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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岳盈 舞陽吞下喉頭的硬塊,緊握住手中的匕首。儘管知道自己的勝算不大,但坐以待斃不是她的風格,不管怎樣,她都要戰鬥到底。 看著它踩著穩當、輕盈的步伐向她邁來,舞陽的心跳得更急,額上冷汗直流。它走一步,她便退一步,它在尋找攻擊的最佳時機,她也在找逃亡的最好路線。一人一獸,僵持不讓。 豹的速度極快,她除了正面迎擊,或是祈禱它突然改變主意外,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不是死,就是生。舞陽手中的匕首握得更緊。 細微的寒毛已在豹皮上張揚,不旋踵便要發動攻擊。夜風沙沙地拂動草樹,生與死在頃刻間使要決定。 突來的箭矢破空聲,打破了人與獸的僵持、黑豹以爆發的速度機敏閃過,但另一支箭接連射來,準確落在它閃跳的方位。 黑豹發出淒厲的慘呼,負傷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濃密、黑暗的樹林裡。 "鏘"的一聲,舞陽的匕首落到地面上,全身的力氣像被抽光似地,跌坐在地。 飽受驚嚇的瞳眸,茫然地捕捉到從樹後走出的高大人影,斑駁的月光照出他冷峻的面容。舞陽赫然發現射箭嚇跑豹子的人,正是她費盡心思想甩脫的敵人。 剎那間,她不曉得是被黑豹一口吞下肚比較可怕,還是落在這男人的手中可怕。 ☆ ☆ ☆ 以足尖挑起地上的匕首,力飆瞇眼審視手中的民族武器,心裡讚歎。 無論是劍身的精美,或是劍刀的銳利,這柄不知用何材質打造的匕首,比起他們一搬所用的石劍,不曉得要鋒利、堅硬幾倍。 怪不得數代之前,鳳族會因為擁有打造非凡兵器能力而險遭滅族之禍。上頭之所以命令他們阻止鳳族和九黎結盟,關鍵應該就在於鳳族的兵器吧。 力飆幽深炯亮的黑眸莫測高深地罩向嚇呆的舞陽。 平日明媚照人的容光,此刻蒼白似雪,豐潤的雙唇被她抿得沒一絲血色。眼瞼下方的皮膚有著疲憊的線條,曾在那雙如春日明潭般的眸裡活躍的不屈服精神,此刻委靡不振,她看起來就像個生命力被抽離的行屍。 一陣噬心的疼攫住力飆。 他得緊握住雙拳,才沒衝上去掐住她脆弱的頸子搖晃。 瞧瞧她把自己害成什麼樣了,這個笨女人! 如果他晚一點到…… 力飆額際冒出冷汗,無法再往下想。 "跟我走。"從抿緊的雙唇擲出三個字,蹙眉看見呆坐在地上的女人眼眸閃過一絲驚慌,他懊惱地發現心頭再度疼痛起來。他搖搖頭,不願細想,那只豹子雖然負傷逃走,但黑暗的森林還不知道暗藏多少危機,他們必須盡快離開。 "我們必須離開這裡。"他的口氣緩和下來,眼中有著連他自己都不瞭解的溫暖光芒,舞陽像被觸動以的,眼裡的驚懼逐漸收斂。 她想起身投向他。 這個意念令她感到困擾,加上四肢軟麻無力,只能怔怔地瞧著力飆發呆。 力飆很快眨了一下眼睛,將匕首插進腰袋,伸出猿臂將她從地上抱起。舞陽像個愛困的小娃娃般馴服,身子輕顫了一下,隨即偎向他溫暖的懷抱,沒做任何反抗。 她這舉動倒令力飆受寵若驚。他覷了一眼合上眼瞼的女人,猜想她大概是累壞了,才會沒力氣跟他抗爭。力飆不禁苦笑起來,他到底在指望什麼?以為這個凶女人會因為他救她一命而感激涕零,甚至以身相許、嫁給他嗎? 最後的一個意念嚇得他險些失手將懷裡的女子摔下來。舞陽半睜著眼眸看他,像是在詢問他是不是也累壞了,沒力氣抱她? 力飆的雄心壯志被激起,就算她重得像頭牛,他也會咬緊牙關說她不重,何況她的身子輕盈,即使他疲累了一整天,仍算不上什麼負荷。 "沒事。"他堅定地向她保證,看著她放心地再度合上眼瞼,滿足地偎依在他懷裡。 這情景格外令他心動。力飆勉強將自己的眼光從那張雖沾染污泥但仍不掩清麗氣質的臉龐移開,藉著星月光輝尋找方向。 離這裡不遠處,有個大樹洞挺適合兩人安身立命的。力飄毫不遲疑地往那裡走。 伴著蛙鼓蟲鳴,力飆終於走到他打算用來過夜的樹洞。