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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白芸 她突然有股衝動,想撲入他懷中,替他撫去那一臉的寒冰與黯然。但只見他高大的身影一閃。「砰」地一聲,書房的門被猛地用力關上。隨即傳來一陣巨響,曦潔嚇了一跳,開始拚命敲起書房的門。「少爺,少爺,你怎麼了?」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一室的沉默。 書房內,一片怵目驚心的狼籍,已被掀翻在地的書桌凌亂地疊壓著書本,紙張、筆墨散亂一地,於寒臉色慘白地蜷縮在房內一隅,心跳狂亂地幾乎要蹦出胸膛,頭部傳來的陣陣劇痛令他將手深深插入髮際,狠狠揪緊。 往事,那疼痛不堪的過去,猙獰地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將他吞噬。 「你這個賤人,居然背著我去勾引別的男人!」一聲撕裂般地怒吼令他弱小的心猛地一震,縮在牆角一隅的他,看著眼泛可怕紅絲的父親,嚇得說不出話來。 「反正也被你看見了,我就認了。那個人是我的老相好!你連他的萬分之一都比不上。」濃裝嬌抹的妖艷面容此刻竟扭曲地如此猙獰,這不是他熟知的母親! 「賤人!」一巴掌過去,換來聲嘶力竭的尖叫與扭打。 這樣的戲碼足足上演了一個星期,然後,母親卷款潛逃與人私奔,而父親,亦變得不再像個父親。 夜夜笙歌,狂飲,怒罵,摔鍋砸碗,是家常便飯。他總是躲在房間一角,渾身發顫地看著父親暴怒的神情。 「你這個雜種,幹嘛用這種眼光看著我?」摔光了所有的東西,精力無處發洩,便轉移到在牆角縮成一團的他身上。 「他媽的!」他一把揪起他,咬牙切齒道:「你媽是個徹頭徹尾的婊子,你們是她生的賤種,不知是哪個野男人的,不是我的兒子,不是!」 「爸爸!」他嚇得臉色發白,怯怯地叫著眼前已喪失常性的男子。 「別叫我!我不是你爸爸,你也不是我兒子,你是那個賤人的野種!」 好猙獰的面目!他頓時嚇得哭出聲來,奮力將自己的父親推開,往外跑去。 父親因喝醉酒而被他一推便倒在地上,爬起來後更是惱羞成怒。「反了,你竟敢推我?」他四處尋覓,怒沖沖地跑到房外,從車庫中找出一根籐條。 「救——命」無視他驚懼的喊叫,早已喪失常性的父親將他一路揪到漆黑的地下室,用麻繩綁住他的雙手,吊在空中,步步緊逼過來……眼前那可怕的巨大黑影,曾是他最親的人,卻給他最深的傷害! 那黑影狂笑著,拿起籐條…… 「不……痛!」一聲聲鞭笞聲抽打在身上,幼嫩的肌膚頓時滲出一道道血痕,他聲嘶力竭地修呼著,跌入無邊無盡的疼痛中。 空曠的地下室一片漆黑,令人髮指的暴行,就這樣被深深的夜暮,悉數收藏。 痛!真的是很痛!全身都如火燒一般,針刺似地壓迫著每根神經。於寒只覺此時胸膛傳來陣陣劇痛,如被鞭笞般,將他整個心臟緩緩撕裂,這疼痛令他全身痙攣,不管多少年來,他從來都沒有忘記過!他怎麼能忘記? 那陰寒濕冷、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房內,淒厲絕望的慘呼,混合著一聲聲尖銳的籐條抽打的聲音,和一個男人猙獰的狂笑與怒罵…… 「不……不!」他慌亂地拿手去擋,護在自己的胸口,儘管衣服穿得嚴嚴密密,但仍覺全身如墜冰窟。痛苦與驚恐如水蛇般,緊緊纏繞住頭頸,難以呼吸。 為了減輕無法承受的痛楚,於寒下意識地伸手去摸索地上的東西,突然摸到一塊玻璃碎片,不假思索地,發狂似地用力往自己手腕上割下去。 「不要!」剛剛找到鑰匙開門進來的曦潔看到這一幕,幾乎心膽俱裂,她猛地撲上前去,拚命握住他的右手,使出幾乎全身的力氣,還是抵不過他的力道,碎片寒光一閃,在他左腕劃出一道血痕,再深幾公分便是主動脈! 「滾開!」於寒猛地大喊,將她甩到地上,鮮血自左腕汨汨而出,一滴滴流到地下。 「你流血了。」曦潔咬牙站起身,慌忙拿出手絹,試著替他壓住傷口止血,冰冷的手一觸摸到他炙熱的肌膚,不禁一驚,他全身都在不停地發抖。 「你沒事吧。」