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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杜樺 見母親按揉鬢邊的苦惱模樣,平兒擔心的暗自禱告:求求老天爺,千萬別讓娘想起一切啊!求求老天爺…… 算了,別去想它了,韓若嵐放棄的收攝心神下了床,整了整衣衫,然後對著平兒露出盈盈笑靨:「外婆年紀大了,不能讓她太勞累,煮飯的事就交給娘來吧!」說罷,步履輕快的走出房門去。 一聽娘要煮飯,嚇得平兒拔腿就追進簡陋的廚房裡,用盡力氣的拉住她,急促的比手畫腳一番。 開玩笑,絕不能教娘燒柴碰爐灶的,否則這間全家賴以遮風擋雨的小屋子,一定會讓娘燒個精光。 回想起前兩天的慘況,平兒仍餘悸猶存,渾身不覺打了個寒顫。 最要緊的是——她不想再吃一鍋焦黑的鍋巴飯了。 「平兒,乖,別拉著娘。」韓若嵐微蹙娥眉,掙脫女兒的拉扯,走到灶爐邊準備起火,卻發現木柴沒了,於是再走到角落找出一把破柴刀,在手上掂了掂,然後拿起地上的大塊木頭,手一提高準備劈柴升火。 緊張的平兒馬上又比了幾個手勢。 「我的傷都好了,不礙事啦!」她仍是一派嫻柔的優雅模樣。 平兒還是一臉焦灼,拚命的比手畫腳。 「好了,小管家婆,你去幫娘洗菜好嗎?」邊說著,一邊又舉高柴刀,毫不費力氣的劈下木頭。 咚!砰!啪!一陣砍柴聲在小小廚房裡迴盪著。 頃刻間,牆邊已堆滿了一塊塊的柴火了。 瞪著堆得老高的木柴,平兒詫異得張大嘴巴。 老天爺呀!娘的力氣好……好大喔! 每回外公都要花上很大的力氣才能砍好木柴,而娘卻三兩下的便把笨重的大木頭,劈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小柴火。 娘是怎麼辦到的? 咿呀一聲,大門一開,老婆婆回來了。 匆匆趕進廚房,還沒喘口氣便嚷喊了起來。 「平兒,你怎麼讓你娘下床呢?」 「娘,別怪平兒,是我自己硬要起來活動筋骨的。」韓若嵐立刻為女兒說話。 「再這麼躺下去,我可要發霉了。」的確,劈了幾塊木頭,流了點汗,全身暢快多了。 老婆婆上前拿開女兒手上的柴刀,不以為然的咕噥:「胡說,你傷得不輕,不多休息,身子怎麼好得了?去、去、去!給我回房歇息去。」 「娘,我真的完全好了,不信,您瞧!」說著,韓若嵐站直身子,張開藕臂原地轉了一圈。 「你頭上還綁著布條呢!」老婆婆不同意的指道。 韓若嵐二話不說,舉手便解下額上的布條隨手一丟。 「啊……不行,嵐兒,你的傷……」老婆婆驚呼。 「娘,您看,我的傷口是不是結疤了?」她把頭湊近母親。 於是老婆婆便仔細的檢查了一下,果然,傷口已經結痂了。 「您放心,娘,我可不是一般大戶人家的千金柔弱小姐喔!」說罷,韓若嵐猛地一愣,她怎知道自己非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 「唉!瞧你固執的,真拿你沒辦法。」老婆婆慈愛的搖頭,然後在爐灶前蹲了下來,準備起火燒飯。 乖巧的平兒則在一邊洗玉米。 靜默片刻,韓若嵐突然問:「娘,平兒她爹也是咱們島上的人嗎?」 別怪她,只因無論她怎麼努力的回想,也想不起自己丈夫的模樣?她尤其不能相信自己是個已婚婦人,至於為什麼會有這種強烈的感覺?她也說不上來。 「是啊!小狗子是個孤兒,你們是從小一塊長大的青梅竹馬。」丟了塊木柴到灶洞裡,老婆婆頭也不抬的回答。 「小狗子?」韓若嵐呢喃。 小狗子?這是她丈夫的名字?既是青梅竹馬,那感情必定深厚,可為何她還是一點印象也沒有? 「那我們……成親多久了?」她再問。 停頓了一下,老婆婆才慢慢的說:「傻孩子,你看平兒今年都十二歲了,你和小狗子成親多久,還算不出來嗎?」 「那小狗子人呢?」她再追問。 「他……八年前有海盜來打劫村子,小狗子為了救我們……給海盜殺了。」老婆婆微梗的答道,她的嵐兒也是在那時候被…… 陌生呀陌生!這陌生的感覺實在教韓若嵐感到害怕又迷惘……既是海盜血洗村子,那丈夫被殺的慘劇……一定是刻骨銘心的,為何她一丁點記憶也沒有? 「那……平兒為什麼不會說話?是天生的?還是後天害病?」