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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衛小游 「你吃了蛋糕,而我沒有。」江雲冰仍然很是惱火地說。 「拜託……」劉宗奇再度哀號一聲。不要再提起了,大家都知道人是誰殺的。現在又不是包公審案,不用寫筆錄啦。 郎彩瞥了劉宗奇一眼,善心發作地不提蛋糕了。「好吧,那麼這樣說吧,曾經有一份感情放在你面前……」 「我沒有好好珍惜。」江雲冰接續道。 郎彩眼睛一亮。他開竅了。 但他的臉色仍然十分嚇人,怒氣顯然還沒退潮。 「那不是我的錯。」他說:「郎彩,我們根本從沒有真正地『開始』過。」 郎彩用力地點了點頭。好像終於有默契了。「所以呀,我才說,我應該要放棄——」 江雲冰幾乎沒捉狂。他真想捉住她瘦小的肩膀,用力地搖一搖她,看她腦袋會不會清楚一點。「不准你說放棄就放棄,聽清楚沒有?」此時此刻,也顧不得大夥兒作何想法了。 郎彩嚥了嚥口水。「呃……讓我來把你的話翻譯一下……」 這不需要翻譯吧?明明他都已經說得很清楚啦。 郎彩在他危險的目光下戒慎恐懼地說:「你要我不准說放棄就放棄……是這樣嗎?」 所有人都忍不住大翻白眼。這哪叫「翻譯」,這是「原音重現」吧。真想「噓」她耶。 不是沒感覺到其他人的耐性漸失。郎彩委屈道:「等一等嘛,我還沒講完啊。」人家在做口譯時,不都是一句「原文」、一句「譯文」的嗎? 那,她的「譯文」是什麼? 等不及她慢吞吞的翻譯,江雲冰已經一次將話說個明白。「我不准你放棄,因為,我們還沒有開始過……你要放棄,也得等我們真正有了開始和過程後,才能決定那個結果。」他還是很惱火她。「這樣說,夠清楚了嗎?不需要翻譯了吧?」 郎彩足足楞了十秒鐘——打破她個人紀錄才反應過來。 「夠清楚了。」她咧開嘴笑。 「是啊。」其他人藏住那份訝異,等不及吐槽郎彩一下。只是真沒想到啊…… 沒想到……江雲冰這座冰山還是被郎彩這座活火山給融了……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呢?為什麼他們這些在一旁始終不曾遠離的朋友,會沒有察覺出來?不過聽說,冰山都是從最下層開始融化的,或許江雲冰的改變也是在表層底下的吧。 「真是失而復得、失而復得啊。」郎彩自動把位置換到江雲冰的身邊。 李慕恩空出位置給她,也取笑她:「其實,從一開始,你就是『以退為進』吧。」真是高招。 郎彩但笑不語。 「別故作神秘啊。」劉宗奇嚷嚷道。 龔千雅護衛著郎彩。「你閉嘴。」 郎彩還是微笑著。「怎麼會是以退為進呢?那太不符合我的個性了。」她說:「我郎彩做事,可都是抱著破釜沉舟的心情啊。」 孔令維低笑著說:「在上成語課嗎?」 秦寶蓁對他溫柔一笑。「你該多努力向學。」一句話就堵住了他的嘴。 郎彩心情好好地抱著江雲冰的手臂道:「安東尼,那我們什麼時候可以『開始?」 他拉開一罐易開罐啤酒,無法決定該喝進嘴裡還是倒在她的頭頂上,讓她腦袋清醒一點?搖了搖鋁罐,他歎了口氣,喝了一大口。算了,麻醉他自己可能都還比較快一點。他開始懷疑自己剛剛怎麼會為了一塊吃不到的「蛋糕」惱火了。 這一點也不像他。他到底是怎麼了? 「安東尼……你說嘛,我們什麼時候可以『開始』?」 已經失去理智的那個他,撇了撇嘴說:「等你認真一點就開始。」 「認真?」郎彩不解。「我一直都很認真啊。」 「才不!」他又有點火了。想到認識郎彩以來的點點滴滴。「你從來沒有真正的『認真』過——不是認真地遊戲,而是認真地想跟我談一場戀愛!」真是令人生氣。 郎彩這回足足有二十秒說不出話來。 屋裡一片靜謐,似乎每個人都刻意屏住了呼息。她逐一看向每一個人,卻在他們眼裡找到相同的答案。她覺得他們每個人都有一雙「證人」的眼睛,隨時都能證明她的不夠「認真」。 