她擔心地看著他慘白的臉色,心裡一陣陣揪痛。 「趁我現在還沒改變主意,你趕快滾。」於寒大口大口喘著氣,胸膛劇烈起伏,鐵青的瞼上凝聚著陰冷狂躁的風暴。 「不,我不走。」她怎麼能在這個時候離開他?「你血流得好多,我打電話給醫院好不好?」 「那就怪不得我了,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於寒狂躁的滿血絲的眼睛如鷹售般盯著她,隨即,一下如餓狼撲食般將她壓倒在地上,狠狠吻上她柔軟的胸部。 天哪,他壓得她好重,掐得她好痛!曦潔痛得攢起眉心,卻硬是咬牙一聲不吭地忍受下來。她能感覺出他心中的痛楚,一定有什麼可怕的經歷令他如此大失常態!到底什麼樣的經歷,能讓一個那麼冷靜的人崩潰成這樣! 默默地,她任憑他發洩,毫無溫情掐撫舔啃,令她雪白的肌膚不一會兒便泛起一層青紫的瘀痕。 「唔!」毫無前戲地,只求發洩,那痛楚簡直要將她撕成兩半。 「好痛……」她用力捶打他的肩膀,想讓他緩和下來。但於寒似乎不為所動,反而衝刺地更猛更深。 「答應我,永遠不離開我!」他粗暴而飢渴地吻著她柔軟的胸部。 「我答應,永遠不會離開你的,除非是你不要我。」看出他心裡的傷痛,曦潔輕輕抱住他的頭,輕觸他的頭髮,咬牙承受著他的折磨。 「永遠也不要背叛我,欺騙我!」他的聲音含糊不清,整個人瀕臨崩潰邊緣。 「我永遠也不會背叛你,永遠也不會欺騙!你……」嘴唇已經咬破了,舌尖傳來濃濃的血腥味。天哪,他要殺了她嗎?曦潔絕望地跟隨著他的律動,忍受著似乎無邊無際的痛楚。 隱隱間,她意識到他抱她走上樓梯,又抱回床上,最後,她似乎隱隱聽見他在她耳邊的低語:「對不起。」 他應該沒事了吧!含著憂傷而欣慰的笑容,她深深地陷入昏睡。 ? ? ? 翌日清晨,於寒靜靜佇立於寬大柔軟的床邊,左腕裡著紗布,注視著仍然昏睡不醒的曦潔,眉心深深地糾結著。 她的呼吸深長而均勻,淡淡的陽光照在那清麗的臉上,反映著一層光暈,就像一位天使。他深深凝視著她,無法移開自己的視線。 他不知道自己竟是如此喪心病狂! 當他自狂躁中清醒過來,看著已經昏睡在地上的她,雪白的肌膚密佈青紫的瘀痕與吻痕,私處因他瘋狂的動作而崩裂出血,心中猶如被一記重錘敲過。 如果昨晚沒有她的隱忍,他不知道會做出怎樣傷害自己的舉動來。 第一次發作時,他還在讀高中,當時便發瘋似地拿出小刀狠狠刺向自己的手臂,造成大動脈出血,幸虧醫院搶救及時,否則他早就一命歸西。 第二次發作時,是在美國留學的第二年,當他拿頭狠狠撞向牆壁時,是歐陽冉及時一拳將他打昏。 第三次就是這次,是她,竟然用自己的身體做了他傷害自己的代替品。 看著深陷在被子中纖柔的身軀,她緊閉的雙目,微蹙的修長的眉毛,慘白柔美的紅唇,構成一張無比清麗又無比憂傷的臉龐,他的心便被愧疚狠狠折磨著。 他都做了些什麼!竟然強暴了一個女子!雖然沒有遭遇到任何抵抗,但這的確是強暴!更令他心驚的是,她對他的影響力! 從什麼時候起,她開始在他的生命中變得重要。近一個月以來,他嘗試和不同的女人交往,但是無論誰,都無法徹底清去她的身影。她身上柔美、純淨而青澀的味道,竟讓他在面對其他女人的同時,覺得索然無味。 不過是一個小女傭,不知何時,竟如蠶食桑葉般,一點一點地,在他心中,留下屬於她自己的印記!怎麼會這樣!怎麼能容許這樣! 眸光一閃,冷漠英俊的臉頰頓時如冰山般寒氣逼人,他迅速起床,穿衣,於清晨微曦的光亮中,開車出門。 ? ? ? 松林墓園 一位高大挺拔、一襲黑風衣的男子站在一塊簡潔、莊穆的墓碑前,一動不動,神情格外凝重。 清晨的陽光疏疏淡淡,清清冷冷。密密麻麻的眾多墓碑前只有他一個人,特別醒目。 於寒看著自己父親的墓碑,全身又隱隱作痛起來,特別是胃部。奇怪過了這麼多年,從前的事仍歷歷在目,就像剛發生在昨天。而過去留下的創痛,仍像陽光下的影子一樣,如影隨形。誰說時間能改變一切,誰說時間能治癒傷痕,說這話的人太過幼稚。時間,的確能彌補微小的傷痕。但對於他的,只會隨著歲月的流逝而越來越大,越來越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