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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古離    


  他取杯倒出一些淺嘗的同時,將幾支酒瓶略為移開察看瓶底有無壓著紙鈔,結果連個銅幣也沒發現。

  「呵,看來這些酒還沒被動過。」林雋笑著將酒瓶擺回原處,關上櫃門。

  他被自己的好奇心驅使著,由客廳走向廚房。將酒杯置於桃木餐桌上,他拎起麵包籃裡的麵包袋,再轉身去打開冰箱門,察看裡面的食品有無短缺,並試圖收集預期中的零錢,可惜他今晚一無所獲。

  今天星期幾?是陳嬸來整理屋子的日子嗎?他猜想,或許是固定每隔幾日來整理屋子的陳嬸將零錢收到抽屜裡了。他拉開一個放置零用金的抽屜,檢視裡頭的零錢和鈔票數量。唔……看不出來是多了還是少了。

  莫名地,他突然在微亮的燈光中看到一雙晶燦的眼睛,他雖明白那只是自己的幻覺,可是卻又那麼近在眼前般的清晰——那個古里古怪的女孩還在醫院守著葛莉吧!

  既然葛莉手術順利,且已由恢復室轉到一般病房,他便勸她先回家去睡一覺,明早再去探望葛莉,但她笑笑地拒絕了,態度有點執拗。他說他可以留下來陪她,但她也不肯,硬是將他趕出醫院,說他在,葛莉便不能安心休息。他暗笑,她在,豈不更讓葛莉忙著和她吵翻天?

  他又想,她的臉真小,卻又表情豐富。太豐富了——常讓他看得目不轉睛。她的話不少,但又給他一種具有距離的感覺。要靠近她,似乎得跨過好長一段距離,可是他也有種預感,一旦成功接近,她的熱力可能會燙得灼人……

  其實,她尋求對象的條件不算怪,只是不適合他,也成功地遏阻了他的輕舉妄動。

  他歎了口氣,感到一股落寞遺憾湧上心頭。

  ※※※

  「你放屁沒?」

  葛莉不是被安排住在單人病房,所以江涓涓離開去買早點再回來時,走過她身旁卻沒有認出她來,因為每張病床上的被子都一模一樣,在床上的人只要安靜地躺著,不仔細分辨就很難認出哪張是自己所熟悉的臉孔。

  「江涓涓!」葛莉咬牙以嘶吼的低音對站在病床邊的人說,「你就不能文雅一點嗎?  那叫排氣,不叫——」

  「排氣不就等於放屁?你都已經躺平了,還那麼囉唆……」江涓涓嘟嘟囔囔的將紙袋裡的早餐一一取出擺在床頭小几上。「既然你還沒『噗噗』,那我就先開動,免費讓你觀賞我優美的用餐景致。」她大發慈悲地改換用辭。

  「你去別的地方,不要在這裡吃。」葛莉有氣無力的說。她連說話都不敢使勁,就怕牽動傷口會疼痛難當。

  「你這是對救命恩人的說話態度嗎?」江涓涓捧著一個盛裝熱湯的紙杯,邊用塑膠湯匙喝湯,邊瞪著一臉蒼白的葛莉,「醒來到現在連聲謝也沒有,真不知道你幼稚園老師是怎麼教你的?我猜,你小時候一定是全幼稚園最不乖的小朋友,常常被老師在圍兜兜上面貼很多代表不乖的黑蘋果貼紙。」

  葛莉皺緊眉,嘴巴像金魚一樣張張闔闔,「……ㄒ……一……」她一個「謝」字的音怎麼努力都發不齊全。

  「這湯好好喝喔,」江涓涓滿足的閉起眼,一臉陶醉模樣,「我跑了好多地方才買到的呢!」

  「哼!」葛莉沒好氣的低聲冷哼,心中卻偷偷感激江涓涓適時打斷差點要她命的道謝儀式。

  「知道這是什麼湯嗎?好香、好濃的味道喲!」江涓涓睜開眼,笑得賊兮兮的看著葛莉。

  「我不想知道。」其實葛莉已經知道了。

  「蛤——蜊——濃——湯——」江涓涓嘿嘿的怪笑,但也懂得醫院病房不可喧嘩,所以音量壓得很低。

  「你不是說過要對葛莉好一點?」正義之聲響起。

  葛莉與江涓涓同時看向出聲說話的人。

  當林雋發現江涓涓又在欺負葛莉時,忍不住提醒江涓涓自己說過的話。他站得離床有點距離,不想太過靠近引起葛莉的緊張。

  他走近之前瞄過一眼左右鄰床,發現都是年紀有點大的女患者,心中猜想,這會不會是江涓涓替葛莉爭取的「最佳床位」?

