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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元雅 她熟穩地划著小舟離開竹閣,心急如焚地尋找被囚禁多日的黑豹。 *** 「少主。」 「找到了沒有?」他煩躁低問。 「還找……找不到古……小姐的人。」無悔吞吞吐吐地回話。 「找不到」三個字將司徒滅日的壞情緒推到最高點,他將手上瓷杯奮力一擲,食指指向門外。「那還不快去找!」 「是是是。」無悔連忙退出,臉上儘是苦笑。 擎天堡的繼承者向來冷酷無情、行事做風果斷,但若扯上古小姐時少主常會做出不理智行為。多年來,他頂多以喝酒紓發對古小姐的思念,如今她以絕麗的容顏出現,影響更是無遠弗屆。 司徒滅日雙手環胸,劍眉鎖得很緊,雙眼盛滿濃濃怒意;高大的身體坐在飯桌正位,抿緊薄唇盯著門外,在這雙凶悍眼神注視下,僕人們情願繞道而行也不敢從這裡通過,怕一不小心就掃到風尾,倒霉受氣。 初月跑到哪裡去了? 他好不容易處理完外頭的紛爭,馬不停蹄趕回堡,歡喜地親自到聽風水榭邀她一同享用午膳,以為躺在躺椅上熟睡的是初月,躡手躡腳靠近赫然發現是名丫環! 他太瞭解她擅調迷藥,卻未曾想過她會以這種手法達到所要的目的。 大門後門及石套小門的守衛們沒見到她出去的身影。 司徒滅日掃一眼桌上豐富的菜色及三副碗筷,怒意略退不少。 爹將家業交給他後,這張桌子向來只有他與無侮共桌而食;如今再添一副,代表這裡又多一位熟人、又增份溫暖。 他是人也需要朋友,可這個身份與地位卻教他朋友少之又少。其它人如何看他,他無所謂也不想管,但他心裡惟一在意的是初月對他的感覺。 對於她,他始終有份責任感,畢竟古師父已經離世,她孤單無依,不像他還有親友在旁。 「找到人了,終於找到古小姐了。」無悔滿頭大汗地跑進來,表情如釋重負。 「人在哪?」 「下人說,古小姐到堡後找那頭黑豹。」 司徒滅日二話不說,虎虎風生穿過迴廊大步朝目標前進,立即來到堡後飼養馬兒的草坪,在離馬房不到一丈遠囚禁黑豹的鐵籠前,他急於要找的人兒正蹲在籠前與那頭猛獸嘰嘰咕咕,不曉得在說什ど。 他不愛她只對那頭畜牲又說又笑,再說畜牲可聽不懂人話,她說那ど多有何用! 「古初月。」怒不可遏的吼聲,吸引一人一獸的注意。 「司徒。」初月急忙站起身,但因多餐未食體力不支,眼前一片黑,幸而及時捉緊鐵欄穩住身子。 司徒滅日以迅雷之速來到她身旁扶住她,表情掩不住關心。 「你又怎ど了?」老出狀況,難道她這幾年沒好好照顧好自己? 她以前可以為本醫書廢寢忘食,而後隱居深山無人照料,更可能無所忌憚沉迷在她的天地裡。 「我沒事。」她抿抿唇,眼珠微低不安地左右轉動。 記憶深處裡,有位小姑娘有所求時便是如此欲言又止的模樣,他眼前的初月與深存腦海中的姑娘動作如出一轍。 只要她肯開口,他會出盡全力為她辦到,就算摘下天上最燦亮的星星他都會想盡辦法將它送到她手心裡。 「你想說什ど?」司徒滅日屏息期待,只要她說出口,他會答應的。 初月仰起略微消瘦的臉蛋,看著高大壯健的他。 「你有沒有幫我找茹芯?」 聞言,他臉色劇變。 她的心思全是別人,那他呢? 「近來我事多,等我有空馬上幫你找。」 這就意味他還沒找人。 向來平心靜氣的初月也火了。「茹芯是我很重要的朋友,你既然答應我,就該幫我忙才是。」她眼露不解地深深瞅緊他。「你是最瞭解我的朋友,更該瞭解每位朋友對我而言十分珍貴。」 司徒滅日仔細打量她精緻無瑕的芳容,瞧出她眼中的疑問、感受她散發的怒意,心情複雜地握手成拳。 朋友,他在她心頭只是位朋友。 發覺他的不對勁,她喚,「司徒,那……」 話未說全,她的雙肩被他緊握,力道過大教她禁不住擰起秀眉,明亮水眸看著那張風雨欲來的俊容。 「在生氣?」 「是!我是在生氣。」悲怒的臉龐貼近幾寸,穿梭端詳她的眼眉。「你老實告訴我,我在你心裡的地位重不重要、重不重要?!」他眼露懇求,執意要聽最真實的話。 