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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李葳 這時一陣雜沓的步伐聲越過林子而來,幾名同樣帶著弓箭的男子叫嚷著說:「啊,又被你給搶走了!我們追那頭母鹿追了半天,竟被你這程咬金給佔去便宜,老天爺也太不長眼了!」 「嘖,運氣真背!」其中長得和頭黑熊沒兩樣的莽漢,吐出口中的草根說。 「熊哥今天的收穫又輸給人家了,再這樣子下去,還好意思自稱是庫爾獵人的第一把交椅嗎?」從幾名成年男子背且探出頭來的瘦小雀斑臉青年,笑嘻嘻地糗道。 「噦唆!還不一定呢!」熊男砰地敲打著青年的背。「阿納,你等著瞧,我一定會在日落前,捕到一頭野豬的!」 「好痛喔!熊哥。」青年躲到始終沉默的黑瞳獵人身且,叫道:「伊凡,你別輸給他!再打下幾隻野鴨,好讓他輸得心服口服!」 「傻小子,這季節野鴨都飛去避寒了,哪兒宋的野鴨可打?」扛起笨重的狼牙棒,熊男指著不發一語的敵手說:「還有你,不要洋洋得意,以為先捕獲這頭母鹿就能贏我。這個月我絕對會奪回頭號獵人的封號,不會再讓你囂張的!」 放完話,熊男揚揚下顎。「我們走!」 三、四名同夥伴著熊男離去後,只剩雀斑臉的青年與臉上有道斜疤的男子留著。雀斑臉的青年名叫納希·也夫斯,大家都叫他阿納。他出身一介下級貴族之子,因為犯了樁殺人案而被判流放。刀疤男的本名是什麼,誰也不知道,眾人慣稱為啞哥,由於沒人聽過他開口說話,而公認為天生的啞巴。 納希一等熊男走得夠遠,這才扮個鬼臉說:「憑你也想贏過神射手伊凡?想得美咧!」 此時沉默的黑瞳男子蹲下身子,取出繩索準備將獵物捆綁好,方便帶回鎮上去。啞哥立刻放下自己所背的弓箭,主動伸手幫助他。 「我也來幫忙。」 納希加入他們且,還不停地嘰喳說:「這頭可憐的母鹿,也算是運氣好了。與其死在熊哥的手上,還不如讓伊凡你給殺了,還落得痛快。你只要一箭就能讓獵物斷氣,可是熊哥是徒手用那根狼牙棒,狠狠地打死獵物。每次看到那鮮血淋漓的模樣,我根本連享用大餐的興致都沒了。」 納希抬起眼瞟了一下黑瞳男子的側臉,喟歎著:這伊凡什麼都好,就是太拒人於千里之外了。好歹大家都已經是朝夕相處將近一年的夥伴了,可是至今仍未曾看他綻過笑顏,也沒見他和誰閒話家常過。 他的四周好像有座肉眼看不到的城牆,將外人牢牢地阻隔於外。 這樣的傢伙在他們這隊雜牌軍中並非少見,可是伊凡的特別,就在於他的那道牆不是陰沉、古怪、排斥或惡聲惡氣地將人推開,而是……言語無法形容,當你碰壁時,才曉得那兒有道牆在。 比方像現在。 他不會婉拒自己與啞哥的幫助,可是他也絕不會主動要求他們兩人協助。那種凡事不求人、不倚人的態度,納希覺得有它高風亮節的一面,但也有像熊哥那樣,認為他只是故作清高、惺惺作態而看不慣的人們。 熊哥其實也不是什麼壞人,性子急、暴躁是他的缺點,但在雜牌軍中,他還算得上是個不會在暗地裡使壞的傢伙。 一年多以前,自己大概作夢也不會想到,現在的他竟會和這些三教九流、來自各個階層,從逃兵、逃犯到逃奴都有的一夥人混在一起,還加入這支雜牌軍隊吧? 意外地錯殺了友人、被逮捕、被判刑後,父親散盡所有家財,好不容易才將自己的死刑換為流放。原以為自己的前途全毀,日子不會再更糟糕了,孰不知地獄般的流放之旅才剛展開。 沿途受盡押解差官們的荼毒與苦刑,不得溫飽,雙腳也因拚命趕路而生出水泡潰爛。天冷凍寒得讓納希好幾次都希望自己能死在半路上,可是一想到死在這冰天雪地裡,連個替自己送葬的人都沒有,他又不甘心合目…… 大概就是在那段絕望侵蝕的時候開始,自己養成了窺伺伊凡舉動的習慣。 伊凡和他是同一批被流放的罪犯,起初納希只覺得他是個奇怪的東方人而已,並未多加注意。可是隨著路程益發艱辛,自己注視他的時間也隨之增長。 