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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羽柔 「那時候,我媽無法忍受我父親替朋友擔保,還共同經營事業失敗而導致債務纏身,她天天以淚洗面。我爸爸為了不牽連我們,只有和我媽媽離婚,出外躲避債務。他在美國做過跑堂、洗碗工、替人送貨,到後來替人管理旅館,從修理水電到整理床鋪,他什麼都做。這樣過了幾年,他才慢慢存到錢將旅館接手過來,最後將旅館整修轉賣,再買一家更大的旅館,等經營上了軌道,他再轉賣出手。一直到幾年前,我爸爸和他的朋友兩人才好不容易還清了債務,現在生活漸漸改善了以後,我爸爸才接我媽媽到美國和他開始重新生活。」 「所以你爸媽都不在台灣?」 「嗯!我媽媽在四年前出外的。我父親離開我們的時候,我已經很獨立了,因為我要保護媽媽,還要負起一家之主的責任。父親出外後雖然都有匯錢回來,可是時有時無,我還是得四處打工來維持生活。讀完大學,當完兵,我—個人留在台灣工作,存了一些錢後,打算再讀研究所。我申請到了獎學金,明年初就要開學了,兩年後等我學成回來,我一定要做出一番事業讓我父母看,證明我可以靠自己的力量活得理直氣壯。我不想再經歷一次從前那種灰暗的日子上只要想起過去的日子,他的雙眉就會不由自主地皺起,俊秀的臉龐掩不住濃濃的哀傷。 「難怪——你一直沒有試著和我聯絡,原來你是這麼努力地在生活著。那時候,我還以為你至少會給我一點……一點點的隻字片語。可是,稱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飛得無影無蹤……」 「小喬,我雖然沒有試著和你聯絡,可是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你。在屏東的日子,因為有你,我過得好快樂、好充實。那是我年少時最美麗的時光,我怎麼可能忘記?」 「人樵,我們不要想太多了……能和你一起走在這沙灘上,我就很滿足了。明天會如何,讓明天來決定,我跟你說過,我對人生沒有太大的把握,那是因為生活總有太多的變數,只有孩提時的夢想最單純也最美麗,不管時光如何流逝,我們永遠都能在心中保有這份感動。」 「這也是為什麼我們都無法忘記彼此的原因,這麼多年後,看見你,心中的感情還是輕易地被激起,什麼都無法取代——」 月光下兩個拉長的黑影,漸漸交纏成一個。我要你,只要你,他們在心裡不斷的對自己說,就像個孩子,藏在幽暗的黑夜中祈求一線光明,不斷在潛意識中呼喊著,我要你,只要你…… 「小喬,我們來跳舞吧!」他放開攬住她肩膀的手,牽起她冰冷的小手。 「可是……沒有音樂。」 「怎麼沒有?你注意聽——是一首老歌,華爾滋的旋律,適合在月光下起舞,聽到了沒有?」他輕輕攬住她纖細的腰身,——只手掌托起她的手,低頭對她柔柔的述說。 「嗯,我聽到了!有一首歌——」她仰起頭溫柔地回應。 她開始輕輕緩緩地吟唱這首老歌,人樵也跟著她哼起音樂的旋律。 「MoonRiver——widerthanamile:I』mcrossingyouinstylesomeday.Olddreammaker,youheartbreaker。whereveryotl』rcgoing,I』mgoingyourway.Twodrifters,offtOset:theworld,there』sslichalo[OfworldtOsee——」 是一首很老的歌曲,歌名叫做"Moon River」,是「第凡內早餐」這部電影裡的主題曲。電影裡一個迷失在城市裡的鄉村女孩,坐在窗欞邊彈著吉他,悠揚的清唱出這首感人的情歌。 人樵兩隻手緊緊攬住心喬,兩人輕輕地搖擺起舞。「一、二、三……一、二、三……」華爾滋的三步節拍,配合著兩人合作無間、天衣無縫的腳步。 他第一次這麼緊密地摟抱她,感到全身充滿了觸電般前所未有的震撼。 「你知道嗎?我第一次如此感激人們創造出這樣的舞步。這華爾滋比慢舞還要多點歡樂和甜蜜,比快舞還要浪漫沒有距離。」 「是人……不管什麼舞步,只要是和喜歡的人一起就好了。」 