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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關關    


  「怪不得你的拉丁文講得那麼好。」靖翾長久的疑問獲得了解答。「你家就你一個人在台灣?」

  「本來還有我奶奶——」她轉頭衝著他微微一笑。「我是回來陪我奶奶的,我學國樂也是因為我奶奶喜歡,可是她四年前過世了。」

  靖翾心一懍。「抱歉。」

  築兒斂下笑容,卻也只是搖搖頭。「我那時是很傷心,但奶奶去世時八十歲啦,我覺得一個人活到這樣,也夠了。」「小孩子想法。」靖翾不由得障。但內心裡,他卻也不得不承認築兒的樂觀也不失為一種看待事情的好方法,人生總有許多令人傷感的變故,不想通,就永遠也無法前進。

  「其實我覺得如果能一直當小孩也很好。」築兒笑道。靖翾果然猜對,築兒正是那種不願意沉溺於傷心的人。

  「啊……我家到了。」

  車已轉進築兒住處的巷弄,靖翾似大夢初醒般地十分驚訝,怎麼這麼快!他全忘了這段路程其實不遠,晚上人車稀少,更縮短時間。

  築兒倒沒想那麼多,她拎起包包,頂著雨一下車就往騎樓沖,連頭都沒時間回,只是邊跑邊喊:「再見,晚安!」

  築兒上樓去了。坐在車裡的靖翾,不期然地內心竟隱隱劃過一道惋惜……這一夜就這樣結束了?

  不這樣結束又該如何?靖翾提起手來敲敲自己的頭,把這個好笑的念頭敲掉。他回轉方向盤,臉上的笑容像是在笑他自己,發神經!

  他獨白自駕車回家,然而一路上,他卻不知不覺地總會浮現笑容。車窗外,靜暗的街頭,寂寥的夜,他卻一點也不感覺那份冷清,因為這個晚上,和陪伴在他身邊的那個小女人,使他的心情如此放鬆而愉悅,充滿了溫暖。

  第四章

  台北的氣候總是如此多變,前一天還陽光普照,今天卻已是細雨綿綿。然而在靖翾的辦公室裡,四季如春的空調,忙碌的工作,讓靖翾對室外的變化幾乎是視而不見,因為他沒時間。

  沒時間,卻也難免感到疲累,但他相當明白,只要一休息,不只身體上的疲倦、精神上的空虛、無聊,也都在會同時侵襲他。下午三點,當他正打算讓工作了大半天的身體稍事放鬆,這樣的感覺,卻立刻跳上來席捲他。

  無聊……乏味……讓他不由自主想起築兒。他想起他曾經有過最隨性自在的時刻,是因為她。

  然而因為繁忙的工作,他已經有段時間沒見到她。上回築兒帶客戶去買樂器時他剛好在開會,而現在西班牙佬都已經回去好久了。

  他與築兒的生活圈沒有交集,除非有人主動聯絡,否則他沒有理由見她,但誰該主動聯絡?他嗎?

  正想著,盧小姐的聲音從對講機裡響起,公事般報告:「齊先生,你的未婚妻來找你。」

  靖翾歎口氣。他才休息了不到五分鐘,但來者是田絲涓,他不得不見。

  絲涓的身材高高瘦瘦、婷婷娜娜,她是挺漂亮,穿著打扮也很時髦,但靖翾每每看到她卻總覺得眼花撩亂。她臉上身上的色彩,加加起來勝過一盒水彩所有的顏色。

  「有事?」他擠出一個微笑,雖然沒什麼感情,但絲涓畢竟是他的未婚妻。

  「你最近好像比較閒啊?」絲涓試探似的。

  光聽絲涓的開場白就知道她有話要說,但她絕對不是來關心他最近忙不忙的。他不想拐彎抹角的問:「你有什麼要問我?」

  靖翾表現得如此乾脆,絲涓也只好直言。「我聽說,你們那天開研討會的時候,你送一個女孩子回家?」

  絲涓要是問別的,靖翾可能還有點耐心,然而她問的是築兒。他忍不住大笑起來。「你怎麼了?吃醋了?」

  絲涓的聲調裡暗示著認真:「我想你在外頭也許還有別的女朋友。」

  「你放心吧上靖翾收起笑容,再正色不過地說:「築兒絕對不可能,她是女同性戀。」

  「什麼?」絲涓誇張地嚷一聲。

  靖翾並不太喜歡絲涓的誇張,他蹙蹙眉。「你聽到了。我跟她只是朋友,不會有別的關係。」

  「還真的是……」絲涓的臉色這才開始轉為活絡,她笑了笑,「哎,原來是我想太多了。」

  「沒錯。」靖翾擺出一副很忙很忙,急於處理公事的模樣。「你還有事?」

  靖翾不必罵人也有他的威勢,絲涓果然做錯事地垂下了頭:「抱歉,我打擾你了。」然而絲涓不只愛吃醋,她還很囉嗦,沒等靖翾答話,她自動自發就開了話匣子:「哎,其實我也知道你忙。如果不是人家說得繪聲繪影,我也不會來問你。我說不出口嘛……」

