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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於媜    


  像是解脫,卻又像是承受了極大痛楚的閉上眼,易桀心底有痛、有不捨,卻也有著大方成全後的釋然。

  從她離開後,他只要一有空就會到她家門外,即使只能遠遠想像著門內的她,而今天,卻讓他碰巧跟上她,目睹了這圓滿的一幕。

  有情人終會成眷屬,他該給予祝福。

  只是,這不就是他要的結果嗎?

  他總算是把田欣交到巖日的手裡了,只是那種預期中的釋然與輕鬆為何全然沒有出現,反倒是心——

  痛得好像快裂成碎片似的!

  ☆ ☆ ☆ ☆ ☆ ☆ ☆ ☆ ☆ ☆ ☆ ☆ ☆ ☆

  「巖日?」

  他從來沒想過,素來大忙人一個的巖日會主動來找他。

  「你怎麼來了?」易桀要死不活的瞅著他。

  這個對誰都冷淡的傢伙,肯定是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否則他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裡。

  「沒事來走走。」

  「你怎麼可能會沒事?」易桀有氣無力的瞄他一眼。「說吧,什麼事!」

  不知怎麼的,近來他越來越覺得自己像行屍走肉,沒有感覺、沒有情緒,甚至渾渾噩噩得連自己都快遺忘自己的存在。

  巖日從手裡拿出一張紅色的信封,遞到他面前。

  「我要結婚了!」

  結婚?易桀像是被燙著似的,猛然跳了起來。

  「你要結婚了?」他石破天驚的喊了起來。

  「怎麼?我看起來像是打一輩子光棍的福薄相嗎?」巖日調侃他。

  他無法相信,才短短——短短一個多月時間,田欣竟然就要跟巖日結婚了。

  一時之間他百感交集,那種情緒複雜得連他都解釋不清。

  最先湧起的那股酸意他姑且稱之為嫉妒,緊接而來的瀰漫在整個胸口,那股濃重的空虛應該可以解釋為失落,最後緊攫著心口不放,那緊繃得讓他幾乎窒息的不適,他隱約猜測是心痛。

  巖日沉穩出色,跟甜美可人的田欣是很合適的一對,他甚至無法想像,當這對壁人出現在眾人面前時,會引起多少嫉妒、歎息的目光。

  「『我的新娘』特別要我邀請你,務必出席我們的婚禮。」巖日特別加重那幾個字。

  田欣?一張甜美羞怯,純真而可愛的臉龐清晰浮現腦海。

  他以為自己會大方給她祝福,但他發現,自己竟然嫉妒起那個得到她的男人,即使那個男人還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許久,他無法動彈、無法思考,甚至連呼吸都感困難。

  他從來不知道,要割捨所愛會是這麼艱難。

  愛?這個陌生的字眼猛然闖進他的腦海。

  過去種種一一掠過眼前。

  他終於發現——自己愛上了她,早在第一次看到她,就已經在他拒絕愛情的心底悄悄埋下了種子。

  只是他始終以朋友義氣為名欺騙自己,不肯承認自己早巳被愛情給征服。

  但是,他又能如何?

  田欣愛的人不是他,他只能給予祝福。

  原諒他的自私,他實在無法在心碎的同時,還能掛上微笑道祝福。

  這場婚禮,他是注定要缺席。

  就如同他在心底為所愛的女人空下的位置,也缺席了——

  ☆ ☆ ☆ ☆ ☆ ☆ ☆ ☆ ☆ ☆ ☆ ☆ ☆ ☆

  把自己埋進公事堆裡,易桀足足三天三夜不曾合眼。

  他拒絕去思考、拒絕去感覺,拒絕一切有關田欣的思緒侵入腦海。

  深怕自己一閉上眼,眼前就會浮現她的身影,他甚至不敢合眼,只好藉著一件又一件的公事,讓沉重的精神壓力與體力透支來麻痺自己。

  當梁珣看到他,嚇得幾乎以為自己來到野人島。

  「易桀,你——你怎麼弄成這副德行?」

  梁珣衝到他面前,緊張的上下打量他。

  「你沒事吧?你哪裡不對勁?啊?」才幾天不見,他到底是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易桀了無生趣的掃他一眼,又逕自埋首公文中。

  除了洗澡,他幾乎不曾打理自己,雜亂的胡碴、憔悴的神情、因睡眠不足嚴重凹陷的眼眶,他從一個翩翩瀟灑男子,成了一個不修邊幅的落魄失戀者。

  「我知道這些日子我怠惰了些,但你也不必這樣,來來來,你趕緊回去休個長假去,這裡有我罩著,你儘管遊山玩水、大啖美食,泡妞玩樂去,總之,讓自己放鬆點,知道嗎?」梁淘連珠炮似的說著,一手拉著他往門外推。

  「不必了。」

  他固執的想坐回辦公桌後,唯有那裡,才讓他覺得稍稍安心,像是在極度的心痛中找到一點依靠支撐的力量。

  「要!」梁珣堅持的將他拉起身,不容商量的將他拉出辦公室,推進電梯,順便把他手裡的文件夾搶回來。

  「從現在起,一個禮拜內都不准踏進辦公室,也不許你過問公司的事,這樣懂嗎?」

  實在看不過去的梁珣,惡狠狠的拋下一句,伸手按下電梯門開關把他送下停車場。

  幾乎是連騙帶轟的被趕出辦公室,頂著空蕩蕩的軀體回到家,看到鏡子裡的自己,他也幾乎被自己嚇壞了。

  天,鏡子裡那個失意、落魄且憔悴的男人,真的是過去那個瀟灑得什麼都不在乎,人生悠然自適的他嗎?