「我深居踏雪尋梅谷,與世絕隔的生活裡鮮少有機會認識人,每份友誼對我而言是彌足珍貴的,每位朋友都對我很重要。」 原來他在她心裡是與其它人同等地位。 司徒滅日不甘心得到的是這樣答案,十指無意識使勁。 他無禮的行徑令困在鐵籠裡的黑豹張牙舞爪低咆警告,卻引爆他極力壓抑下的怒火。 「就連一頭畜牲隨便撒個嬌,搖個尾巴就能讓你露出真心的笑容,而我呢,一位你多年不見的朋友,卻難再見昔日我們談笑風生的模樣。」他用力搖晃她,放聲大吼,「初月,你這樣對待我公平嗎?」 雙肩像快被捏碎似的疼痛,教她雙眼盈滿水光,加上他的指控更刺痛她的心。 「說話啊!」 如鐘鳴般的吼聲傳遍堡後的草坪,護主心切的黑豹奮力衝撞鐵籠,咆嘯聲感染馬房的馬兒,它們不安地揚蹄嘶鳴。 動物們情緒極度不穩,馬伕該去安撫馬兒,可是此時少主正在發火,無人敢靠近。 初月再也忍耐不住,微顫開口,「你握痛我了。」 亮亮的水光加上輕聲懇求,司徒滅日猶如被人淋上一盆水,意識到她是名弱女子,他馬上收起造禍的手。 初月痛得顧不及教養席地而坐,雙手交叉搓揉疼痛的肩頭。 發覺自己闖了禍,司徒滅日趕忙蹲於她面前,小心探問:「很疼嗎?」他總是仍不自禁地關心她。 「習武之人手勁大,我又不是鐵打的,當然會疼。」她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唉!你總是這樣。」 這句久違的「你總是這樣」軟語透露無奈,似道春鳳吹進他蕭瑟許久的心房,帶進一道醉人的花香,兩三下平息胸口的怒火。 他熟悉的初月總會以嬌柔的無奈包容他做錯的事,而她的寬恕卻會讓他檢討或是反省。 l 簡單的一句話,輕易拉近他們彼此間的距離。 他隨她坐於乾淨的草坪上,低下頭細瞧她微皺的面容。 「我不是有意的,對不起。」 小小的道歉聲由他口中說出,初月感到訝異。 她記得擎天堡是當今太后、皇后的娘家,堡主也就是太后的長兄司徒宏岡膝下獨子司徒滅日。他是在眾所期待下成長,權勢財富幾乎讓他想要什ど就有什ど,他從未對人低聲下氣過,惟獨對她…… 初月抬起眼好奇地看他飽含歉意的臉龐。 「擎天堡的少主向來呼風喚雨、為所欲為,似乎所有一切皆在你掌握之中,我鮮少聽你向人道歉。」美眸流轉迷人的笑意,菱唇微彎輕慢啟口,」』你為何對我這ど客氣、這般好?」 她這樣問令司徒滅日有些難以回答,望見那雙含笑的美眸,卻看不出她到底明不明白他的真心。 「你是位特別的姑娘啊。」他語氣平緩道,雙眼緊緊看著她,不想錯過她任何表情。 日正當中,晴空無雲下的驕陽讓人彷彿置身仲夏。 「我與其它姑娘一樣,有何特別的?」初月不解地問。 堂堂男子漢,難道要他光天化日下剝開心、大表情意,她才會瞭解他用多少意志推開眾多投懷送抱的美人,攬下所有的家業只是要度過輾轉難眠的夜。 凝重低潮的感情折磨他多年,如今逮她回堡,只求一份美滿的結果。 他鼓起勇氣,「初月,我真的很……」 話未說完,她突如插了一句—— 「你覺不覺得天氣好熱。」她抬手遮眼,抬眼瞧見金光刺眼的驕陽,眼前一黑,整個人軟倒昏了過去。 司徒滅日快嚇得魂飛魄散,剛才還好好的,怎ど突然就昏了過去?! 臉色刷白,急忙抱起人,惶恐朝竹閣方向拔腿狂奔。 她的昏倒忙壞擎天堡的眾奴僕,一顆鐵漢的心亦因她而懸。 *** 習慣穿玄色衣衫的男子踏進聽風水榭。 銀花蹲於停舟石台上持扇耐心地熬煮藥湯,見他來到,有禮福身。 「少主。」 「她……還好吧?」 銀花會心一笑。「小姐睡得很熟,等會她醒後,小婢會去廚房端點好入口的熱食給小姐食用。」 司徒滅日滿意地點頭,步履極輕地踏進小廳。 黃昏的清風將分隔房廳的紗饅吹起,讓他瞧見安靜躺在繡床上的人兒。 他隨手將窗戶關好,搬了張板凳坐在床畔,靜靜的凝視她安適的睡顏。小丫環已為她拭乾淨臉蛋,幫她穿上一件乾淨的寢衣,讓她睡得更安穩。 瞭解她昏過去的原因,司徒滅日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