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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諾拉·羅伯茲 她按動錄音電話的回放按鈕,然後迅速走進廚房拿回一瓶飲料。她在記事本上草草記錄下今天的收穫,一副洋洋自得的神情。 扎扎實實的調查工作,她自言自語道。這就是你處理問題的方式。她想警方絕對不會去找比利,奧戴爾,也決不會想到比利會是一個強有力的證人。 扎扎實實的調查工作、不懈的努力——還有直覺。梅爾相信直覺的存在,就像她認為直覺是一個偵探本身應具有的某種特質。但這與所謂的通靈有天壤之別。 一想到塞巴斯蒂安,梅爾嘴角的微笑便變成了輕蔑的嘲笑。也許他畫的速寫及對那輛汽車的描述與警方和她調查所得相一致純屬巧合,也許就像她以前想的那樣,他這些東西都是從警方那兒得來的。 她可以拿今天的新的線索去羞辱一下他。 他也不是十分壞,她很寬容地想,他前天晚上與她一塊吃漢堡包時,就很不錯。沒有挑逗——如果有的話,她會在萌芽狀態就把它消滅的;他也沒有再讓她受驚嚇。 實際上,她想,他們談了一些事情,多數是關於書本、電影以及一般人常聊的其他事情,而他一直都很風趣。他不惹她生氣時,聲音還相當悅耳。他操一口低沉的愛爾蘭英語,那天他吻她時,嘴裡喃喃著,愛爾蘭口音比平時更重。 她有些惱自己。她不想要這些東西。以前她也被人吻過,她不認為這有什麼,但她只是更喜歡在自己選擇的時間和地點與人接吻。 如果說這次她的反應不同以往,那是因為他的舉動太突然了。 這種事情也絕不能再發生了。 事實上,照現在看來,她以後就不需要塞巴斯蒂安,唐納凡以及他那一套鬼把戲了。她認識幾個機動車輛管理處的人,她只要打個電話去問問這個牌照的事就可以…… 她的思緒被錄音電話機裡傳出的塞巴斯蒂安的聲音所打斷。 「喂,薩瑟蘭,我想你。出去調查了吧?我想。」 她朝話機做個鬼臉,她自己也感到有點像不成熟的小孩。但她是沖話機裡他的笑聲去的:別得意得太早了。 「我想你可能會對一些新發現感興趣。我查看了那輛車,車的左後輪差不多快磨破了,這可能會給我們要找的那個傢伙帶來不少麻煩,因為他的備用車胎沒有充氣。」 「得了吧,唐納凡。」她自言自語站起身來準備關掉話機,不再聽他胡說。 「噢,順便說一下,那輛車是加州牌號。KAT2544。」 梅爾驚訝地張開了嘴巴,正要按關機鍵的手停在了那裡。 「我想你可以邊聽這些花絮邊施展你的偵破手段。有什麼消息告訴我,好嗎?親愛的。我今晚在家。祝你大有收穫!瑪麗,愛倫。」 「狗娘——」她咬牙切齒地關掉了話機。 梅爾不想這樣,一點也不想,但她還是開車上了通往塞巴斯蒂安住處的坎坷不平的山路。梅爾絲毫也不相信塞巴斯蒂安夢到了——或者是別的什麼說法——那輛車的牌號。但是,既然他給她提供了線索,她就應該進一步跟蹤調查。 快開到塞巴斯蒂安住處時,梅爾心裡既為自己的收穫感到高興,又為不得不再次與塞巴斯蒂安打交道而氣惱。她將車停在一輛大轎車和一輛新型小型貨車中間,心裡想著她一定要顯示出自己是一個職業偵探。 登上台階,她輕快地在門上敲了幾下。她敲門用的門環的造型是一匹銅質的張著大嘴的餓狼,梅爾一邊站在門口等開門,一邊饒有興致地玩弄了一會兒門環。看到沒人開門,她便走到窗口,從那兒向屋裡張望。 她沒看見一個人,只看到了裝飾高雅的客廳和一個別緻的書房。她不想就此打道回府,因為在她看來那樣就表明她膽怯和小家子氣。所以,她又下了台階,向房子後面走去。 梅爾看到塞巴斯蒂安站在圍場裡,很親熱地摟著一個身段苗條、穿著緊身牛仔褲的金髮女郎。他倆正放聲大笑,笑聲也像他們的站姿一樣,透著親熱。 梅爾遲疑了片刻。她並不關心他是否有情人,也不在乎他妻妾成群,她與他之間只是工作關係。 