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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衛小游    


  突如其來的,他的眼眶控制不住地溢出淚來。

  郎彩被他嚇到了。「別這麼感動啊,安東尼。」

  他怔怔地摸了一掌心的濕意,微笑道:「你知道嗎?你的鋼琴和我爸爸的鋼琴有點像,每次一聽到你的鋼琴,我就會忍不住想起我很小的時候,他彈給我聽的那些曲子,每一首聽起來都好快樂,好令人開心,我爸……他也經常提醒我:真正好的鋼琴應該會帶給人幸福,而不是帶給人悲傷,即使是悲傷的曲子令人聽了落淚,也是滿足的淚……可是我都忘記了,直到剛剛才又想起來。我一直想要彈得比他好,但是我反而連自己的鋼琴都彈不好了……彩,你早知道的,是吧。」

  郎彩只是微笑地道:「我只知道,剛剛,你彈得比誰都好。」

  他不由得大笑出聲。「典型的護短。」

  「沒錯。」郎彩笑道:「我就是喜歡護短。所以愛上我的人都會很幸福喔。」

  他雖然沒有回答,以助長她的氣焰。然而他明白她說的確是事實。

  愛她的人,會很幸福。

  因為她總是全心全意地來回報那份愛。如同他所感受到那樣。

  「不許喜歡上別人。」他,我性本酷地丟下一句。

  「知道知道。」她巴上他的背。「只喜歡你可以吧。」

  「本來就該要這樣。」

  「是喔是喔……」哈哈!

  別看他們嘻嘻哈哈,他們,可是很認真的呢。

  無比無比的認真唷。

  ☆ ☆ ☆ ☆ ☆ ☆ ☆ ☆ ☆ ☆ ☆ ☆ ☆ ☆

  然後,開學了!

  終於……

  郎彩歡天喜地的一一擁抱過兩個多月沒見的各路朋友,惹得她的安東尼在心裡大吃飛醋又不敢說出口。

  ☆ ☆ ☆ ☆ ☆ ☆ ☆ ☆ ☆ ☆ ☆ ☆ ☆ ☆

  禮拜四「藍屋」的鋼琴之夜,老闆特地提醒郎彩「今晚」千萬不可「過度陶醉」,請盡早放大家回去休息。郎彩答應了,果然在十一點鐘準時結束了今晚的演奏。

  卻沒料到,她才蓋上琴蓋,餐廳的電燈突然啪地一聲暗了下來,接著耳邊就傳來一陣好大聲的響炮聲。

  再一眨眼光影,一條條的綵帶便已經黏在了她的頭髮上。

  「Happy  Birthday!」一個點著蠟燭的蛋糕,從門口那邊飄了進來。

  「有人生日啊……」郎彩重新打開琴蓋,雙手一彈,卻是一首結婚進行曲,嘴邊掛著搞笑的上揚弧度,卻沒想到那蛋糕最後的降落地點竟是——

  她自己的面前!

  電燈又被打開了。

  她看見了好幾張熟到不能再熟的臉孔。她的大學好友,以及藍屋的老闆和員工。

  「是我生日?!」是今天嗎?今天是幾號啊?

  「不然還會是誰。」嘖!就知道她會忘記。

  這不是郎彩第一次過生日,卻是第一次被這麼多朋友包圍,她覺得自己好像幸福得快要死掉了。

  劉宗奇捧著蛋糕,笑嘻嘻地道:「壽星,許個願吧!」

  「沒問題。」郎彩開心地數著插在蛋糕上的蠟燭。一根、兩根、三根……耶?「怎麼只有二十根?」

  「只有二十根?」龔千雅氣得想踹去買蛋糕的豬頭。

  負責準備蛋糕的劉宗奇困惑地道:「不對嗎?彩今年不是二十歲嗎?」同樣剛升上大三,大家應該都是同一級的吧。

  郎彩微笑地宣佈:「錯了,我起碼有二十一歲了。」可能還要更老一些,因為她的生日是登記成在聖安娜之家門口被發現的那一天啊。

  所有人——除了龔千雅,全部都呆住了。

  眼神緩緩地栘向江雲冰。「哇,又是一對姐弟戀嘍。」

  孔令維「友善」地搭住死黨的肩。「歡迎加入『金交椅』俱樂部。」秦寶蓁立刻偷捏了他一把。

  劉宗奇抖瑟地看著龔千雅問:「你不會也是個姐姐吧?」論起年紀,他還是四個男生裡最「幼齒」的呢。

  「笑話。」她才不回答這種幼稚的問題。

  現場人仰馬翻,只有江雲冰提醒她:「蠟燭快熄了,快許願吧。」

  郎彩點點頭,雙手合十,十分虔誠地許起願來。「第一個願望,我希望自己青春美麗——」

  「唉,實在不怎麼高明……」作夢也想不到郎彩會許這種願。來點新鮮的吧。

  「第二個願望,希望我能有電腦般超強的記憶力,讓我不管過了多少年,都還能記得像今晚這樣美麗的晚上。」

  這個願望就有點傷感了。再來咧?

