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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岳靖 於采憂神情複雜,慢慢地看向江百川。「你跟他說了什麼?」她第一次對他提出質疑。 江百川眉頭微微一跳,幾乎讓人察覺不出那是詫異。他不說話,徐緩走向樓梯口,扳轉她的身子,將她帶離了江之中的船屋。 到了岸上,於采憂站在河堤,遙望馬力已全開動、逐漸駛離她視野的船隻,語調乾澀似哽咽的問著背後的江百川。「你到底對他說了什麼?」 「*別相信情感,別陷入愛情,那餵不飽你的心靈與精神,人的存在與自尊是奠定在崇高的地位與財勢上,名利才能教人滿足。*」江百川低喃,腳步優雅無聲地行至她身旁,順著她的目光遠眺船屋消逝的方向。「你沒能徹底實行我教你的這一套處世法則,對不對?」他的語氣不像問句。 於采憂逕自沈默,美眸始終望著同一個方位。 「你將讓我首次失信於長輩。」江百川轉身,一步一步走入光線不及的黑暗中。他親愛的弟弟有能耐!果然教她變了樣…… * * * 天黑又天亮,於采憂在塞納河畔站了一晚,冷冷的美顏又多了幾許冰霜,就像夜霧朝露給她的通宵達日的紀念日日 她很絕望。心裡有了想法。無論是江百川說了什麼,江之中一去無回的決斷,足以證明他對愛情的信仰不夠虔誠、不夠堅實。 這一整夜下來,等也白等、找也白找!化愛漂泊,不是時候不會靠岸,根本無須等、無須找…… 思及此,於采憂嚥下酸澀心情,倏地轉身,一陣跟艙後,穩住雙腳,強撐因一夜無眠而感到虛虛浮浮的精神,走路回飯店。 沿途,天空飄降小雨,雨滴入塞納河裡,響起淅淅瀝瀝聲,但沒一會兒便被遊艇駛過翻波覆浪的巨響蓋住。天空、雨水、塞納河、遊艇,是站在她這邊的,它們正為她絕望的、心情,發出不平之聲,傳達給不知漂泊在哪一段河面的江之中。 雨淋得她一身濕,回到飯店後,她發現他早「靠岸」了—— 「別哭了,露」江之中身著浴袍,打赤腳,懷抱杜露,站在總統套房門外。 杜露將臉埋在他胸膛,品又纖白素手揪著他的襟口,中、法交雜,哭得傷心欲絕。 江之中嗓音沈緩地撫慰她,時而托起她的淚顏拭淚,舉止溫柔,像是在對待他最真摯的情人般。 於采憂靜靜走出電梯外,步伐慢慢在長廊移動,她身上的雨水滴濕了高級地毯,一線濕意迤邐到距離套房門口五公尺處—— 「我要……你負責……」杜露說出清晰的中文。 於采憂僵住身子,神情凝結。眼前這種景況,女人說出「負責」這種字眼代表的是什麼意思,她不會不知道。杜露和江之中交往的流言在攝影界謠傳已久,不管是否真實,現在一切已擺在眼前。何況,她跟江之中在一起時,他也常去赴杜露的約;百川來找她那天,不也如此!很明白的,不是嗎?為何她今天才想通這層男女關係——他真正的「岸」,是杜露! 江之中!我要穿刺心肝給你看!她呼吸一室,抹去臉上不知是雨水還是淚的水漬,然後走向他們。 「是你!」江之中早意識到有人上來。本以為是飯店人員,並不準備理會,未料是於采憂。〔你還來幹什麼?我叫你和江百川滾,不懂嗎?」他抱著杜露的腰背,怒目怒聲對她。 杜露突然一震,旋身離開江之中的胸懷。 於采憂瞥見他胸口的粉紅唇印,冰冷的瞳眸強悍地問了問,額際一陣暈眩地疼。她忍了下來,雙眼凝視他。 她那是什麼眼神?江之中不舒服極了,她裝什麼憔悴蒼白?還演戲?他可沒興致欣賞!「露,我們到裡面去。」他扶著依舊泣不成聲的杜露,轉身進入套房,當著於采憂的面,砰地用力關上門。 她雙眸一眨,腦袋如炸裂般疼痛。她仰起臉龐,看著水晶吊燈,感覺整座長廊正在扭曲變形,彎曲亂繞,絞得她腳步站不穩,連水晶吊燈都旋轉起來。她像是被一個逐漸縮小的箱子包夾,光線一點一點消失,然後一團漆黑砸向她,世界彷彿與她無關了…… * * * 睜開眼睛,一室熟悉的擺設在週遭。這是她在江之中總統套房裡的雅室。她側過臉,只見江之中睡倒在沙發上。 他身上還穿著浴袍,依舊光著腳,胸口的唇印仍在。 