但是,他今天與一個女人接吻明天又與另一個女人親近,他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可想而知。 令人厭惡的傢伙。 但不管怎樣,梅爾需要工作,而且像一個受過正規訓練的人那樣工作。她把手伸進口袋,踱過一塊草坪,向圍場走去。 「嗨,唐納凡。」 他們兩個,男的和女的,都轉過身來。梅爾看到那個女的不僅僅是身材苗條,而且還相貌嬌好,長得確實楚楚動人,沉靜的灰眼睛,柔軟豐滿的嘴唇,臉上帶著一絲微笑。 梅爾感到相形見絀。 梅爾皺皺眉,看到塞巴斯蒂安跟女的小聲說了些什麼,在她光滑的額角吻了吻,走過來靠在圍欄上。 「你好,薩瑟蘭。」 「我聽到了你的電話。」 「我想是的。安娜,這位是梅爾·薩瑟蘭,私人偵探。梅爾,這是我表妹安娜,唐納凡。」 「很高興見到你。」安娜伸出一隻手,「塞巴斯蒂安跟我說起你們要偵破的案件,希望你們能盡快找到孩子。」 「謝謝。」梅爾握一握安娜的手,感覺安娜的聲音非常溫柔,手非常柔軟,自己的緊張感消了一半兒。「我已有了一點進展。」 「孩子的父母一定是焦慮萬分。」 「他們嚇壞了,但他們很緊張。」 「有你這麼一個如此熱心幫助他們的人,我想案子會破得更『陝的。」 安娜說了些希望能幫忙的話,但像塞巴斯蒂安一樣,她知道自己並非什麼事都行,「我想你們一定有事要談。」她說。 「我不想打擾你們,」梅爾朝塞巴斯蒂安瞟了一眼,又看一眼站在一邊的馬,臉上掠過一絲瞬間即逝的笑,「我就需要一小會兒。」 「不用急,」安娜優雅得像一頭小母鹿,她從圍欄上跳了過去,「我正要走呢。明天晚上來看影碟好嗎?塞巴斯蒂安。」 「誰的主意?」 「摩根娜。她說她想要看謀殺,我們要放一個恐怖片。」 「我一定去。」塞巴斯蒂安隔著圍欄又吻了一下安娜,「謝謝你送的艾菊。」 「不用謝。歡迎回家。梅爾,認識你很高興。」 「我也一樣。」梅爾將額前的頭髮向後撩一撩,看著安娜穿過草坪走了。 「喂,她很可愛,你說呢?」塞巴斯蒂安輕聲說,「內心外表一樣可愛。」 「作為表兄妹,你們的關係很親近啊!」 塞巴斯蒂安抿抿嘴唇,「是啊,是很親近。安娜、摩根娜和我,三個人小時候經常在一塊兒,在愛爾蘭、在這兒都是這樣。而且,如果幾個人彼此之間有共同點,這一特點使得其他人將他們視為另類,那這幾個人就更容易在一塊兒。」 梅爾眉毛一挑,轉過身對塞巴斯蒂安說,「你是說她也是巫師?」 「不完全是。安娜另有絕技。」他伸手去為梅爾撩飄落額前的頭髮,「不過你不是來跟我談論我的家人的吧?」 「當然不是。」她稍微移開一點距離,想著該怎樣表示感謝才不失面子,塞巴斯蒂安畢竟給自己提供了信息。「我查了一下車牌,聽到你的電話時我已知道了車牌號的一半兒。」 「噢?」 「我找到一個目擊者,」梅爾絕不打算承認自己是怎樣費盡周折才得到了那三個字母。「不管怎麼說吧,我又打電話給機動車輛管理處的一個熟人,讓他幫助查證了一下。」 「結果呢?」 「那輛車的車主是詹姆斯,帕克蘭,住在詹姆斯堡,」梅爾將一隻腳蹬到圍欄下方的一根橫桿上,身體靠在圍欄上,微風吹拂著她的秀髮。她喜歡馬的味道,看著它們她就感到渾身放鬆。「我開車到了那裡,但他已經逃跑了。房東太太跟我談了許多,因為他欠她兩個月的房租。」 那匹牝馬走過來,碰碰梅爾的肩頭。梅爾不由地抬手撫摸著牝馬白淨光滑的臉。「關於詹姆斯我聽到了很多,他是那種愛惹是生非的傢伙。長得倒還可以——用房東太太的話來講——但他經常的袋內空空,一文不名,想要讓他掏出幾個子兒來要費好大勁。房東太太說她待他就像母親一樣……但我的直覺告訴我,她對詹姆斯的感情並非這麼高潔,看她生氣的樣子就知道。」 「別忘了他欠她兩個月的房租。」塞巴斯蒂安提醒道,眼睛看著梅爾的手在馬身上撫摸。 「哼!跟那沒關係。她說話時流露出的痛苦正是一個女人被拋棄後特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