  郎彩一點不拖泥帶水。「第三個願望——」視線在眾人之中尋找著,直到找到他的目光。她忽而神秘一笑。「保密。」然後在大夥兒的抗議下一口氣吹熄了蠟燭。

  她沒有不切實際到向上帝祈求永遠,因為她深深明白,永恆往往只存在於電光石火的一瞬之間。只有把握現在的人才能看到。

  許多年後,郎彩回想起這段往事,才發現,原來她許的願望,每一個都實現了。

  第十章

  「喂,先說好喔,我的老師他真的真的很奇怪喔。所以你看到他的時候絕對不要太驚訝。」

  「怎麼樣的奇怪法?鼻子尖尖的,鬍子翹翹的,還拿著根釣竿?」

  郎彩瞪他一眼。「拜託,那是波爾先生好不好。我老師才不是那種奇怪法。他可是個美男子呢。」

  「美男子?」江雲冰不太相信地道:「可從你的描述裡,我怎麼感覺他好像是一個很詭異的老頭子?」

  「會嗎?他是有點怪沒錯,幽默感也有點異於常人……」

  「你知道嗎?」他伸手按了公車的下車鈴。「是下一站下車沒錯吧?」

  「嗯。」郎彩蹦蹦跳跳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知道什麼啊?」

  「其實你形容的那位很奇怪的老師,跟你給我的感覺很像耶。」還不僅只是一點點像而已。事實上,他懷疑郎彩個性會這麼怪,極有可能是被她的鋼琴老師教壞的。教育真是人格養成裡不可輕忽的一環啊。

  「哪裡像了?」郎彩大叫著跳下公車。「我跟他才不像!」

  「見了面就知道了。」頓了頓,他回過頭問:「你有跟他說會帶人拜訪他嗎?」

  「不用說。」她笑。「他不會介意的,」

  「希望如此。」還是不太放心。但他的確很想見見這位把郎彩教得這麼好的鋼琴老師。

  幾個拐彎轉角後,郎彩道:「到了。」

  冬末時,郎彩接到訊息,知道她的鋼琴老師從巴黎回來,立刻拉了親親男友跳上捷運,再轉乘公車,奔往淡水小巷裡的這棟平凡的白色小屋。

  從屋外看不出來主人在不在家。郎彩從背包裡掏出一串鑰匙,拿起其中一根,打開了白屋大門。

  屋裡很靜,不像有人在的樣子。

  江雲冰有些拘謹地跟著郎彩走進屋裡,而郎彩則已踢掉鞋子,丟開背包,在迷宮似的小屋裡左轉右拐,直奔屋裡唯一的一台鋼琴所在——

  「哇,親愛的,想死你了!」一見到鋼琴,她便立刻飛撲上去。江雲冰立刻知道那就是郎彩口中那台對她來說十分重要的鋼琴。

  鋼琴就放在一扇落地窗前,窗簾拉開了一半,午後的陽光透了進來。窗外則是淡水河,水波在光線的折射下,在黑亮的琴身上映照出粼粼波光。

  同樣是出自著名廠史坦威的鋼琴,其實外型看起來都大同小異。音色大多也是相近的,只有極好的耳力才能分辨得出兩台同廠鋼琴間的細微差異。

  郎彩已經掀開琴蓋,固定好頂蓋和支撐架了。她坐在磨舊了的琴凳上,眼神愉快地看著他說:「安東尼,我彈我最心愛的鋼琴給你聽。」

  江雲冰走了過去,卻在看見雕刻在琴身側面的英文縮寫時,楞了一下。

  J·C……

  他走到鋼琴旁邊,伸手撫摸著那在歲月的善待下依然可以辨認的刻痕。這是……

  「安東尼,你怎麼了?」

  「這是……」他猛地抬頭看著郎彩關切的眼神。「這台鋼琴是我媽媽的鋼琴!」不會錯的,爸爸鋼琴上的英文縮寫是S·K,媽媽的則是J·C,兩台鋼琴的型號一樣,他不會認錯。只是媽媽車禍後,一氣之下將她的鋼琴賣給了中古商,J·C的下落自此成謎,他再怎麼樣也想不到會在這裡看見它……

  「呃?」

  「彩,你的老師是……」

  「到了也不先打聲招呼,還是一樣沒禮貌啊,丫頭。」一個宏亮的聲音在玄關處響起。

  郎彩轉頭看向右後方,眼神為之一亮。「哈羅,雪金老師。我以為你不在呀。」

  雪金老師?!江雲冰的肩膀為之一僵。

  「我在睡午覺好不好,你不知道老人家都喜歡睡午覺的嗎?」紀雪金慢吞吞的從玄關處走了過來,最先現身的是一雙拖鞋,其次是一頭亂糟糟,黑裡夾著銀絲的發,最後才是那雙帶著挑釁與詼諧的眼睛。

  只不過那雙眼睛在看見站在郎彩身邊的年輕男人時,帶著笑意的臉猛然一震。

  「小冰……」紀雪金有些沙啞地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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