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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於晴 歲君常擺了擺手,逼年有圖閉嘴,再對著萬家福說道: 「我懶得多說廢話,妳只有兩種選擇,一種是帶罪身定出常平,一種就是成為亂葬崗上一具無名屍。」 「別死。」年有路用力拉拉萬家福的手。 她低下臉看著年有路,柔聲道: 「我不會有事的。」抬眼與歲家銀礦主子對望,沉思半晌,才點頭:「有勞歲爺了。我何時可以走呢?」 歲君常看了年有圖一眼,確定他還在仔細聆聽,才開口說道: 「萬家姑娘,我一向不做沒有代價的事。」視線掃過礦場,他嘴角淺露興味的笑:「妳簽下的轉讓文在我這兒,兩天後妳可以離開,連轉讓文都讓妳一塊帶走。不過……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妳得把礦場內所有簍子裝滿礦石,送進銀廠後,分門別類地分裝。明天一早我來驗收,妳要做得到,妳就能在我的保護下平安離開;要不,妳就留下來當一輩子的女礦工吧。」 在旁的年有圖暗暗擊掌叫好。原來歲爺不是有心要放她走,而是故意刁難她! 「不行,萬姐姐力小,一次撿一顆,有路也做不完,要好多好多天。」年有路眉頭皺得很深,很小聲又很用力地抗議。 「我可以。」萬家福雖然也是黛眉微皺,但還是毫不考慮地允了下來。 歲君常被她沉穩從容的態度惹得有點不快,冷聲道: 「外地人,我見過許多不自量力的人,妳還是其中之最,哼,有圖,回去吧.」 年有圖聞言,趕緊走去牽馬。 歲君常輕蔑地睇她一眼,然後背身走回去。 「姐姐,妳要用法術嗎?」身後傳來很小聲的問話。 法術?他內心微疑。 「有路,妳真聰明,今天晚上,又有法術哦。」 什麼法術?歲君常停步。現在是什麼天下了,哪兒來的鬼法術? 「很厲害嗎?就跟剛剛一樣,能把礦石變出來嗎?」 「噓,小聲點,說好了是咱們的秘密嘛。」哄小孩的意圖十分明顯。 聽至此,歲君常終於轉過身,多送了一眼在萬家福身上。 在渾然天成的黑色完全降臨大地之前,他瞧見她蹲在年有路面前,天生的彌勒臉慈祥又柔和,有如一尊彌勒佛靜坐在他的礦場。 只是,眼前的,性別為女,長髮垂地不止,一身布衫醜樣。 哼,生得像佛又如何?還不是著了縣太爺的道兒,還不是被賴了個死刑犯的罪名。 她的生死本來與他無關,但既然因他而起,他也不想讓縣太爺得逞計謀,讓他自己成了幫兇害死一條無辜人命。 法術? 今天晚上,他倒要看看是什麼驚人的法術,能讓她在一夜之間完成本該二十人的工作量。 ☆ ☆ ☆ ☆ ☆ ☆ ☆ ☆ ☆ ☆ ☆ ☆ ☆ ☆ 完成了。 時值四更天。 緊鄰著採礦場的銀廠內,不同類型的銀礦石,分門別類歸屬在各自該有的簍子間。 他從中撥了撥,確定沒有魚目混珠。地上的腳印沒有多餘,那就是沒有人幫她了? 她到底是如何才完成的? 一定有人在幫她! 「姐姐,我們是不是可以睡了?」年有路困困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嗯,等咱們把燈熄了就能去睡了……歲公子。」萬家福一進銀廠,就瞧見那個身著銀衣的背影。那背影又高又瘦,黑髮如夜,讓她印象深刻。 「歲爺爺,還沒天亮,你來早了!」年有路軟軟低叫,真的很想睡了。 歲君常緩緩轉身,帶點清涼的夜風送來一陣陣濃郁的香氣,在他的銀廠裡從來沒有這種女人香。跟她一夜完工有關? 「外地人,妳真厲害。如果不是我不信鬼神,我真要說,妳不知是打哪兒冒出來的妖女,能在一夜之間完成這些粗重的活兒。」語畢,嘴角撇了撇道:「是誰幫妳的?」礦場中有誰會心甘情願地幫她?而且不止一人,是一群! 「這是秘密。」她道。 歲君常與她對視良久,視線移向她污髒略紅的雙手。如果他早些時候來,就能親眼目睹是哪些人陪著她一塊干苦力了, 他咬咬牙,沒空再管這些細節。事有輕重,他還想在今晚送她出縣,了了一樁麻煩事,再來專心應付那個與稅收官合謀的縣太爺。 「走吧。」他道。 「走?」 