她皺眉,奮力起身,額上的冰袋落到地板,發出沈沈一聲響。江之中倏地張眼,俐落站起,有些慌然焦躁,彷彿未曾入睡。 「你要來收拾行李,犯得著淋雨、發燒、裝可憐麼?」江之中開口沒好氣。他凝視她的臉,心裡的怒意就是無法消褪——她連病態都端出來了,真是當好演員的料!「江百川何時來接你?」他撿起地上的冰袋,冷聲冷調地問。 「江之中,你非得看我穿刺心肝嗎?」她下床,苗條曼妙的身軀僵直著,炯亮亮的雙眸無聲滑下淚。 江之中的心被鉤痛了一下,手臂一揚,將手裡的冰袋丟向牆壁,爆開一片水花。「我欺侮你?!你真敢這麼認為?到現在你還要背台詞嗎?還嫌戲演不夠!」誰有資格穿刺心肝?他!他江之中哪裡不是小心翼翼地疼她、愛她,怎料她的一切都是演來的,而他竟也癡傻地陪她演! 「我演戲?」她呢喃。眼神飄忽、空洞地對著他盛怒的臉孔。 江之中受不了她這副生命被剝奪似的模樣,別開臉不看她。「你還要裝傻?江百川全說了,你是來纏我、來監視我的,好教我不會有機會回江家爭繼承權、威脅他的地位!你不是江百川的人嗎?我們之間算什麼?演戲!就是演戲!」他吼了起來,強健的雙臂隨字逐句地揮動,此刻的他暴躁得如同一隻戰鬥中的猛禽。 「你信了百川……不信我……」 「我信你們兩個是一夥的!」江之中截斷她那哭意濃濃的嗓音,繼續說:「他導你演,全算計好了,不是嗎?」只是這戲終究多餘。他的「兄長」不夠瞭解,他既會離家輟學又隱姓埋名,就是要遠逃原有制式的生活,哪怕他有落魄潦倒的一天,他也能自得其樂、如魚得水!一個家族的姓氏、一個血緣的基因,他不會在意,更不會為此受綁!江百川費心思安排她「絆」他,只是教他徒惋惜…… 「我們之間全是你演出來的!他怎麼安排你、怎麼引我演……」 「是!我在演戲!」於采憂再也聽不進他的話,激動地尖喊。「我在演戲!我在江家聽百川請你的事、我在攝影學校調查你這個學長、我在巴黎觀察你、我在南極勾引你、我在沙漠弄出傷博取你同情、我在頭髮裡放毒蠍惹你擔心……是!我是在演戲,我下賤、我無恥、我陪你上床全是假,我的高潮是裝的,我就是演戲給你看……世上根本沒有於采憂……我就只是個演戲給你看的戲子!你滿意嗎?」淚水如潰堤般直流,她急喘瞪著他。什麼叫穿刺心肝,不用嘗了!於采憂根本不存在於這個世上,誰管她穿刺心肝沒! 江之中的臉色一陣青白,眉頭破攏,血液在體內狂亂奔竄,話是一句也說不出口。她臉上的淚水莫非也是做戲!?他沒有理由認為她點了藥水,還是用了什麼刺激淚腺,那晶亮清澈的淚水,每滴每顆都飽含著她的怨、透出她的怒,她的內心到底是不甘、是悲痛的! 江之中探出手想為她拭淚、想攬她入懷,但她猛然轉身走向衣物櫃,褪下睡袍。江之中盯著她技覆長髮的美背,三步並兩步行至她後方,在她要穿上胸衣時,握住她的藕臂。 「你要做什麼?」他問。 她掙開他的大掌,扣好釣扣。「戲演完了,曲終人散!」啞著嗓音,她繼續拿出外衣、長褲,連行李箱也拖出來了。 「你還發著高燒!」江之中抱住她,又氣又急地吼道。前一刻趕她走,這一刻他卻無法讓她走,他…… 「只是在*裝可憐*——演的!」她冷冷地呼應他先前的指控。「我得收拾行李。」話一落,他的手勁鬆了些,她乘勢拔掉他的鐵臂。 江之中一下又扳過她的肩,將她壓抵在衣櫃門上。「你要我怎麼對你,我們一開始相遇就太奇怪、太神秘,我看不透你的心,你要我怎麼對你?」黑眸望進她的淚眼底,他硬著嗓音沈問。 她與他相凝,將自己苦澀的淚吞入唇裡。「現在要我「宣明條件*嗎?」他說過,男女之間只要宣明一個條件,就是終點…… 江之中凜了凜,猛地吻住她的唇,嘗盡她的淚水。她讓他覺得自己自私極了,他把話講得漂亮,要她認了這份感情,猜忌後的痛苦統統要她承受,而不管她是否受冤!江百川昨天講的話全是朦朦朧朧,沒點明,像是抽探什麼般,但他甘願上鉤……誰?誰背叛了這份愛?他有什麼資格認為她「訛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