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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阿蠻    


  於敏容回頭抓過一迭借貸文件,以拇指快速翻過,巧的很,不論債主的身份是銀行或是私人,合約、借據影本上,張張都有「唐震天」的大名,其中跟雷干城私人借貸來的文件還有他背書的痕跡。

  最後一份是他與佟青雲針對投資利益轉讓與歸屬所簽下的協議,全篇內容牽涉到的都是她個人,她因此多瞄了幾眼,這才發現白底黑字上,唐震天指定的受益人竟然是她!

  她總算明白,這些年來她之所以衣食無虞,負擔得起市中心黃金地段的房屋,全是因為他雪中送炭,轉給了她該屬於他利潤的關係。

  瞭解他是雪中送炭人,會讓她心暖而釋懷一些嗎?

  當然不,她反而有種被命運捉弄的無力感,因為,她愈來愈覺得他所說的故事會是真的。

  若是真的,他這些年來不就是暗地用金錢去抵銷他的罪惡感,補償他所造的孽;而她,是不是也該承受一半的責任與罪愆?

  老天爺,她竟背叛過傑生,這是她作夢也想不到的事!

  於敏容含淚盯著眼前的文件:心中難過異常,但多了幾分瞭解後,心頭深處那一簇欲滅又明的疑竇火苗倒也平熄了下來。

  一陣敲門聲傳來,她沒有馬上響應,叩門者似乎也沒積極催促的打算。

  過了幾秒後,於敏容想到佟青雲可能有話要跟她說,便顫巍巍地起身,拖著沉重的腳步去開門。

  當她發現佇立在門外的人不是佟青雲,而是邢谷風時,她的目光在瞬間被淚給淹糊了--

  第十九章

  她無意識地上前,眼中有著茫然不知所措的脆弱。

  邢谷風一等於敏容靠近,便毫不遲疑地將她攬入懷中。

  他搖著她的身子,萬分疼惜地輕撫她的背,以全部的心與靈魂去感受她當下的情緒,他體貼地輕問一句,「妳還好吧?」

  於敏容鼻抵著他的胸膛,淚汪汪地搖了頭,「不算好,如果換作是你被人蒙在鼓裡這麼多年,你的心情好得起來嗎?」

  他內疚萬分。「唉!說來說去,都是我的錯。」

  「對。」於敏容只吭這一聲,沒再搖頭,整張臉靜靜地貼在他的胸前。

  足足一分鐘後,她仍是沒動靜,他緊張地喊了她的名字,「敏容?多說幾句話,好讓我安心一下。」

  她深吸一口氣後,嘟囔一句,「我好餓。」

  他鬆了一口氣,忙建議道:「想吃什麼儘管說,我去幫妳打點。」

  她將頭扳離他的胸口,看著他的眼睛,對他說:「你!」

  他聞言愣了幾秒,一臉頗為難的模樣。

  於敏容紅著臉,趕忙換掉先前點的大膽口味,改點另一樣傳統美食,「小籠包!」

  「想吃小籠包是嗎?要幾份?」

  「兩份吧!不……三份好了。」

  「三份是嗎?那得跑一趟街角。」

  她從他身上撤開,連眼都不敢跟他對上一眼,只說:「那就麻煩你了。」

  「一點也不。」話說如此,但他卻沒有挪步的打算。

  敏容趕忙加一句,「你先幫我出,回頭我再拿錢給你。」

  「好。」他仍是笑著應話。

  「既然好,還有什麼問題嗎?」

  「當然有,我只是好奇,我和小籠包一樣,同樣都可以外帶,為什麼妳寧願捨近求遠呢?」

  於敏容弄懂他的意思後,耳根子當下紅得不得了。

  她支支吾吾了老半天,卻講不出一個所以然,最後只好求饒地看著他,「我在上班。」

  「妳一個小時前,不是才剛跟妳的老闆嚷著要辭職嗎?」

  「佟青雲還沒批准啊!」

  「他是沒有,但是他覺得妳休息個幾天,對大家都好。而且,他若真沒批准的話,也就不必費勁撥電話找我來了。」

  「他找你來實在是多此一舉的事。」於敏容還是有一點怨佟青雲瞞著她,儘管他的動機是出自一片好意。

  「也是啦!可我聽說才短短三天,妳把情緒全都發洩在員工身上,得罪了不少人,多年的關係與默契都弄擰了,可能一時之間拉不下老臉求人。」

  「別哪壺不開提哪壺好不好?」她老羞成怒,仰鼻跟他大眼瞪小眼。

  邢谷風見她噘起的嘴與紅腫的眼,一臉忿忿不平的模樣,「生氣了,為什麼呢?」

  「你說我拉不下老臉求人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妳拉不下老臉求人。」

  她又氣起來了。「已經警告過你了,你還一直說!」

