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首頁 > 作家列表 > 阿蠻 > 把夢想留給心 > 上一頁 返回 下一頁 | |||||||||||||
字體大小 |
背景顏色 |
|
|||||||||||
第18頁 阿蠻 唐震天四下旋了一圈,注意到身側的人群的確有往那道門踱去的傾向:而佟青雲正站在門邊,一手拎著手機擱在耳邊。 唐震天走回齊放身邊,詰問道:「那麼你和青雲拉我上這裡是什麼意思?」 「這是準新郎的餿主意,你難道沒聽過『光棍餞別會』嗎?」 「我是台灣萬華來的老土,沒齊大少這麼見多識廣!」 齊放聞言得意了。「怎麼?總算悟出自己是『井底氓蛙』了?」 「哪裡的話,悟性比不上你這只放洋多年的海底雞。」 齊放明知不該自取其辱,卻仍是忍不住要追問個一清二楚,「啥意思,海底雞?」 唐震天毫不客氣地跟他說穿了,「你真以為自己是雞啊!」 齊放真是氣炸了,也開口諷刺。「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有些博士喝過洋墨水,學成歸國往茅廁裡一拉,終歸還是上流氓一條。」 兩人唇槍舌劍一番,等到走近佟青雲時,兩張綠臉已是拉得老長。 佟青雲只消瞄上一眼,就知道兩人又卯上了。他堅守不干涉的立場,將邀請函朝Club的守門人員一亮。 守門人員瞟了他們三人一眼,目光停在身段威猛的唐震天身上,以英文詢問:「你們是便衣條子嗎?」 佟青雲和齊放異口同聲地說:「絕不是,只是來玩而已。」 獨獨唐震天緊閉著嘴。 守門員不耐煩地睨了唐震天一眼,張腿環臂地堵在門前等他開口。 「快說你不是條子,」齊放很快地對唐震天解釋,「守門的這樣問,為的是防患未然,因為便衣條子上門,除非持有搜索證,Club有權拒絕條子進入偵查探案。若條子不老實隱瞞身份,出事後上法庭作證不俱法律效益。」 唐震天聞言後,這才搖頭表示自己跟警界無關。 而守門員也才放行。 齊放忍不住嘀咕著,「我上這裡不知多少次了,從沒被攔路問話過,獨獨跟你來的這一次,你說你自己命裡帶不帶掃把。」 唐震天懶得回應,跟在佟青雲身後,踏進人群彙集的夜總會裡。 佟青雲要齊放到吧檯點飲料,然後將唐震天領到隔室一處人靜的角落,「敏容傳訊給我,說邵阿姨正急著找表弟要禮物。」 唐震天慢條斯理地回應,「哦!知道了。」他解開項鏈,將戒指取出來,打算交給佟青雲。 佟青雲瞄了躺在唐震天掌心裡的「禮物」一眼後,二話不說地拍拍朋友的肩,然後比了身後廊道底端的一扇門。「敏容就在那扇門裡,邵阿姨定了規矩,只準新娘的親屬及女性朋友進入。」 唐震天捧著那只廉價的金戒,走到底端抬手就要敲門。 出乎意料之外,他手還來不及落下,門就從裡邊被拉開,一位掛著一臉不耐煩的男性陌生人走了出來。 唐震天審視著矮自己一截的陌生人,只見他一身白西裝和牛仔褲,混血兒的模樣斯文,西裝下卻連一件襯衫也不套,擺明在昭告世人,他是「反骨」那一型的人。 對方收起漠眼,忽地露出興味十足的目光打量唐震天,然後以非常道地的紐約腔英文問他,「你一定是敏容的表弟了?」 唐震天看著對方談下上帥但卻又不失性格的臉,其似曾相識的挑逗目光讓他皺了一下眉,他尋思一秒後,猛想起先前在男廁裡撞見的那對同性情侶。 唐震天不確定地微點一下頭,慢聲反問對方一句,「你呢?」 對方對他的問題相應不理,繼續道:「我從沒聽敏容提起她有一個表弟,更別提有一個像你這麼『帥』的表弟,她應該早將你介紹給我認識才是。」 口裡那種相逢恨晚的寓意,露骨得讓唐震天不安。 不知怎地,這個男的打量人的目光裡,挑逗的成分遠遠超過唐震天所能承受的界限。 對方伸出一隻手,報上自己的名字,「嗨,我叫Jason。」 原來是今晚的男主角——唐震天宿命裡的情敵! 唐震天恍然大悟,禮貌性地抬手打算輕握,不料,對方握住他的大手後不放,反而詭異地以食指在他的掌間摳畫了幾下,令唐震天不挑眉也難。 這打暗語的招式對跑江湖的人來說是家常便飯之事,但在這酷兒夜總會裡遇上,只有一種最大可能,那就是眼前的仁兄在試探他,打算跟他「認證」。 