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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森田呆子    


  「我會有什麼事?」

  「沒事,你不會打給我。」東篤定的說。

  我喜歡有自信的男人,心底有個聲音不斷告誡我,這是不可能的,別妄想了;卻又有另一個聲音鼓勵我,不踏出第一步,怎麼能達成願望呢?

  跟東在一塊是我的願望嗎?天底下男人這麼多,為何我偏偏挑中一個跟我差距這麼大的小男人?

  「你怎麼了?」東的聲音從光纖那端傳了過來,我趕緊收回思緒回答道:「沒事。」

  「沒事才怪,你在哪?」

  「在……」我左右張望,不知道這間店叫什麼?上回傻傻的跟東來,這回迷迷糊糊的走進來。

  「就是上次你帶我來的那間店。」

  「科麥隆。」一輛機車狂飆而過,我沒聽清楚東說了什麼。

  「我不是在萬客隆。」我回答道。

  東跟坐在一旁的老闆同時告訴我,「是科麥隆。」好糗,我尷尬的吐了吐舌頭,像只熱過頭的小狗。

  「你剛到嗎?」

  「到一會兒了,準備要走了。」

  「你等我,我馬上過去。」東沒等我回答,便逕自掛上電話。本來是想叫他不要來了,只怕他來時,我不知道醉到哪一殿去了。

  等東的時間內,老闆又請了我兩瓶ICE  VODKA,東來的時候,我早癱在吧檯上。

  萬寶路的味道告訴了我,剛才東捱近身看了我一眼,他並沒有叫醒我而我也沒醉到睡著的地步,只是把腦袋子放在吧檯上,這種姿勢血液比較容易到達腦部。

  老闆抱怨遲來的東,「你怎麼現在才來?讓女人等到喝醉,不好吧。」

  「我怎麼知道會脫不了身。」

  「不是我要說你,你就是對女人太好,根本不需要理會她們。」

  老闆訓起東來。

  「你給她喝什麼?讓她醉成這樣?』凍問。

  「她自己點的ICE  VODKA,我只是免費又請了她幾瓶。」

  「拜託,那種混酒酒精成分雖然不高,但狀況不好的人,很容易喝醉。」東埋怨起老闆的好意。

  「怪誰?誰叫你這麼晚來?」老闆走進巴台內,雙手一攤,擺出了大字型,欺身問道:

  「喝點什麼?」

  「都好」

  老闆帶著邪惡的笑容肥一杯伏特加放在東面前。

  「叫我喝純的,想要我死嗎?朋友就是這樣當的哦?」東從一旁的冰桶中抓了兩塊冰塊。

  放入杯中,冰塊碰到高濃度的伏特加迅速溶解,並在傾斜的伏特加中流動著。

  「反正你不死在我店裡,也會死在女人手裡,遲早的問題。」

  「說的你會看面相一樣。」東吸了一口酒後,不以為然的吐老闆槽。

  「不多,略知一二」

  「那你說,我現在是什麼狀況?」東突然認真起來。

  「英雄難過美人關。」

  「什麼意思?」

  「干,這麼簡單還要解釋,你老外啊?」

  「我不是老外,是你說得太深奧,我無法理解。」

  「因為你只聽得懂日文,要不我介紹幾個日本妞給你?」老闆的眼光往入口處那桌望去。

  「算了吧!我無福消受。」東嘴角扯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不是無福消受,是你心有所屬。」

  心有所屬?東的心所屬何人?我的腦又開始轟隆隆像台鋤草機胡亂運轉。

  「莉莉,回家了。」東一手撐起我,一手拎著我的皮包。

  我睜開微醺的眼皮,覺得自己狼狽極了,在東面前我每次都以酒醉姿態出現,他大概把我跟酒鬼歸為一類。靠著東又聞到來自他身上的味道,這種味道很難讓人忘記。

  走出酒吧開始反胃,我像只尿急的小狗,找了一根電線桿馬上就靠了過去。

  東跟上來,輕拍著我的背部,每一下都拍在我的心口上,不知是否酒精在作祟,血液以最快的速度在體內竄流,暈眩的程度比剛才更激烈,蹲下身我對著地面乾嘔,灼熱的胃不斷翻攪,真想死了算。

  眼角掛著兩行淚,卻吐不出半點東西,因為晚餐我根本沒吃,想吐也沒得吐。東擰開臨走前老闆給他的礦泉水,我咕嚕咕嚕喝了兩口。

  扶著電線桿我緩緩站起身來,一個不注意眼看就要跌倒,在我將要跪倒在地之際,東攔腰抱住了我。

  時間,靜止了。

  地球,不轉了。

  呼吸,停止了。

  心臟,不跳了。

  身體,失溫了。

  我抬起頭望著東,他的臉離我好近,近得讓我看不清他的五官。這種姿勢很曖昧,這種情景很煽情,這種氣氛很……

  時間,走動了。

  地球,旋轉了。

  呼吸,恢復了。

  心臟,跳動了。

  身體,灼熱著。

  眼睛,模糊了。

  看不清的是東臉上的表情,腰上的手緊緊鉗制著我的身軀,放鬆全身把重量交給東。多久了?我不曾與異性有肢體接觸,東的吻讓我無法思考,讓我不斷的沉淪,沉淪下去……

  坐在車上我跟東同時抽著煙,想問他剛才接電話的女人是誰?