  面對女性,他本有一套以理制情的駕馭之術,唯獨在於敏容面前,他的腦筋與反應偏就是機伶不起來,也難拿準她的心思。

  於是,他呆頭鵝似的再問一次,「我是說錯了什麼,犯了妳的大忌?」

  給他這麼一問,她又不知怎麼說才好,因為她介意的事是沒人能夠改變的。「不說了,因為沒啥意思。我不餓,包子也甭買了,你可以走人了。」因為她已經被他氣飽了。

  邢谷風忙將她的身子輕扳回來,「我的想像力極差,最怕人家說話只講一半,妳可不可以行行好,告訴我,我哪裡得罪到妳了?」

  於敏容才想過半秒,就決定成全他,不過可沒那麼便宜他。「我比你大上兩歲。」

  「是沒錯。」但他一副沒什麼了不起的樣子,讓她愈看愈生氣。

  「換句話說,我比你老!」

  「邏輯很正確啊!」這又沒什麼。

  「你知不知道女人多半很介意跟『老』字扯上邊?」

  「我們男人不也一樣嗎?」

  「那你還在我面前說我『拉不下老臉』!」

  「哦!」他一臉探詢的模樣,其實還是不知道她為何小題大作地鬧情緒。

  「還兩次!」於敏容給了他兩跟指頭。

  他滿臉錯愕,睜眼看著她豎起的手指抖個不停,方才瞭解她在盛怒之中。

  「一點都不懂得婉轉的藝術!」

  邢谷風萬萬沒料到她竟在乎這種事。她也太不可理喻了!

  「妳簡直是……」他忍不住訝然失笑。

  於敏容也不管他是怎麼看待自己了!「對!我就是在雞蛋裡挑骨頭!怎樣?我就是不喜歡被你說老,不行嗎?」

  「行,當然行!」邢谷風安撫她,「不過咱倆說這一些都沒什麼意義,我倒是有一個扯平的好主意。」

  她沒應聲,只瞅了他一眼,似乎在問,「什麼主意?」

  「妳附耳過來。」

  「不要。」於敏容知道自己抗拒不了他的魅力,拒絕將耳貼近他。

  他只好將自己的唇往她細緻的臉蛋兒靠,輕聲地說:「如果我不介意被妳當作老公使來喚去的話,可不可以准我有朝一日喊妳一聲親愛的老婆呢?」

  於敏容瞇眼,看穿他變相求婚的伎倆,回敬他一句,「鐵樹也有開花時,你慢慢等那個『有朝一日』吧!」

  他保持良好的風度說:「最起碼我還有一線希望。」

  她顧左右而言他,「其實,我覺得你最好回去找駱小姐……」

  他懶得在這件事上跟她爭辯。「我和駱丙雄的關係已決裂,也有十來天沒上工了,與駱佳琪之間更是不可能的事。」

  於敏容聽了他的解釋,人也傻了。

  他真捨得放棄這個追名逐利的機會?不當駱氏財團的乘龍快婿可不是單單撕掉中了幾千萬樂透彩券而已,而是眼睜睜地將兩、三百億資產的操縱權拱手讓與別人。

  「你被炒魷魚了?」

  「沒妳想得慘。我只是做累了,自行辭職轉業,打算先休息一陣子後再出發。」

  「你……太可惜了。」於敏容還是不相信他真的走人了,「駱佳琪是駱丙雄唯一的法定繼承人呢!幾個月前那個X週刊還有報導,誰娶了她,身價是水漲船高,少說也有十幾億……」

  邢谷風反問她。「這麼說來,我若有十幾億,妳是否就甘心做我的細姨了?」

  於敏容很坦白地告訴他,「仰人鼻息也得有能耐,找我這麼『ㄍㄧㄥ』的人當細姨,對方一定是活得不耐煩了。」

  邢谷風聽她自我分析後,忍不住咧牙大笑起來。「我沒十億包養妳,但有本事成全妳現在最想要的一件事。妳到底想不想吃包子?」

  「想啊!」

  「既然如此,請妳收拾東西,跟著我來。」

  於敏容沒答應他,反而旋身走回上司的辦公桌,開始整理公司的借貸文件,繼續找著借口。「我是一個敬業的人,得上班……」

  不想話還沒說完,門邊就傳來一陣連環敲門聲。「篤、篤、篤!」

  於敏容還來不及應聲,一粒俏妹頭探入門縫,而且很白目地掀了她的底。「於姊,嚴氏婦產科的護士小姐來電提醒妳,別忘記三點的約,而且,千萬記得帶尿液去。」話帶到後,人就縮了回去。

  於敏容還在錯愕之中,沒及時把工讀生叫回來訓誡一番,便猛地想到邢谷風也在場,擔心他要干預她接下來的時間表。

  果不其然,邢谷風知道她的計劃後,馬上問:「產檢嗎?」

  「是啊、是啊!」於敏容敷衍地應話。

  他轉口央求,「我能陪妳走一趟嗎?」

  她將兩隻手架在胸前,擺出一個防煞的十字大叉,「不行,你答應過我,要去買小籠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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