  「我……」江涓涓嘟嘟嘴,耳根有點發熱,「我對她……很好呀……」口吻很有心虛的調調。

  他的突然出現影響到她情緒的波動,因為她想起她昨晚在他面前出現過的脆弱,她一向好強,不怎麼習慣面對這種場面——尤其是在葛莉面前。她以為他只是個不會再見到的人,所以才一時衝動在他面前放縱自己的情緒。

  葛莉瞪大眼,很難相信江涓涓竟會說過要對她好一點的話。

  「葛莉,」林雋對她微揚手中的花束,「早日康復。」然後把花束交給江涓涓,自己並不靠近床側。

  江涓涓接過花束,先是低頭看看花,再抬頭看向葛莉,不發一辭。林雋主要是來探望葛莉,這讓她鬆了口氣,但不知怎麼地,也讓她提了口氣。

  「謝謝。」葛莉向林雋笑笑,帶點不好意思的羞澀。

  葛莉的表情引起江涓涓的好奇,她轉頭看向林雋,等著聽他會對葛莉說些什麼話。

  但林雋擺擺手,依循著不在醫院裡說「再見」的規矩,並不再出聲,他看了江涓涓一眼——帶點意味深長的,便離開了。

  一陣沉默突兀地出現在葛莉與江涓涓之間。

  葛莉半閉著眼,不知在想些什麼?江涓涓只好繼續喝她手裡的湯。左右兩側的布幕半掩半隔,將她們倆圍在一個半隱密的小空間內。

  「你跟他說了?」葛莉忽然低聲的問,眼睛並沒有看向江涓涓。

  「只說一點點,」江涓涓將空紙杯收進袋中,抽出張紙巾擦擦嘴、再擦擦手。「因為本來是他要送你來醫院的,可是我擋開他伸手去扶你,所以後來我不得不向他解釋一點點——」

  「我知道了。」葛莉淡淡地打斷她的話。

  「欸,他剛才站得滿近的,我看你也沒有很緊張的樣子嘛,蛤蜊,你是不是……」江涓涓試探地問。心想,林雋這俊男的魅力果真是無遠弗屆啊!

  「你看。」葛莉從棉被裡伸出一隻攤開的手掌,上面滿是汗水。

  「喔。」江涓涓把手裡的紙巾放上去。

  葛莉連忙丟開,「喂,你剛擦過嘴的紙巾耶,髒死了!」

  ※※※

  他根本不是去探望葛莉!

  林雋懊惱地拍了一下方向盤,他厘不清自己是怎麼一回事?明明決定不再去招惹江涓涓、明明知道江涓涓人一定就在葛莉病床邊,為什麼他還會糊里糊塗的,起床後就開車直奔醫院,還在醫院地下樓附設的花店買束花當幌子去探望葛莉?

  她一定剛從醫院的折床上醒來沒多久。當她頭髮蓬鬆、臉頰紅通通並憨裡憨氣地看著他時,他的胸口就像被什麼東西箍住似的,緊得差點喘不過氣來,也忘了要和她多說兩句話——就算是問她昨晚睡得好不好也罷!他向來以伶牙俐齒著稱不是嗎?

  他一定是昨晚臨睡前吃錯東西了!

  他吃過了什麼?啊……難不成是那杯十五年酒齡的蘭姆酒在作怪?

  唉!什麼爛藉口。他明明起床時還清楚的想起,她想要的不是一場短暫戀情,而是一個和她生一堆蘿蔔頭的結婚對象!

  「叭——叭——」

  十字路口的紅色號志已轉換為綠色,後方車輛輕鳴兩聲喇叭,催促猶沉浸在自己思潮中的林雋前進。

  林雋對著愛車說:「雙木2號,哼!我哪管她會不會隨便嫁一個最無聊、什麼都不懂的男人了此殘生!」他賭氣似的踩下油門。

  ※※※

  江涓涓踱步到落地窗前找到窗簾的拉繩,讓鵝黃的路燈照進房內。在路燈與桌上檯燈的照射下,室內總算由一片蕭索中恢復生機。

  她回頭環顧四周,毛巾、外套、雜物袋、資料照片,全部凌亂地擺在椅子上與桌上,椅子上還有個半掉不掉的靠墊,地板上散佈著髒杯子、洋芋片的空袋子。

  「果然我人在哪裡工作,哪裡就成豬窩。」她喃喃自嘲著。

  她伸個懶腰,將連續工作後的疲憊舒展開來,之後在外套口袋裡找到自己的行動電話,撥出一組號碼——

  「姿韻工頭,我完工了。」話還沒說完,她就打了個呵欠。

  「江大小姐,現在是半夜一點,你不能行行好,明天早上再打電話告訴我,或是直接把畫稿帶到我公司嗎?」阮姿韻的聲音明顯挾著睡意與怒氣。

  「啊?!」江涓涓舉起另一隻手揉揉眼睛,然後在工作桌底下找到巴掌大的鬧鐘,將它上下扭轉過來,看清楚時間。「我看錯時間了,當成晚上七點,還以為你應該剛吃完晚飯而已……抱歉、抱歉。」今夕是何夕?她顯然不清不楚。

  「受不了你。」阮姿韻有立即收線的意圖。

  「等等!姿韻,你先別掛電話啦!」江涓涓著急的輕叫著,「陪我說說話嘛,一下下就好!我悶在房間裡連趕幾天圖,好久沒說話了,嘴巴癢,想有人和我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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