  但始終提不起勇氣。在感情上,我是個弱者,我缺乏勇氣,也缺乏自信層為年齡的差距嗎?

  「你還沒回答我?」東吐出一口白煙後問。

  「什麼?」我疑惑的望著東。

  「為什麼找我?」

  因為我想你,發生事情後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你。而我什麼話都沒說,只是靜默的望著窗外。

  「你呢?」我反問他。

  「我什麼?」

  「為什麼來找我?你不是正在忙?」我的話好酸,連自己都覺得幼稚。

  東以極慢的動作轉頭,覷我,他的眼神讓我害怕,彷彿在思考該如何告訴我事情真相,我突然想逃避,逃避真實的答案,真話永遠是殘酷的,事實永遠是下堪的。

  當年,前男友回國後,他也以非常慎重的口吻約我隔天見面,當晚我志忑不安,這種嚴肅而慎重的語氣,不曾出現在他的身上。

  隔天,我成了全天下最可悲的女人,因為我被拋棄了。

  理由,吉普賽的算命女郎告訴他,他命中注定的女人不在東方,他的女人是短髮,他的女人正在苦苦的守候著他。

  因此,他決定移民國外,與那個西方愛他的短髮女人雙宿雙飛;而我,只是一個在台灣白等了他三年的長髮白癡。

  「小柔來找我,哭得像個淚娃,看著她,我無力拒絕,一個我曾經用生命愛過的女人,為何能說不愛就不愛,連我都覺得自己很可怕。莉莉,你是個好女人,別讓自己陷入感情的無底深淵,我無法給任何女人幸福,才會拒絕小柔的感情,包括你在內。」東的一席話肥我從高空摔下地面。

  東開著車送我回家,本想跟他說我自己回去就行,他說我喝得太醉容易被路檢,我沒吭聲只是乖乖的坐在車內。

  一路上我們沒再交談,車內只有蘇永康的《男人不該讓女人流淚》的歌聲,男人真的不該讓女人流淚嗎?我認為應該叫莫文蔚改唱成《流淚的不該是女人》。

  「你還好吧?」東開口。

  不好,我在心裡回答他。東突然握住我放在裙上的手,我反射性的抽回手來。以我目前的狀況,比一顆掏出肉體的心臟還脆弱,禁不起一絲熱情的挑逗廣尷尬的氣氛瀰漫車內,我痛恨這種曖昧關係。

  我承認自己想太多了,東是那種不會表示什麼的人,就算他真喜歡一個人,也不會輕易說出口,所以,剛才的吻根本不代表什麼?

  感覺上是一種對弱勢族群的同情。

  死黨中我跟學姐的年紀比他們大上許多,屬於少數的一方。

  少數不表示就是弱勢,弱勢也不表示需要同情,請把同情心用在別的地方,至少驕傲的我不需要。

  「停車好嗎?」我央求。

  「怎麼了?」東看了我一眼。

  我無力掙扎,脆弱得快要死掉,淚水就要奪眶而出,東將車子往路邊一靠,我推開門逃下車。

  我使盡全力往前跑,體內的酒精在發酵,熱血奔騰四處流竄,狂亂的心就要跳出口,我跑了好長一段路。

  我為自己的幼稚行為感到好笑,到底在逃避什麼?怕發生讓自己後悔一輩子的事嗎?

  走進便利商店買了一包煙及一瓶礦泉水,一口煙、一口水,還沒到家,我的酒已經醒得差不多了。

  今天公司召開股東大會,耳聞高層全部改組,也就是老董一票人都將被撤換,看著他們打包行李的模樣,不禁感歎人生變化無常。

  學姐來電說晚上要幫浩項浩銘慶生,差點忘了他們是巨蟹座,來不及幫他們準備起司蛋糕了。

  不行,做人要守信用,我的最高原則:「只有人負我,不能我負人」

  硬著頭皮去跟經理請假泅家做蛋糕,敲完門才剛想開口,經理卻先發制人。「莉莉,你去準備一下部門的工作執掌與組織圖,新總經理剛上任,每個部門都要做部門簡介。」

  我的手揪緊了裙擺猶豫著該如何開口,經理停下忙碌的動作提醒我:「還不快去準備,我們部門排在八點。」

  「八點?明天一早嗎?」

  「是晚上八點,每個部門半小時的時間,我們排在最後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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