  算了吧!他在乎什麼呢,生平第一次動了感情,卻是狠狠摔了一身傷,他還能期望自己有多體面好看?

  他腦子一片空白的躺回床上,她走了兩個月了,房子裡卻依然殘留著她迷人的氣息,那讓人心悸、讓人沉醉的玫瑰氣息——

  他試圖入睡,三天來不分日夜的工作已經幾乎快搾乾他最後一絲體力,偏偏腦子卻是該死的清晰——

  天,他一定是瘋了,被失戀的打擊給逼瘋了,溫文教養好的他,竟然連髒話都出口了。

  懊惱的呻吟一聲,他在床上翻來覆去,她的影像、她的聲音,以及她的味道,都無所不在的包圍著他。

  終於,他忍無可忍了。

  他活像一座醞釀許久的火山,猛然跳起來。

  他要去見她最後一面,即使只是言不由衷的說句祝福的話也行,他真的——想見她!

  衝出門,他開著車子以鐵定會吃上幾十張紅單的速度,火速衝向田欣家。

  瘋狂按著電鈴,是傭人出來開的門。

  「要找小姐?」約莫五十開外的傭人,奇怪的看他一眼,隨即領他進門。

  等他終於見到朝思幕想的人兒時,已經是三十分鐘後了。

  這三十分鐘,是他這輩子最難熬的時刻,他緊張不安、期盼焦躁,各種複雜的情緒紛紛湧了上來。他擔心自己一旦見到她,是否能保持冷靜,且有風度的說聲恭壹I。

  踩著疾步而來的田欣,一顆心緊張興奮得幾乎跳出胸口,不敢相信易桀竟然會來找她,直到她見到那個在偌大客廳裡的挺拔身影。

  「欣欣。」聽到腳步聲,易桀轉身以最客氣有禮的態度面對她。

  「易桀?」真的是他?一顆破碎的心,在見到他的這一刻,彷彿又重生如新。

  「我——我是來恭喜你的。」他勉強揚起一抹笑容,盡力想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一點。

  「為什麼要恭喜我?」

  這麼久不見,他一出現卻說了句這麼莫名其妙的話,這讓田欣難受得想哭。

  巖日胸有成竹的保證,讓她幾乎以為,他是來向她表白的,因為她真的深信巖日所說的:易桀愛她。

  「你就要跟巖日結婚了,多好是不?」他試圖用笑容製造出輕鬆自在的氣氛。

  「跟巖日結婚?」田欣完全楞住了。「是誰告訴你的?」這簡直太荒謬了!

  「巖日。」他強自壓抑嫉妒好友的念頭。

  「我不愛他,怎麼可能跟他結婚?」她咬咬唇,一臉快哭的表情。

  「你沒有要跟巖日結婚?」

  這怎麼可能?那巖日帶給他的消息,以及那張他根本沒勇氣打開的喜帖——只是個幌子?

  「我為什麼要跟他結婚?更何況他已經有藍波姐了,根本不可能跟我結婚!」田欣委屈的咬著唇。

  「你的意思是說——我被騙了?」他不敢置信,那個看似光明磊落、誠實正派的巖日也會騙人?

  等等——他剛剛是不是忽略了什麼重要的話?她說——她不愛巖日?

  這讓易桀受到了驚嚇。一直以來始終深信的事突然成了問號,這讓他著實慌了手腳。

  「可——你愛他不是嗎?」他試圖在這團混亂的三角關係裡厘出個頭緒來。

  「我根本不喜歡巖大哥,我喜歡的人是你,自始至終都沒有別人,唯有你!」她心痛又悲憤的說道。「我愛你!」

  頓時,空氣像被凝結了。易桀張著嘴久久說不出話來。

  她說——她愛他?

  不,這個玩笑太過火了,一直以來他所相信的,竟然是個錯誤。

  這些日子以來,他所受的折磨竟然只是——一個荒謬的誤解?

  這是怎麼一回事?

  「你若不愛巖日,為什麼每次都跟著去聚會,為什麼總是三天兩頭往巖日辦公室跑?」他真的想知道。

  「因為我想接近你,而他是最快的途徑。」田欣娓娓訴說道:「自從第一次在宴會上見到你,我就愛上你了,我費盡千辛萬苦只為了追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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