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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單飛雪 聘禮?!微生一把搶下鏈子,急出汗來。「別玩、別玩!我正是特意來拜託你,我娘被個神棍騙得糊塗,你別跟著……」愣住,見樂香不慌不忙又從袖管抖出一隻銀環,套上手腕,淘氣地伸手在他眼前晃,笑呵呵地朗聲詢問。 「那這個如何?」故意鬧著他。「瞧——」她晃著手環。「多漂亮!你們好大手筆哪,行了,我中意。」 媽的!她根本沒在聽!白微生火大地抓住她手腕,低頭使力,硬是將手環扯下來,還惱火地開罵。「你別跟我打哈哈。這事關係著你的未來,大小姐,你且收收心,認真聽我說,我——」抬頭,哇勒!微生駭住。只見愛樂香不慌不忙地從襟內掏出一隻翡翠墜子,捻在指尖,笑嘻嘻又一臉得意地衝著白微生,掛在自個兒耳邊比劃著。 她到底藏了多少東西?微生氣結,拿她沒轍,雙手環胸瞪住她,一雙英眉蹙起。 「很好玩是不?」他惱得要死,她卻笑嘻嘻的。 愛樂香見微生真惱了,稍斂了笑,低頭眨了眨眼。靜了半晌,抬頭,復望白微生清俊面容。 伸手拉住他右手,將他掌心攤開來,翡翠墜子跌落他掌心,一陣涼。 樂香表情平靜,緩緩說道:「甭擔心,這親事我娘不會應許的。」一早就聽說了娘的詭計,故當聘禮隨親事來到時,她也沒當真。 樂香左手叉腰,斜臉注視白微生。他一臉困惑,她則是很無謂地聳聳肩,說的很雲淡風清。 「放心,我沒要嫁你。」從來就不愛強求。萬物美好,不必只巴望他青睞。見微生狐疑地望著她,彷彿不相信,樂香還肯定地笑著鄭重一句:「我不會嫁你,這樣你可放心了,安心娶你的宋姑娘,她看見那麼美麗的聘禮一定好開心。」 或者是他敏感了,或者是還介意著昨日傷她的話,白微生只是愕然,目光憂鬱起來,眉心未得疏朗,並沒有鬆了口氣的快感。 當樂香這樣無謂地笑著,他竟意識到自個兒的殘酷。這樣急急地來撇清和她的關係,她的體諒反而襯出他的自私。完全沒想到自己的行為有多傷她的心,她沒理由承受這等委屈,要提親的是他娘啊! 樂香說完轉身走,白微生卻急得一把拉住她。陡然一驚,白裳底下,多麼細的臂膀……他心頭一疼,聲音變得溫柔不少。 「等等。」 樂香轉過臉來,挑眉望住他。 微生輕聲解釋。「我……不是覺得你不好——」微生斂容,很嚴肅地鄭重道。「你是個好女孩,我知道你常到鎮外捐糧給窮苦人家。」樂香怔住,那雙清水似的眼睛定定望住他。該死,他很怕這種目光,會教他不由得手足無措,遂迴避她的視線。「總之……我只是想說,你是好女孩,總會有人懂得賞識你,婚姻大事,怎麼可以兒戲,我不想任我娘為著個神棍的話,硬是湊合這門婚事。這對我倆都不公平。」 愛樂香眨眨眼,能感覺到他的體貼,雖然只一點點。他的表情很有點愧疚,口氣十分溫暖。他也不想她傷心吧?那麼她怎麼好傷心?!假如掉下眼淚,假如露出一臉憂慮,怕加深他的內疚。 能給他的溫柔,或許就是一臉的無所謂。 樂香隱藏自己的情緒,只雲淡風清地對他微笑。儘管那笑容有些慘白,她仍堅強地雙手抱胸,然後斜睨著白微生,忽然問他—— 「聽說……你是白綿綿仙鶴托生轉世的?」 微生臉色驟變,低咒一聲。「該死,你相信?」 樂香抿唇,挑眉,存心鬧地。「什麼胡陽山烏嚕嚕池的白綿綿仙鶴?」 「媽的!別說了。」真蠢! 樂香忍俊不禁掩嘴低低笑了。 他氣惱地道:「笑吧笑吧,你儘管笑吧,連我自己都覺好笑,改日我就真學只鶴丫丫叫給我娘聽。」 這麼一說,樂香更是笑得打跌。 見她笑得不能自抑,微生像受了什麼鼓舞,更賣力逗她。 「鶴是單腳站立的,你看我這樣像嗎?」他揮著扇,抬起一隻腳,腳尖還戳戳另一隻腳的膝蓋,昂著下巴很狂的模樣。 樂香怔住,天呀,俯下身來更是笑得喘不過氣。「別學了、別學了……」 白微生還故意昂著下巴左看看右看看,呱呱兩聲。很神秘地昂頭,朗聲狂嘯一句。「我白綿綿要羽化登仙嘍,呱呱,我要飛了!」 「微生?」前頭驚咆。 