每當他覺得自己不行了—— 舉頭,那抹耀眼的身影總是在隊伍的最後端,挺得筆直地前進。 每當他想放棄活下去的道路—— 回眸,有一個不被風雪打倒的男人,還站在那兒與命運拔河。 不只一次,他被伊凡的身影所鼓舞,重燃一絲奮鬥的力量;也不只一次,他藉著幻想伊凡是自己的夥伴,他正在激勵自己重新站起,而得到些許的安慰,不至於在暗夜中孤獨地啜泣。 雖然這些他都不曾告訴伊凡,或許往後也不會告訴他,可是看在那段日子所建立的情誼上,納希想幫助伊凡融人這群新夥伴當中,而不要老是獨來獨往的。 他不知道這樣算不算雞婆、多管閒事,說不定伊凡就喜歡一個人自由自在,不需要什麼人來關懷…… 儘管如此,就算這樣,哪怕自己是一廂情願,納希仍想嘗試。 這麼做的理由,不為別的,只為他想要做伊凡的朋友,而後也想要伊凡當他是朋友。 他們幾人將母鹿架上馬背後,納希拍打著馬兒的屁股說:「我先把這頭鹿運回鎮上,啞哥和伊凡,你們繼續去打獵沒關係。」 微蹙起兩道清秀的眉,黑瞳困惑地一閃。「你呢?」 「唉呀,伊凡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個人手腳笨拙,哪裡能捕捉得到什麼獵物?這次的月狩獵我已經注定要敬陪末座了,乾脆就幫你跑跑腿吧廣開朗地笑著,納希一眨眼道。 「……」顯然有些不贊同他自暴自棄的言論,黑眉緊皺。 「啊,你放心,我不會將你的獵物占為已有的,我一定會老實地通報,說這頭母鹿是伊凡捕獲的。」 清俊的臉龐反倒如釋重負地一鬆。「你就說是你捉的吧。」 納希張大嘴。 「我會再隨便獵只野兔算數。」 「這怎麼可以呢?好不容易才捉到這麼一頭肥美的母鹿,這麼好的運氣才不會再有了。咱們隊上全憑獵物的數量來分贓的,你要是把現任頭牌的地位讓出去,往後那些人一定會想辦法把你擠到邊邊去!」 向來部被列為最小、最後、嘍噦中的嘍噦的納希,可不想看到伊凡被其他早就眼紅的傢伙排擠、欺負的模樣。反正自己早習慣看人臉色的日子,也不認為跑腿是件苦差事,萬一有麻煩上身還可找啞哥靠一靠。 可倘使輪到伊凡遇見那類麻煩……說穿了,就是有些人因為找不到發洩的管道,故意拿底下的傢伙當成女人的替代品……而寡不敵眾的情況一旦成真,依據伊凡的性子,一定不會找人求救,肯定會被整慘! 況且,納希暗中聽過好幾次隊上一些人覬覦伊凡的話語,那些不堪入耳的話他沒膽量轉述給伊凡聽,怕會觸怒伊凡。 唉,他不是不能理解那些人想女人想瘋了。 在這荒天蠻地,唯一找得到女人香窩的大城,離他們所群聚的鎮上少說也有幾十里。反觀鎮上的女人,要不就是年老色衰的婆婆,要不就是粗壯得像莽漢的中年婦人,數量還屈指可數…… 這可說是隊上的陋規,就連雜牌軍的頭頭兒——業爾·溫馬克身邊也蓄有兩、三名負責幫他暖床的稚兒少年。俗話說上樑不正,下梁也不可能直,底下的人有樣學樣,每進一批新逃犯加入這傭兵團,許多老鳥就物色起床伴了。 容姿好的、年紀輕一點的、長相秀氣的,或手無縛雞之方型的——無一不淪落到此等命運。 納希自己受過兩、三次洗禮,屁股痛到三兩天爬不起來,幸虧日子一久長,他便學會自我保護的方法。最快的法子,就是找個保護的人喬裝,要不可就難逃騷擾了。啞哥便是個好人,他不會強迫自己做不喜歡的事,雖然偶爾他們也會互相解決需要,可是起碼不會折騰掉半條命。 一少部分不懂曲折的傢伙,因此被整到死的,也時有所聞。 業爾·溫馬克雖然嚴禁夥伴間鬧內訌,可是也沒辦法一個個去督管晚上「人神不知」的私下間惡行。 目前為止,伊凡之所以能躲過這樣的命運,並不是因為他孑L武有力或長相醜陋;恰恰相反,他生得正是那群飢渴的禽獸所垂涎的典型。 納希自覺是生得「普通」的,但和伊凡一比,則像是烏鴉與天鵝、飛蛾與蝴蝶、地上的泥與天上的雲。倘若他們能進城去,並找得到女人,相信十人中也找不到一個能和伊凡相提並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