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首頁 > 作家列表 > 朱若水 > 流星光年 > 上一頁 返回 下一頁 | |||||||||||||
字體大小 |
背景顏色 |
|
|||||||||||
第12頁 朱若水 「你怎麼了?」納西斯的手,冷度在臨界點以下,一直在秋夢天的頸項周環探索撫摸,好像愛不釋手,久久不捨。「我說過了,別怕,我不會吃了你。你好美,如此的美!夢天,我想吻你。」 納西斯終於俯下臉,可是他的吻觸既不是落在秋夢天的頰,也並未落在她的唇上。他唇合的雙瓣,始終貪婪著秋夢天柔美皎潔的脖頸。他的吻很細膩,一寸一寸,一個膚觸一個膚觸,所有的吸吮全溶入秋夢天頸間這一白玉無瑕的美麗裡。 這吻吮好熟悉,像在那裡體驗、似曾相識過! 啊——夢! 銀色的那夜魔,他說他是鬼,他會來接她,他要她當他的新娘…… 「你好美,夢天。」他將她的衣衫褪低了一些,讓她露出迷人的肩胛。「你夢過我嗎?」 「什麼?」她一驚,猛一震。 納西斯笑了笑,有銀魔的味道。 「你夢過我嗎?我在你夢中是什麼樣子?」 「沒有!沒有!我沒有夢見過你,沒有!我沒有!」秋夢天搖頭亂喊,語無倫次地。 「是嗎?看著我……」納西斯止住她搖頭的紛亂,正對了她的眼。「我在你夢中是什麼樣子?」 啊!夢!銀色的那夜魔! 「銀色,夜魔,鬼,」秋夢天夢話一般,斷語殘句出了口,如受蠱惑般。「信物,承諾,等我長大來接我……我,要我,他的新娘,星形印記,飛翔……滿月……」 「是這樣?我明白了。」納西斯笑了,神秘得讓人起了揣測。他說:「在夢中,他也是這樣吻你嗎?」他又俯下臉,圈圈吻痕唇吮在那片無暇之中。 一定是月色不對!今晚發生的這一切,幾乎像是在作夢!秋夢天閉上眼,想證實自己的確是在夢中。 啊!銀色這夜魔! 紅磚道上,紀莎莉無聊地哼著歌,甩動背袋。想到波姬小絲那張氣成豬肝色的花臉,她就覺得好笑!納西斯,好性格的一個男人!她紀莎莉決定要了。就是這樣的男人,性格、蠻橫、頑強、有才華,又有紳士派頭,而且可能溫柔——就是這樣的男人!她紀莎莉要的,就是這樣的男人! 她決定,她要他,不擇手段。 驀然,她停下腳步,被路旁一輛藍灰色的天王星攫去了注意力。 這可真是驚奇啊!沒關係!這才帶勁,她就是要他了,有競爭才有意思!沒有她紀莎莉得不到的東西! 絕對沒有! 第五章 「山一程,水一程, 身向榆關那畔行, 夜深千帳燈。 風一更,雪一更, 聒碎鄉心夢不成, 故園無此聲。」 「人長大奔游在外,如果懷鄉情濃,隨便一草一景,便常讓人勾起無限的思量,尤其多愁善感、充滿詩人氣質的文人,更是容易感傷惘悵噓歎。納蘭性德運用簡單的音節重複,『山一程,水一程』,『風一更,雪一更』,正強調且深刻地勾出了那種羈旅思鄉的情懷。整闕詞力道很夠,而且氣勢蒼茫,把詞人那種孤涼思鄉的心情,發揮得淋漓盡致。 詞牌『長相思』。貴族出身,官至御前侍衛的納蘭性德,難得沾染了一身文人氣,可惜卻英年早逝。」三十一歲——合該是多英烈的年華,念詞的秋夢天,心中隱隱有股不忍、酸澀。堂上授課的先生呢?他心裡又是怎麼想?如何看待? 台上先生一襲白襯衫,鼠灰長褲,領口松敞著,領帶垂結,極是藝術家的不修邊幅,他靠著講桌,單腿跨坐。