微生和樂香齊齊轉過臉去,但見白夫人不巧撞見這一幕,她眸中滿佈驚恐,瞠目瞪著猶單腳站立的微生。 「你……你幹嘛?」白夫人嚇得臉發白,丫頭緊緊攙住她。 白微生趕緊恢復正常。「娘,你怎麼過來了?」他在幹嘛啊,真是,丟臉、丟瞼! 愛樂香看著朝她直直衝來的白夫人,不妙,惶恐地後退,想開溜,卻已被白夫人揪住,衝著她哭吼。 「你瞧瞧我們微生!愛姑娘,求你說服你爹娘,求你答應這門親事,遲了微生就其要回天上去了,你當是作功德,嫁給我們微生吧!」 她用力搖晃樂香,樂香一陣頭昏目眩,只聽得她不斷在耳邊吼——嫁給微生嫁給微生……像魔咒一樣。 「娘!」白微生尷尬,拉開母親,趕緊向她解釋這:「我鬧著玩的。沒事沒事!」 都開始亂叫了還沒事?白夫人死命抱住樂香雙臂,一雙瘦腳硬是勾住樂香雙足,仰頭哇哇嚷。「你答應我、你答應我!」眼淚噴得樂香滿身都是。 樂香傻眼,微生挫敗地用力將母親拖下來,但她一雙手卻還死抓住樂香。 「我就這個兒子,你忍心讓他死……嗚哇……」 樂香被她的哭聲震得耳膜嗡嗡作響。 混亂中微生忙幫丫頭將母親攙回府邪。 樂香望著微生背影,摸摸耳朵,歎了口氣。 回宅後,望著堂中那一對得意洋洋出盡鳥氣,正乾杯慶祝的爹娘,樂香雙手叉腰朗聲道:「我要跟白夫人說實話!」 噗——愛夫人駭地噴出滿口酒。當然,全噴上了正和她乾杯的愛老爺。 「你說什麼?」抓了案上抹布擦著相公的臉,愛夫人瞪著女兒。 樂香雙手叉腰。「再這樣鬧下去,定不能收拾,娘,白夫人被你害得擔心極了,我怕會出事。」 「能出什麼事?」 愛夫人大手往桌上一拍,一腳踩上椅子,拍著胸脯,長指伸前。高聲道:「某年某月某日,想那老巫婆在咱宅門前潑灑黑狗血,貼符詛咒咱,她就沒想過我會不會發瘋,哼,這回你娘可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跟她卯上了,反正又不會真讓你嫁,這事你甭管。」說著,手往一旁老爺腿上用力一掐。 「對——對極了!」愛老爺趕緊聲援。「乖女兒,就讓你娘好好出口氣,你甭插手。」 兩夫妻一致用力點頭,非常同心同力,恩愛甜蜜。 樂香還是一臉嚴肅。「娘,你不跟白夫人說實話,我就不理你。」 「唉喲……」愛夫人摀住胸口。「你恐嚇娘!」哽咽起來。 「別哭、別哭……」愛老爺忙把肥胖的愛妻摟進他削瘦的胸膛,抬頭對著女兒惱道。「樂香,你怎了,明知你娘最疼你了,這樣幫外人說話。」 「爹,娘這回真過火了,你是生意人,怎不明白事理?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從來就不是解決事情的方法,只怕玩火自焚,一發不可收拾,屆時後悔不及。」 「呸呸呸——」愛夫人瞪女兒一眼。「咱家只是要清水嚇嚇她,能出啥事?」 多說無益,樂香轉身離開。「不理你了。」 「樂香?樂香?!」 愛夫人急了,鮮少見樂香這樣生氣。 愛老爺情知不妙,拉住愛妻肥手。「不如……咱就聽樂香的話,你去跟白夫人道個歉,說實話好了。」 「笨蛋!」愛夫人踹相公一腳。「我怎能說實話?要揭穿清水,那神棍不就被全城百姓給打死?我不管,奴家明明沒錯嘛!」 愛老爺好笑地拍拍夫人臉頰。「好了、好了,樂香不會氣很久的,別哭喔,我幫你跟女兒說……」 照理說,愛家不嫁,白府娶不了。時日久了,白夫人終會明瞭,清水說的不過是個天大的謊言,這一切僅僅是個惡意的玩笑。 但是白夫人等不及那一天,她委曲求全,誠心實意,低聲下氣求了愛夫人好幾回,受盡鳥氣,快變烏龜,慘遭踐踏,都不能令愛夫人同意嫁出女兒。 「我女兒要嫁入你家,豈不被你這老巫婆折磨死。」愛夫人只得意洋洋,不住地向白夫人氣綠了的一張臉放話。「也難怪你認為我女兒最福氣了,要不是她福大命大,你潑的狗血、貼的符咒,加上你那張惡毒的嘴,早早剋死她了。」愛夫人越說越得意,還當著她面轉起圈圈跳起舞來。「啦啦啦啦啦……可是你瞧、你瞧,我們活得多好多健康,哈哈,我女兒誰都不嫁,她是咱『永福』的鎮店之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