  靖翾的腦子,已經被絲涓的話灌得快爆炸了。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個機會攔截她:「我們晚上再說好不好?我還得上班。」

  靖翾的口吻帶點命令的味道,絲涓不得不收了話題,有點不甘情願地站了起來:「好吧,我不吵你了。」

  「別亂想,嗯?」靖翾也站起來,哄小孩似地送絲涓到門口。「等過兩天我比較有空,再找你出來?」

  「嗯。」絲涓順從地點點頭,她其實沒什麼個性也沒什麼脾氣,只是比較喜歡吃醋,又 嗦了點。

  關上門,靖翾在門里長長呼出一口氣。為什麼明明是他未婚妻,他卻對她生疏得像對待客戶似的。

  門陡地又被敲開,這回是亞琵八卦地問他:「我剛才看到『未來的大嫂』,」那幾個字還特別加重語氣。「她來幹嘛?」

  靖翾懶得理她的嘲諷,轉身走回坐位。「她來興師問罪。」

  「你闖了什麼禍?」亞琵頗有興趣地。

  靖翾知道就算他現在不講,亞琵也會找機會問絲涓,他索性直說:「不曉得誰跟絲涓說我那天送築兒回家,她懷疑築兒跟我的關係。」

  「哈!」亞琵誇張地大笑起來。「你跟築兒?!你們會有什麼!」

  「當然是什麼也沒有。」靖翾接口。「你進來就是問這個的?」

  「喔,不是,」亞琵忙說:「我想問你最近有沒有看到築兒。我有個朋友想學琴,但我怎麼找都找不到她。」

  靖翾橫她一眼!「你有沒搞錯?她跟你比較熟吧?」

  「可是我自從上次買了樂器之後就沒再看到她了。之前好像聽她說過要去美國……但是不會這麼快就出發了吧?」亞琵很傷腦筋的樣子。「哎,算啦,我再想辦法好了。」

  來也一陣風,去也一陣風,亞琵莫名其妙走了。

  辦公室裡留下靖翾,還留下了很多疑問,靖翾忍不住要關心,築兒去美國幹什麼?

  靖翾的疑問在稍晚獲得解答。就在接近下班的時刻,盧小姐的聲音從內線電話響起:「齊先生,桑小姐找你。」

  「接過來。」靖翾「啪」地一聲就把處理了一半的檔案給蓋上,為什麼那麼急他,他自己都不知道。

  「喂?」聲音聽起來很遠很遠,但那黏黏軟軟的嗓音,非築兒莫屬。

  「築兒?」他問。

  「你在忙啊?」築兒遲疑了一會,又似乎對自己的舉動有點後悔。「對……不起喔。」

  「沒事,我不忙,快下班了。」他聽出她語調中的不對勁,他難得……難得竟為了一個女人說謊。「你在哪?」

  「我在……阿拉斯加。」

  靖翾心一栗,腦子迅速閃過好幾件線索,亞琵提過築兒的茱莉安在阿拉斯加,築兒自己又說過她們已經面臨分手,所以築兒這回若不是去破鏡重圓,就是去徹底決裂。

  他只好不著痕跡地問:「你去阿拉斯加看白熊?」

  「來阿拉斯加……」築兒歎口氣。「傷心。」

  很顯然築兒的阿拉斯加之行並不幸福了。靖翾不想她難過,只好繼續假裝啥事不知:「要傷心在台北也可以,不必跑到阿拉斯加吧。」

  「對啊,我很笨喔。」經過了一段長長,長長的默靜之後,築兒才笑笑不在意似地說,「我跟你說,我發現一件很有趣的事,在阿拉斯加的戶外,眼淚掉下來,一滴到地上就結冰了。」

  築兒雖然在笑,但笑得十分勉強,那假裝毫不在意以掩飾她心中傷痛的言語,竟讓靖翾心中牽扯似地疼。他甩甩頭忽略這種奇怪的感覺,只是說:「等你回台北,我把你關進冰庫裡,你一樣可以做這種實驗。」

  「我知道你又要笑我,你總是惹我生氣。」築兒說著,卻一點沒有發脾氣的意思,她知道靖翾是跟她鬧著玩的。說真的,她並不想要他說什麼話來安慰她,這種時刻她聽多少安慰的話都沒有用。在靖翾的語氣中,她聽得出對她的關心,這就夠了。

  「你回來吧,別待在阿拉斯加了。」靖翾歎回氣。「你不回來我找誰吵架?」

  「你覺得我應該回去?」她反問。

  「回來吧。你有沒有機票?」

  「有,可是還沒去confirm機位,」而且她還是一樣地迷糊。「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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