她連自己女兒的狀況也不記得呀! 蹲在地上的平兒一僵。 「唉!還不是那些狼心狗肺的海盜,當著平兒的面殺了小狗子和……」老婆婆抖顫的停口,然後才繼續說下去。 「那鮮血濺了她一身,可憐當時她才四歲,才剛學會說話……從那之後,平兒就不再開口說話了。」 難怪平兒聽得到聲音,原來她不聾不啞的。韓若嵐憐惜的望著認真刷洗玉米的平兒。 「娘,我……我又是怎麼受傷的?」韓若嵐又提出另一個問題。 頓了一頓,老婆婆才又慢條斯理的說:「這都該怪老頭子啦!沒事讓你陪他出海捕魚,又碰上天氣不穩,海上風浪大,你站在船頭邊拉魚網,一陣浪打了上來,你就這麼給卷下海去了。」 「哦!」韓若嵐疑惑的輕哼。 是嗎!是這樣子的嗎?怎麼她腦海裡卻有狂風暴雨的模糊影像?還有……大聲呼救的聲音? 「老太婆,你又在我背後說我小話了?」一個蒼老粗嘎的聲音遽響。 抬眼看去——只見韓老兒臉不紅、氣不喘的扛著塊野豬肉走進廚房,瞧他精瘦的硬朗體格,渾然不像一個七旬老翁。 「爹,您回來了。」韓若嵐起身迎向父親,接過他手上的野豬肉。 「是呀!我再不趕回來修理屋頂上的破洞,有人會氣得拿刀砍我。」 韓老兒調侃的瞄了老婆婆一眼。 說真的,昨晚的那場暴風雨,到現在還教韓若嵐感到心驚肉跳呢! 「哼!我若沒去大貴那兒催你,你捨得回來幹活嗎?」老婆婆不滿的嘀咕。 語音甫落,屋子外鏘鏘鏘的響起震耳的敲鑼聲,緊接著是迭串叫嚷: 「外海有船擱淺了……大家快去救人……外海有船擱淺了……」 ☆ ☆ ☆ ☆ ☆ ☆ ☆ ☆ ☆ ☆ ☆ ☆ ☆ ☆ 當韓老兒一家趕到海邊時,漁村裡的男女老少早已聚集在那兒指指點點、議論紛紛了。 放眼望過去,不遠的海面上不但有浮屍,還有一些看起來像櫃子、衣服、鍋碗瓢盆等的物品……然後,只見有人趴在木櫃上,也有二、三人合抱著一條長木板,更有些人是連成一串似的趴在一根粗大的斷桅上隨浪浮沉。 再瞧過去赫然有條大船傾斜的撞在凸出如座小山的大礁石旁。 「快呀!快下去救人哪!」有人大喊。 「不行,萬一那些人是海盜,豈不是引狼入室?」 幾年前海盜血洗村子的慘痛記憶教島民至今仍餘悸猶存,從此謹慎戒懼,不敢有所疏忽。 「可咱們也不能見死不救呀!」 「沒錯,都漂到我們的海邊了。」 「對啦對啦!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就這樣,村民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不休,卻始終沒人有勇氣下水救人。 突然,有人嚷道:「你們看——」 只見韓若嵐已一馬當先,如飛魚般的躍入海面,奮力游向浮桅處。 見女兒如此英勇,韓老兒立刻脫下鞋,一邊大聲吆喝:「不管怎樣,救人要緊,我們家嵐兒都不怕死的下水了。」 給韓老兒這一激,立刻有男人不服輸的附和:「喂!咱們韓朱島上的男人可不能輸給一個弱女子呀。」 經這麼一鼓動,村子裡的男丁們紛紛下水展開救援動作。 於是,有人打撈浮屍,有人合力拉斷桅,一陣忙亂後,才把落難的船員給一一救上沙灘。 渾身濕漉漉的韓若嵐跪在沙灘上,稍事休息,眼睛盯著趴在面前昏迷不醒的男船員……瞧他穿著貴氣又華麗,可能不是一般的船員吧? 她邊想著,邊翻轉過昏迷的身體—— 轟的!她心神大震,心跳如鼓動……他、他……他……韓若嵐呆愣愣的瞪視著緊閉雙眼的陌生男子…… 這……男人為何如此面熟?她認識他嗎? 不知何故,腦子裡閃過許多模糊的影像,頓時教她心動如濤、不知所措。 她輕輕撥開黏在男人臉上沾血的頭髮……仔細的端詳著…… 韓若嵐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這男子她是見過的,可為什麼她想不起來呢?她究竟在哪兒見過他呢? 就在眾村人合力的急救下,躺在淺灘上的船員們陸續醒過來,有的坐起來猛甩腦袋,有得咳嗽連連、大吐海水……然後,其中一人不期然的大眼一瞪,像撞見鬼似的失聲驚叫:「白蘋頭領?!」 第三章 「她一定是白蘋頭領。」劫後餘生的瞭望員孟吉看著共患難的弟兄們,肯定的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