男性臉孔,韓若嵐不禁怦然心跳,又陷入一陣迷思惶惑中。

  呆愣著半天,韓若嵐才俯身擰乾臉盆裡的毛巾,輕輕擦拭男人額頭上的汗水,正要動手換掉他綁在胸口上滲血的布條時,她才驚嚇的發現他竟發著高燒,而且低低的呻吟。

  「找……我一定要找到……她……找……」他緊閉著雙眼,沙啞的喃喃不休,一邊又掙扎的想起來,卻又乏力的躺了下來,用力的喘息著……

  「蘋……蘋……白……」

  「你要找誰嗎?」她俯身低語。

  「我……白蘋找找……」突然,男人睜開因高燒而滿佈血絲的眼睛,呆滯的視焦投向茫茫的遠方……

  韓若嵐俯視著他,莫名的,她竟因見他被病痛折磨,而覺得心痛如絞,恨不得自己能幫幫他。

  見他痛苦的閉上眼睛,她忍不住伸手輕按男人急喘的胸口,憐惜的說道:「別亂動,好好的睡個覺吧!」

  倏地,他又睜開眼睛,彷彿在尋找什麼似的,飛快轉動一隻空洞無神的眼珠子,虛弱的嚅動乾裂的嘴唇喃道:「誰?是誰……在那兒?」

  「你別慌,是我,我在這裡照顧你。」

  「白蘋……是你嗎?白蘋……」他焦灼的揮動雙手。

  男人渴切的聲音,有如萬箭穿過韓若嵐的心,她急切的用力握住他在半空中摸索的手,微微哽咽的低撫道:「噓!沒事的,你趕快睡吧!」

  「白蘋,真的是你?白蘋,我終於找到你了。」欣慰又歡喜的嗓音嘎止,男人又陷入深沉的睡夢裡。

  緊握著男人溫熱的大手,韓若嵐不覺的把它貼到臉頰上,心底卻不禁揣思了起來。

  白蘋?這該是個女人的名字吧!她居然強烈的嫉妒起男人口中頻頻呼喚的女人來了。

  試想倘若這名叫白蘋的女人,不是他的妻子或情人,他會連昏迷中也念念不忘嗎?

  韓若嵐多麼渴望自己就是男人口中的白蘋。

  驀地,她警覺的放下貼在臉上的大手,捧著自己灼燙的雙頰,暗罵自己著了魔了。

  她可是個有十二歲大女兒的寡婦啊!豈能如此大膽的思慕陌生的男人呢?

  這可是會被冠上不守婦道的罪名,會被捉去遊街、浸豬籠的。

  惴惴發怔間,房門砰的被撞了開來。

  「貝勒爺、貝勒爺!」大腿骨折的谷風竟撐著虛弱的身體一踉一蹌的衝進房間,一邊緊張的大嚷。

  他後面還跟著一臉慍色的平兒及沒受傷的一班弟兄們。

  韓若嵐飛快的站起來讓過身子。

  「貝勒爺、貝勒爺,您怎麼樣了?貝勒爺。」谷風挨到床旁,十分擔憂的探視穆爾莫。

  「他剛睡著,你別吵他。」韓若嵐忍不住出聲提醒。

  熟悉的女性嗓音,令谷風霍然轉頭——

  「白蘋?!」他意外一愣,張大了嘴巴。

  侷促的輕點了下頭,韓若嵐說道:「他的胸口不知被什麼割傷了,傷口很深,流了很多血,又泡了海水,現在正發著高燒呢!」

  怔愣半天的谷風終於回過神來,迭聲高嚷:「你……白蘋?真的是你?太好了,你平安無事,白蘋,你知不知道我們找了你多久……」

  話未說完,平兒已疾鑽過谷風身邊,「啪!」一聲,用力打掉谷風伸長的手,小小身子挺護在韓若嵐跟前,充滿敵意的怒視谷風。

  「不、不,我叫韓若嵐,不是什麼白蘋的。」她雙手按在女兒肩膀上搖頭道。

  雖然她剛才胡思亂想過,可也不想有人真當她是另一個女人呢!

  她韓若嵐是不當替身的。

  「你不是白蘋?怎麼可能?」谷風錯愕的瞪大眼睛。

  仔細瞧那娟秀的柳眉、明媚的秋眸、澄澄的朱唇……根本就是白蘋嘛!

  「那、那……你也不認識我們了?我是谷風呀!」谷風不信,再納悶的問。

  韓若嵐微笑的搖頭。

  怎麼可能嘛?他才不相信這世上會有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除非是孿生子!但,他知道白蘋沒有孿生姐妹呀!

  二十幾個寒暑來,他谷風可說是闖遍大江南北,是個縱橫四海的老江湖、大海盜耶!他絕對不會看走眼的。

  「你明明就是白蘋。」他斬釘截鐵的說。

  後面的小四、孟吉、卷毛等一干兄弟也用力的點頭。

  「我不是白蘋,你們認錯人了。」

  突然,平兒猝不及防的狠推了谷風一把。

  「哎呀!」谷風尖叫。

  「谷爺!」小四和孟吉同聲驚呼,兩人眼明手快的接住谷風往後倒栽的身體。

  看著那名叫谷風的男人一臉扭曲的痛苦模樣,韓若嵐知道平兒可能扯動到他骨折的地方了,於是歉疚的指了指角落的一張椅子,不覺地用了命令的口吻,對小四、孟吉吩咐道:

  「你們兩個快扶他坐下來吧!」

  說也奇怪,小四和孟吉竟也習慣了似的乖乖奉令行事,小心翼翼的扶起谷風坐進椅子裡,讓他休息。

  重重的喘了一口氣,才稍平緩了腿上的劇痛,谷風掃了一臉挑釁的平兒一眼,暗自納悶著自己是哪裡得罪這個小女娃了?

  然後,他又猛然想起貝勒爺的傷勢,只得按下心頭的疑惑,問道:「貝……我們公子爺的傷要不要緊?有沒有生命危險?」

  睇了眼床上呼吸粗重、睡得極不安穩的男人,韓若嵐憂心忡忡的說道:

  「應該不要緊吧!我想,只要他熬得過高燒,應該就算脫離險境了吧?」說著,她的心也直往下沉。

  「我再去打盆冷水來擦拭他的身體,盡量讓他降熱……」

  她話未說完,平兒陡地捉住母親,使勁的拖著她往外走。

  「平兒,你別拉娘呀!平兒、平兒……」

  房門一關,弟兄們立刻的圍住谷風。

  「谷爺,她真的不是白蘋頭領嗎?」

  「那個小女娃是她女兒耶!她看起來那麼年輕。」

  「谷爺,怎麼辦?她到底是不是白頭領呀?」

  「該死的,全都給我閉嘴!」一聲暴喝,結束了所有的嘈雜聲,谷風鐵青著臉命令。「去外面打盆冷水來,先救活貝勒爺再說,不然,大家準備提著頭去見梟鷹老大吧!」

  聞言,大夥兒脖子一縮,吞了口口水後,立刻乖乖去做事了。

  天殺的!那個娘兒們到底是不是白蘋呀!谷風煩躁不已。

  ☆ ☆ ☆ ☆ ☆ ☆ ☆ ☆ ☆ ☆ ☆ ☆ ☆ ☆

  「水……我要喝水……」穆爾莫呻吟的說。

  不久有人撐起他虛弱的身子,一杯清涼的水湊到他干躁的嘴邊。

  穆爾莫一口氣喝光杯裡的水,舒服的躺了下來,突地,他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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