他若無其事地報了自己的英文名字,不動聲色地將手抽回。 傑生對他的反應似乎在意料之中,豪爽地拍了他的肩,仍掛著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白牙一張,兩道眉一揚,丟出一句「See you later」後,得意的離去。 唐震天沒時間去想傑生,邵予蘅已從半掩的門縫裡瞄到兒子的身影。 她臉上一喜,將兒子拉了進去,半譴責地說:「人到不敲門,杵在外面發什麼呆?」 唐震天省去與傑生照過面的事,乖乖地將戒指遞給邵予蘅。「禮物在這裡。」 邵予蘅不發一語地揚手往室內一隅比去,要他親自交給正在上妝的於敏容。 他給了母親一個難為的神情,邵予蘅則是來個相應不理,他只好硬著頭皮走到於敏容跟前。 她正專心地為自己上妝。 他靜立一旁打量,視線停在她姣美的輪廓上幾秒,似怕真情流露後,便將目光調開,改盯在化妝台上。 化妝台的大鏡裡清楚地映照出一切,五花八門的美容瓶罐,一包拆封去了半打的煙盒,塞滿煙蒂的煙灰缸,三隻空酒瓶與一隻隻閃著三分之一紅光醇露的高腳酒杯。 他顯然不喜歡看到鏡子裡的一切,臉上也隨之露出沉重的思量。 於敏容停下上唇膏的動作,明眸往上斜睨他一眼,滿臉漾著「有何指教」的意味。 他盯著她唇上那兩道用眉筆描繪出來的假鬍鬚,錯愕地說不出話來,只能像個被逮個正著的頑皮孩子,愣站在自己心儀的女孩面前蘑菇一陣。 尷尬五秒後,他才冒出一句完全不相干的事,「妳就穿這一身黑西裝結婚嗎?」 於敏容停下動作,艷著一張完美無瑕的紅唇與突兀得駭人的須瞅著他,反問他一句,「不可以嗎?」 不知為什麼,他心底起了挑釁的念頭。「我以為女孩子家嫁人時,穿禮服較恰當。」更別提那兩道乖張做作的鬍髭。 於敏容白了一眼天花板,老實說:「我嫁傑生,又不嫁你,你還是把你那自以為是的『恰當』省到你大婚的時候,再對你那個傳統又乖順的新娘申張吧!表弟。」 唐震天愣住,反問:「誰說我一定會娶傳統又乖順那型的?」 她拿起直排梳,開始整理短髮。「你這麼古板,就算娶到別型的女孩,也還是有本事把人家悶成你要的型。」 唐震天自討了一個沒趣,心裡對傑生起了妒意,想把傑生在他掌上樞畫的那段小差曲對於敏容全盤托出,讓她清楚,她那所謂完美又有才情的未婚夫其實是個「吃著碗裡,望著鍋底」的濫情貨色。 但他說不出口,因為這鐵定會傷了她的心,她不知道自己已被傑生悶成他所要的那一型情人;明明是女兒身,卻硬要強裝成男孩兒樣,這可不是「反骨」與「趕時髦」,而是自欺欺人! 他沒冒出傷感情的話,直接將手裡熱燙的金戒指遞給她,補上一句,「邵阿姨建議我送妳這個,希望妳不要覺得我行事唐突。」 她停下梳頭的動作,盯著那只非常簡單平凡的戒指良久後,擱下髮梳,以食指和大拇指拎著戒指往自己的無名指套去,不大不小,恰恰與她的指徑吻合。 她的眼底汩著淚,感動之餘外加方才對他厲聲厲色的愧意,她難為情地起身,給他一個擁抱,臨時起意地在他俊逸青澀的頰上留下一吻。 這個吻對已洋化多年的於敏容來說,只是一種表達感激與親情的方式,可謂發乎情、止乎禮,不帶任何寓意。 但唐震天這小伙子卻呆傻住,不知如何是好了。 於敏容注意到他頰上清晰的紅殘,連忙抽了一張面紙為他拭去唇印。 唐震天無法承受這般突如其來的溫柔,篤定地撥開她的手,接過面紙,退開一大步後才吐出一句話,「妳忙,還是我自己弄就好。」 於敏容愣立原地,尷尬地瞪著唐震天好幾秒,直到他意識到氣氛不對後,才生硬地補上一句,「等一下在外頭見了新郎,新娘子可要多笑幾下。」 她沒答腔,若有所思地盯著自己那只被排斥的手半晌,不確定他這麼做的原因是害羞使然,抑或是出於對她的厭惡? 一種似曾相識、被拒絕過的感覺,像漲潮淹堤似的衝散她的理智,淚隨即湧上她的眼眶。她不解地打量唐震天,眼裡除了紛亂的淚以外,更是猜不透的疑惑。 唐震天意識到她出神似的盯著自己,警覺地慢下手,卻停不下拭頰的慣性動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