懷裡的舞陽發出輕微的鼾聲,呼吸輕緩而綿長,他小心地將她放在一旁,略微整理了一下洞裡才抱她進去,這期間她連眨一下眼都沒有。 力飆伸手攬她入懷,她恬睡的模樣像嬰孩般無邪,注視著她,他向來剛硬的戰士臉龐也變得溫柔。他伸出指頭觸摸她柔嫩的頰,沿著分明的輪廓移向她誘人的芳唇。失去的血色此刻全回到她豐潤的朱唇,更襯得她嬌艷動人,力飆感覺到血液漸漸灼熱了起來。 他苦笑一聲,暗歎美人入懷的時機不對。他太疲累了,懷裡的睡美人也是,此時此刻更不是貪歡的好時機。 他合上眼,想打一下盹,腦子卻不肯歇息,一再問著自己為何突然想到婚姻。 他不是一向都抱持著遊戲人間的態度嗎? 他不是再也不想對任何女人認真嗎? 他上的當、受的教訓還不夠嗎? 女人呵,外表溫馴似綿羊,內心狠毒如蛇蠍。就拿這個鳳族女人來說,她不是才狠狠地給了他顏色瞧,不但踹得他險些喪失男性雄風,連帶還有性命之憂嗎? 力飆臉上的溫柔淡去,表情變得戒備,全身肌肉跟著緊繃。懷裡的舞陽似乎感受到枕頭變硬,不舒服地欠動身軀。 力飆輕歎口氣,將她摟緊,依偎向她,貪戀地吸嗅著她身上泛出的香澤,眼皮慢慢沉重起來。 第三章 從晨光中醒來該是件美好的事,但如果被人用匕首指著要害,再好的心情也會壞。 "別動!"舞陽沉聲警告。 她才從他的腰袋裡拿回她的匕首,他就醒了過來,她只好被迫以手中的武器指住他兩腿之間,繃緊的俏臉微泛著紅暈。 力飆的瞌睡蟲全被嚇跑了,充血的眼睛滿是不敢置信,眼珠子差點瞪得凸出來。 老天爺!他才打了個盹,世界就變得不一樣了! 昨夜還像只小綿羊偎依著他的女人,居然一早拿著匕首指住他的命根子,這女人實在太不可愛了! "原來鳳族人都是恩將仇報的小人!"他擲出咬牙切齒的咒罵。 舞陽臉色一變,還趴在他身上的身軀小心地移開,眼光戒備。 "不准你侮辱我的族人!"她板著臉道。 "哦?"力飆不怒反笑,眸光更加冰冷,嘲弄地說:"你的意思是,只有你是恩將仇報的小人,你的族人不是?" "你!"舞陽眼睛冒火。 "不承認?難道你忘了昨夜我才不計前嫌地救了你這條小命?" "我沒要你救我!"舞陽咬著牙,覺得有些對不住他,但此刻不是心軟的時候,她只能按住心裡的歉疚,嘴硬地反駁。 "是哦。"沸騰的怒火在力飆眼底燃燒,冰冷的諷刺自齒縫間擠出。"是我自作多情!在被你踢得命根子痛得要命後,幹嘛還在意你死活地追了過來?差點命喪在你刻意引誘我上當的陷阱之後,就該認清事實,不再管你,偏偏又同情心作祟,跟那只豹子卯上,然後又抱著嚇呆的你離開險境,等你休息夠了,好拿匕首指住我的男性氣概!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只怪我太過天真,拿你當好人,現在落得這個下場,怎能怪你心腸狠毒、恩將仇報!" "你!"舞陽被他這番挖苦的話氣得淚花亂轉,心裡又怒又委屈。 她也不想這樣對他啊,她只是想救族長。 "我怎樣?我又說錯了嗎?"力飆倔傲地揚高滿是鬍鬚的下巴,一張臉臭得像茅坑裡的石頭。 "我又不是故意的!"她咬住下唇,惱火地瞪他。 "不是故意的便險些要了我的命,要是故意,那我看……"他搖頭晃腦,未完的話裡包藏著太多不滿,冰冷的眸光在她握住匕首的柔荑和倔強不認錯的小臉上來回移動。 "我們是敵人,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我的所作所為,全是為了自保。"她像在說服自己似的。 "說得太好了!我怎會忘了這句話呢?"力飆誇張地歎氣,自顧自地拍了自己的腦門一記。舞陽嚇了一跳,手抖了一下,若不是及時煞住手,便要傷到他了。 力飆眼明手快地逮住瞬間消逝的良機,臀部往樹洞裡一縮,虎掌拍向舞陽的腕部後,改拍為擒拿;舞陽輕呼一聲,匕首脫手而出,插在距離力飆腳旁不到兩指寬的地面上。 力飆順勢將舞陽帶入懷中,將她另一手也捉住,嚇得一身冷汗。他剛才是拿自己的命根子賭這個凶女人不會對他這麼絕情,結果他贏了,他笑吟吟的注視懷裡怒氣騰騰的美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