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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諾拉·羅伯茲    


  「他跟一個女人在一起。女人很漂亮,三十出頭,紅頭髮,開一輛中型雪佛蘭。」

  「也許他們來過,但我只管自己的事,不在意別人。」

  梅爾把塞巴斯蒂安擠到一邊。「我看你很不老實。我想如果一個那麼漂亮的女人跟一個漂亮的小寶寶進來,你會注意到的。說不定你還會告訴她在什麼地方買尿布,或是什麼地方有鮮奶。」

  店員聳聳肩,撓撓頭。「我不愛管別人的閒事。」

  「但你得管你自己的事。」梅爾聲音變得嚴厲起來,店員很小心地抬頭看了看她。「喂,唐納凡特工——我是說唐納凡先生,」店員的眼睜大了。「當他問你是否見過那個小男孩時,你應該仔細想想才對。不是嗎?」

  店員舔舔嘴唇。「你們是警察?聯邦調查局的還是什麼?」

  梅爾只是笑了笑。「就算是你說的『什麼』吧,但都一樣。」

  「我這兒是個很靜的地方。」

  「我看出來了。所以我才說如果那個女人跟那個小孩來過,你應該記得。到你這兒來的車並不多。」

  「聽我說,她在這兒只呆了一夜。她交了預付款,晚上孩子很安靜,第二天一早他們就走了。」

  梅爾不想放棄任何希望,她又厲聲說道: 「她叫什麼名字?夥計。」

  「天哪,我怎麼能記住每個人的名字?」

  「你有記錄。」梅爾用一根指頭點在20塊錢上,往前輕輕推了一點。「登記住店的客人以及他們在房間打的電話。為什麼小給我們找找呢?我的同事可能有獎金給你。」

  店員嘴裡詛咒著,從服務台後面抽出一個紙箱。「電話記錄都在這裡,客人登記你們自己看吧。」

  梅爾把客人住店登記本拿過來交給塞巴斯蒂安,她相信塞巴斯蒂安會比她自己查找得更快。

  塞巴斯蒂安把注意力集中到人名上。「蘇珊,懷特?我想她一定沒給你看她的身份證。」

  「她付了現金。」店員咕噥著, 「天哪!你總不能讓我搜查她吧?她打了個長途電話。」他說,「通過接線員打的。」

  梅爾從包裡掏出記事本。 「日期和鐘點。」她在本上飛快記下,「聽著,朋友,回答我下一個問題,你就可以拿到獎金,別說假話!你發誓,這個孩子……看仔細了——」她拿起大衛的照片,「——今年五月份,有人帶這個孩子住過這個旅館嗎?」

  「如果我必須回答,那我就說了吧。我不能上法庭,我哪兒也不想去。她的確帶他來過。我記得他那個小酒窩和很可笑的紅頭髮。」

  「好。」梅爾差點哭出來——噢,不,她不能哭。梅爾走了出去,塞巴斯蒂安收起照片,把20元錢給了店員。

  「你沒事吧?」塞巴斯蒂安走過來問。

  「沒事,很好。」

  「我需要看一下那個房間,梅爾。」

  「對。」

  「如果你願意,你可以在這兒等我。」

  「不,我們一塊去。」

  梅爾沒再開口。他們打開15號房間的門走了進去。梅爾坐在床上理著思緒,塞巴斯蒂安在用自己的方式查看。他看到孩子睡在地板上一張床墊上,睡夢中嘴裡還喃喃著。那個女人讓衛生間的燈開著,以便她能看清孩子是否睡醒並開始哭鬧。她看了一會兒電視,打了個電話。

  但她不叫蘇珊,懷特。這些年她用了許多假名,塞巴斯蒂安很難斷定她的真名是什麼。他想女人的名字是琳達,但現在他又否定了,蘇珊也不對。

  而且,接走大衛之前的幾個星期,她還轉移了另一個小孩。

  等梅爾休息下以後,塞巴斯蒂安要把這些告訴她。

  他坐到梅爾身邊,將一隻手放到她肩上。梅爾還在望著天花板發呆。

  「我不想知道你是怎麼做的,以後也許我想知道,但不是現在,好嗎?」

  「好。」

  「她是把他帶到了這裡。」

  「是。」

  「他沒受傷吧?」

  「沒。」

  「她把他帶到哪兒去了?」

  「得克薩斯。但到那兒以後,孩子又去了哪兒,她就不知道了。她只是拐賣途中的一站。」

  「佐治亞州。你敢肯定是佐治亞州嗎?」梅爾做了兩個輕緩的深呼吸。

  「沒錯兒。」

  「在哪兒?你知道具體地方嗎?」她放在膝蓋上的手握成了拳頭。

  塞巴斯蒂安累了,但他不願意說自己有多累。如果他現在還要查看的話,那他可就真要累趴下了。但是,他知道梅爾不願意等。 「我需要到外邊去,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兒。」 梅爾點點頭。塞巴斯蒂安走了出去。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梅爾漸漸也不再想哭了。