「我親自送妳出縣。」他臭著臉,不快道。 「現在?」她訝異。 「妳要喜歡再待下去,我也不反對。過了今天,妳死路一條,我絕不會救妳。」 萬家福微微遲疑,低頭看著緊緊拉住她的年有路。 「我、我捨不得。」年有路紅著小鹿黑眼,吶吶道。 萬家一幅輕歎一聲,蹲下來朝她說道: 「等我沒罪了再來看妳,好不好?」 「那要多久?」她軟軟問道。 「嗯……一年。」萬家福柔聲道,執起年有路的雙手:「等妳十三了,我一定來。」 歲君常語氣十分不悅地響起: 「妳要騙誰都成,不准騙她。」 「我一向不騙人。」萬家福輕輕摟了摟小小的身體,附在她耳邊說:「明年我來,帶妳回我家玩。」 「妳家在哪兒?跟有路一樣,在礦場嗎?」 「我家啊……不在礦場,在江南那兒,那兒很美,妳來住兩年,就會變得跟我一樣有法術。」 年有路聞言,淚眼止住。「真的?」 萬家福朝她眨眨眼,悄悄朝她露出甜笑道: 「從小到大,我說的話一定靈驗。就像有路吃了我的果子,一定保平安一樣。」 年有路目不轉睛地盯著她一會兒,用力點頭。 「明年很快,我等妳,那時我會再高一點的。」 「有路,待會妳回去睡覺,明兒個照常工作,妳兄長來問妳她去哪兒了,妳一律答不知道,明白嗎?」歲君常沉聲命令。 年有路怯怯地應聲,只覺得眼前的歲爺爺不太相同。以前看見的歲爺爺都很死氣沉沉,說話的腔調也令人忍不住搗住耳朵,但現在不同,歲爺爺好像很有活力……讓她覺得很陌生。 歲君常正要出廠牽馬,聽見萬家福低聲喊道: 「歲公子,我的貨袋。」 他回頭,惡狠狠地瞪著她,見她沒有被嚇著,才上前拎起她沉重的貨袋。 「會不會騎馬?」他問。 她搖頭。「不會,只有牽過馬跟騾子。」 他一臉惡劣至極,輕躍上馬之後,朝她伸出手,道: 「咱們要連夜出縣,我就將就點吧。跟人共騎過?」 她點頭。「有過這經驗。」輕輕握住他的大掌,有點狼狽地爬上他的身後,頭髮長長差點纏住了馬具,他也沒有幫忙,當看好戲似的,只是…… 她一上馬,在銀廠內聞到的幽香再度襲面。 方纔他早就注意到,她的彌勒臉抹上淡淡的胭脂,連有路那醜丫頭也是一臉小艷色,三更半夜的塗胭脂,根本沒有情郎可以私會,實在可疑又無聊。 腰問忽然有人輕輕環住,他嘴角又起獰惡的笑意,道: 「坐穩了。」 「嗯,我坐穩了。」 他低喝一聲,故意使力擊向馬腹,駿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馳進黑夜之中,獨留年有路掩著小嘴,眼巴巴地目送他們。 萬家福沒有想到他會故意粗魯,整個身於差點飛出去。連忙摟緊他的纖腰,兩人身子輕貼,她微感尷尬又臉紅,只能當是緊急時候,顧不得男女之別了。 常平縣看似無法無天,人人都以歲家主子馬首是瞻,表面看來縣太爺賣他帳,但有些事處處透著疑點。 好比,明明白天說兩天後才帶她走,半夜就來偷渡她出縣,分明是要瞞著年有圖。 既然他心裡已決意在今晚送她走,那麼要她在一夜之間完成不可能的任務,擺明了就是他惡意的捉弄。 這種專欺人的男人,怎能讓常平縣的百姓崇敬有加? 夜色濃濃,四周暗景快速地退後,他的騎術極好、竟然能無聲無息地奔馳在野地之上。 他不走官道快捷方式,反而走這種崎嶇不平的道路,令她生疑。難道今天晚上有人會經過官道,而他必須乘機跟那人錯身而過,讓她順利出縣—— 「啊!」她輕輕訝了一聲。 原來,京師稅收官不是兩天後到達常平縣,而是今晚。 ☆ ☆ ☆ ☆ ☆ ☆ ☆ ☆ ☆ ☆ ☆ ☆ ☆ ☆ 「啊!」 十五、六歲的少年,下巴差點脫臼了。 天生下垂的八字眉、嘴角垂垂的,連眼角也帶點天生的垂意,看起來一臉苦瓜,這樣的五官組合起來本來是很悲情,但意外地,他整體相貌清秀,只是強烈的苦瓜五官掩去了他的玉面良膚。 他瞇著眼,摸著木板上的通緝文,咕噥: 「我有沒有看錯?我有沒有看錯?老天在開玩笑吧!」 迅速亮了個火折子,抓了路過打更的更夫,他問道: 「兄台,你看看,這叫什麼?」 那更夫愣了下,看這少年一身錦衣,應是公子哥兒,他順著視線看向通緝文,坦白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