二十秒後,郎彩呵呵地乾笑兩聲,很不好意思地承認:「好像真的是這樣耶。」欸,大勢已去……壞人換人當了。 「什麼好像?是『真的』就是這樣。」呼,她會讓人氣到吐血。 真的……就是這樣…… 事實擺在眼前,郎彩眨了眨眼,再也笑不出來。 這似乎是個該認真一點的時刻,然而儘管她也十分想認真一點,卻就是沒有辦法許下任何承諾或給個交代。 事情看來,好像是人家先招惹她的。 然而後來又變成她招惹了人家。因此理應是該「負起責任」的。 負起責任啊……郎彩你要負起責任。她從龔千雅的眼裡讀出這訊息,也在小寶眼裡讀到同樣的意念。你要負起責任。宗奇、慕恩兄,阿孔看著她的眼神似乎都在這麼說著。害她不敢直視進江雲冰的眼裡,生怕他、生怕他看出她本性裡的不負責任。 她就是無法認真啊。 偷瞥他一眼,發現他盯著她,似在指責:我不是你的玩具。 她畏懼地別開頭。該怎麼辦?怎麼辦才好? 腳下似陷在泥濘裡無法移動。腦袋卻似在轉動地球儀上轉來轉來,幾乎沒令她昏了頭。 該怎麼辦呢? 假裝昏倒好了。 但她從來沒有昏倒過,不知道正確的預備姿勢——或者做這個假動作不需要預備姿勢?誰知道啊? 那那那……那假裝肚子痛好了。她剛剛雜食了一堆東西,這藉口應該滿有說服力的吧? 騙肖耶,她個兒雖小,但身強體健,她的胃恐怕連石頭都能消化,這種藉口她假裝不來啦。 煩惱地,她抬起頭,決定坦白從寬。 「事情到了這種地步,有些話我一定得說,其實我是一個沒有辦法對任何事情認真的人,我也不明白我怎麼會這樣。小時候,只要我對一件事情認真,我就會得到相反的結果,而且每一次都這樣,屢試不爽,真的。 「像我以前很喜歡玩洋娃娃,結果沒過多久,娃娃就被我玩壞了。我六歲那年,還曾經很認真地假裝自己是神力女超人,可以從樓梯上滑下來,結果我摔斷了一條腿——當然現在已經好了——我還曾經很認真地祈禱,可以有好心的人來當我的爸爸媽媽,但是每一次來聖安娜之家的夫妻最後帶走的都是別的孩子……還有還有,我很認真的,幾乎已經認定安娜媽媽就是我的媽媽了,可前幾年上帝還是帶走了她……」她心頭揪得都痛了起來。「每次我一認真付出就會有不好的結果。最在乎的東西總是最容易離我而去……」她哽咽地說不出話來了。 而現場則陷進了異常的沉靜。 眾人心裡不約而同地閃過幾個念頭—— 郎彩這些話一如往常,是個玩笑吧? 畢竟,娃娃每天玩每天玩,當然很快會玩壞。 而從樓梯上滑下來當然很容易發生意外,這跟認不認真假裝自己是女超人沒什麼關係吧?至少跟「認真」這個主題沒有直接的關係。 最後,原來郎彩是個孤兒……? 而且她現在看起來快哭了?! 不管她說的話是真是假是玩笑話,江雲冰都已經無法回頭地走向她,扳住她的肩膀,用力地搖晃起她了。 他在她耳邊狂吼:「什麼叫做認真付出就會有不好的結果!你的洋娃娃會被玩壞,是因為你天天玩。東西玩久了就會壞,這道理你不懂嗎?還有,不管任何人異想天開想從樓梯上滑下來,只摔斷一條腿算是很不錯了,更何況你現在還有辦法健步如飛,這不是蒙主眷顧是什麼?上帝是很照顧你的,不然以你的個性,收養你的人要是被你嚇死,豈不造就了你的罪孽,阻礙你進入天堂大門?而你的安娜媽媽雖然離開了人世,但你還惦記著她,不也算是另一種定義的存在嗎?」 他說的,正是所有人心裡的想法。 「你自憐夠了沒?」呃,不包括這句。 不等她回答,他又說: 「我三歲開始學琴,八歲時第一次在眾人面前演奏,同時拿下全國兒童鋼琴大賽第一名。十五歲時拿到美國史特拉汶斯基青少年國際鋼琴賽評審獎。十八歲時又拿下國際蕭邦鋼琴大賽優勝,這還只是我參加的比賽裡的一小部份。學了那麼久的鋼琴,沒有人敢說我只是憑藉幸運或天才,因為我比任何人都要認真地對待鋼琴,你說,我這麼認真的學琴,難道也會遭遇不幸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