  梅爾不把眼淚視為懦弱,她視其為無用。所以,當塞巴斯蒂安回到房間時,梅爾眼裡並無眼淚。

  梅爾注意到塞巴斯蒂安面色蒼白,疲憊不堪。但奇怪的是幾分鐘前她從他的眼裡一點也沒看出疲倦。梅爾忽然想起,自己一直沒有仔細看過他。

  梅爾情不自禁地站起來,走到塞巴斯蒂安跟前。也許是沒有根也沒有家的緣故吧,梅爾很少感情外露。她從未主動去撫摸安慰別人。但現在她握住了塞巴斯蒂安的手。

  「你看上去比我更需要床,先到床上躺下休息個把鐘頭,然後我們再商量下一步怎麼辦。」

  塞巴斯蒂安沒有回答,他只是把梅爾的手翻過來,看著她的掌心。她會相信我能從她手上看出很多事情嗎?

  「硬貝殼不一定是厚貝殼,表面冷峻的人不一定心狠。」他很平靜地說,抬頭看著梅爾的眼睛。「你溫柔善良,很有魅力。梅爾。」

  塞巴斯蒂安接下來的舉動讓梅爾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他拿起梅爾的手,放到自己唇上。只是梅爾從未經歷過的,以前還不曾有人對她這樣。她發現她原以為非常愚蠢的行為,實際上卻非常動情。

  「孩子在一個叫森林公園的地方,亞特蘭大南邊的一個郊區。」

  梅爾讓握緊的手又放鬆下來。如果她以前從未相信過任何事情,她無論如何也要相信一次塞巴斯蒂安的話。

  「躺到床上,」梅爾語速很快,把塞巴斯蒂安推到床上,兩手很是有力。「我要給聯邦調查局和最近的飛機場打個電話。」

  第六章

  梅爾睡得很香。塞巴斯蒂安又喝了一口酒,躺到椅子上看著梅爾。他們現在是在塞巴斯蒂安的私人飛機的主艙裡。梅爾四肢伸開,躺在塞巴斯蒂安對面的沙發上。塞巴斯蒂安提出要讓他的私人飛機飛到猶他再帶他們往東飛時,梅爾沒說什麼,只是點點頭,繼續在她那個走哪兒帶哪兒的記事本上寫著。

  電機升空平穩飛行後,梅爾便倒在沙發上,閉上眼睛就睡著了,就像一個哭夠了的嬰兒。塞巴斯蒂安知道,人的體力,像任何動力一樣,都需不時充電恢復。他任梅爾睡去,自己好好沖了一個澡,換上他放到飛機上備用的衣服,邊吃午飯,邊打了幾個電話,然後坐在那兒等著。

  至少可以說,這是一次不尋常的旅行。他和這個正睡覺的女人朝著太陽趕了一夜,現在卻又匆匆飛離太陽。完了之後,還會有傷心和撫慰。凡事總要付出點代價的。

  他差不多和一個令他煩惱、令他費解而又令他魂牽夢縈的女人,從大陸西邊跑到了東邊。

  梅爾動了動,嘴裡喃喃著,過了一會兒便睜開了眼。她朦朧的碧眼瞇起來,彷彿要弄清她身在何處。她伸個懶腰——動作極快、極性感,令人難以置信地性感。梅爾隨後坐了起來。

  「還要多久?」她的聲音還因剛睡醒而有點嘶啞,但塞巴斯蒂安能聽得出來,她已恢復了體力。

  「不到一小時。」

  「好。」她攏攏頭髮,抬頭聞一下。「我好像聞到了吃的東西。」

  塞巴斯蒂安禁不住笑了。「在廚房。如果你想洗一下的話,飛機右舷有淋浴。」

  「謝謝。」

  她要先去沖個澡。她感到有點不自在,但她又不想讓塞巴斯蒂安覺得她沒見過世面。這人一揮手就叫來了自己的飛機,飛機裡鋪著厚厚的地毯,有舒適的臥室和畫廊,相比之下,她自己家的廚房看起來就像別人的衛生間。顯然,塞巴斯蒂安做這一行掙錢不少。

  她應該查一下他的背景才對,梅爾想,裹上一件浴衣,輕手輕腳地鑽進臥室。開始時她相信自己可以說服蘿絲不去找塞巴斯蒂安,但結果卻不能。現在,她飛在了三千英尺的高空,跟一個她知之甚少的男人呆在一起。

  等回到蒙特雷後她一定要查清。當然了,如果事情順利,她就用不著了——大衛一回到家,她跟塞巴斯蒂安的關係就要結束了。但出於好奇,她也可能會去查一下他的背景。

  梅爾撅著嘴,打開了塞巴斯蒂安的衣櫃。她發現塞巴斯蒂安喜歡絲綢、羊絨和亞麻衣服。她挑出一件棉布襯衣,總算找到一件經濟實惠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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