「那麼我再也不想和其他女人跳舞了。」 心喬的手牢牢地圈住了他的,整個人倚在他的胸前,聆所他的心跳聲。 外界的紛紛擾擾已經被他的胸懷隔離了,他的胸膛是一個美麗的小世界,她只願在往後的日子裡,她能夠隨時隨地倚靠在這安全的懷抱中。 人樵送心喬到車站,準備送她回屏東後,自己也要搭飛機趕回台北。 「別忘了!明天晚上我帶你出去吃飯,我知道有一家小飯館剛剛開張,有南部客家小炒的風味,我一定要帶你去嘗一嘗。」他在車站的月台上,握著她的手說。 「好——」她笑看著他追隨的腳步。 「還有,回到台北以後,我有準備一樣東西要給你看。」他表情興奮,像個孩子一樣。 「是什麼東西?」心喬好奇的想知道。 他抿著嘴,故作神秘狀。「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你不告訴我,那最好是個好東西,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她嬌嗔著,神情迷人得令人屏息。 「絕對會是個讓你驚喜的東西,你要相信我,否則就不要放開我好了。」他收起玩笑的表情,一本正經地說。 火車震動了一下,火車的引擎開始啟動了。 「我回去一定要看到你所謂的驚喜。」 「沒問題!你會看到的。」 「好!勾勾手……」她伸出小指頭,人樵笑著和她一起勾勾手。 他們彼此注視著對方的眼睛,週遭的景物和人潮彷彿全都靜止了。 「人樵,火車快要開了等一下你還要坐飛機回去,一定會比我快幾個鐘頭回到台北,這樣你就可以利用時間做你的工作了。別擔心,我們明天晚上就會見面了——」她放開了他緊握的大手。 「其實我們可以一起飛回台北的。」人樵忍不住抱怨,這幾個小時的分離,真是令人痛苦的折磨。 「不好,坐火車方便、便宜又安全,你知道我買的是來回票,我才不要浪費。而且我還要回屏東拿行李,我媽媽一定做了很多醃醬瓜和小菜準備讓我帶回台北,到時候一定請你吃。」 他無奈的笑笑,怔怔地注視著她如寶石般綻放閃亮光彩的瞳眸。 「人樵,再見了——我們很快就會見面了!」心喬一說完,轉身跳上火車。 是的,我們很快就會見面了!人樵在心裡不斷的回應,嘴裡卻連再見的話都沒有說,因為火車啟動的聲音太大聲,而她早已走進車廂坐定位了。 心喬坐在自強號舒適的座椅上,透過窗外看著人樵一步一步的跟著火車緩慢行進,然後車速漸漸加快——她回過身將手掌貼在玻璃窗上,他大步跑了過來,修長寬大的手和她的手瞬間相貼在透明玻璃上,只有幾秒鐘的時間,很快又分開了—— 心喬看著他的唇形猜測他想對她說什麼,四周響起了火車穿越鐵道的隆隆聲和車廂內女人和小孩的吵雜聲。人樵腳步停了下來,心喬看著他的身影越變越小,直到看不見後才放棄追尋的眼神,可是心裡還是不斷在瑞測他想表達的話。 ★ ★ ★ 夜裡,心喬及時趕回家整理行李,準備出門的時候,照例又被老媽狠狠叨念了一頓。 「小喬,難得你回來,還是一直往外跑。連你妹妹也出去一整天不見人影,你們都長大了、翅膀硬了,爸媽的話都可以當成耳邊風了。」 「媽,我保證下星期一定回來,到時候我哪裡都不去,陪您一整個週末,好不好?」 「算了!你們才不想陪我這個老太婆呢!小喬,我不得不說你,這個劉醫生條件這麼好,你也不好好把握,還半途讓兩個男人跑來壞了你的好事。你不知道—一我費了多少唇舌才對張阿姨解釋清楚,她還要對介紹人說明,介紹人還要對劉醫生講清楚,等劉醫生明白這一切都是誤會後,我想你才有可能還有一點點機會。你啊——真的把我的臉全都丟光了!早知道還是生兒子比較好,女兒長大了,就是別人的了,連想沾一點女婿的光都是癡心妄想。」 心喬知道此時不能回應母親的話,這是二十六年來的經驗,只要母親在氣頭上,最好解脫的辦法就是沉默。 她走到客廳,看到頭上微禿的父親靠在沙發上看電視,她走近站在旁邊。 「爸,我要回台北了。」心喬看著父親,每一次回家,都會發現父親兩鬢的白髮又增多了,原本魁梧的身材漸漸變得彎駝,她的心隱隱作痛,父親在她心目中一直是個偉大的英雄,只是她從來沒有想過,什麼時候英雄也會變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