坐在後排的秋夢天遠遠望著,書本攤開,上頭滿坑滿谷原子筆線條交錯的「納蘭性德」,但凝神細看以後,「納蘭性德」寫到最後,字字卻已變跡成驚心動魄的「納西斯」。 「我看見了。」紀莎莉挨著她坐,眼光盯著前方,不動聲色地露出這句話。 秋夢天也盯著台上先生看,對紀莎莉的話充耳不聞。 「前天晚上,我看見了。」紀莎莉不死心又說。 秋夢天仍是動也不動,眼光追隨著台上的先生。 「你不用緊張,」紀莎莉說:「我不會說出去的,因為那只會對我不利。我告訴你,我喜歡他,他是我想要的那一型男人,我不會讓給你的。」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秋夢天撂下這句話,無動於衷。 「你懂,」紀莎莉微笑說,笑痕有刺。「你不承認也沒關係,反正你只要知道,我喜歡他,那就夠了。」 「你究竟在胡說什麼?」 「胡說?我?秋夢天,你太會裝糊塗了吧?看,你脖子上那是什麼?你也未免太大意了吧!」 秋夢天一驚,直覺反應地伸手搗住頸子。 紀莎莉咯咯笑了起來,前排同學紛紛回頭探看究竟。 靜了五分鐘,紀莎莉又接續剛剛的話題說: 「那上面什麼也沒有,我只不過略施小計,你自己就跳了進來,那表示你心虛。你喜歡他嗎?秋夢天,你也認為他很迷人嗎?」 「住口!紀莎莉,請你不要再在那裡胡說八道,無端生話,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誰。」秋夢天偏過臉,嚴厲斥責她。紀莎莉也將臉偏過正對秋夢天。 「納西斯。」她說:「前天晚上,藍灰色的天王星裡。怎麼樣?和他擁吻的滋味如何?是否如騰雲駕霧,飛在仙鄉?」 「你……」 「我說過,你不用緊張,我不會告訴別人的。不過,我也要你知道,我喜歡他,我絕對會跟你競爭到底。」 「哦?」秋夢天突然輕笑出來。 下課鈴聲適時響起,掩去了她的笑聲。大夥兒魚貫出了教室。秋夢天收拾好書本筆記正想離去,台上先生叫住了她。 「等一等,秋夢天!」 秋夢天訝異地回頭看他。 「有什麼事嗎?」她問,有一點竊喜,正巧可避開紀莎莉。 「是這樣的,」先生邊收拾東西邊說:「最近我在趕謄一篇論文,可是手邊雜務太多了,理不完。我是想問你有沒有空,可不可以幫我謄稿?當然,我會付你酬勞的。」 這倒是個好機會避開納西斯,她越來越怕和他獨處在同一屋簷下——其實,是怕自己迷惑了心。她想了想,然後問: 「什麼時候開始?」 「明天。可以嗎?」 「嗯,可以。」 「那好,你明天什麼時候上完課?」 「五點。」 「好,」兩人並肩走到了他的研究室門。「明天下午五點我來接你,我請你吃飯,先討論好該怎麼做,你著手會比較容易。」 「好,就這樣說定。我在文學院第十三教室。」 「第十三教室?我知道了。謝謝,明天見!」 「再見。」秋夢天微微一頷首,轉過身,沒有再回頭。 剛走出文學院大樓,紀莎莉就迎了上來,來勢洶洶,咄咄逼人,她陰聲問: 「你剛剛那笑是什麼意思?」 秋夢天看她一眼,腳步沒停,繼續往前走,回她說: 「紀莎莉,你未免對自己太有自信了吧?你憑哪點肯定你看到的人是我?那天我比你們早退席,你忘了?我走的時候,他不是還跟著你們同桌用餐有說有笑的?再說,對象是納西斯,如果你說你看到的人是中文西施,再世王薔,或者那朵奇葩,那還有點說服力。沒事別扯上我,我不想蹚這場渾水。」 「這………」聽秋夢天這麼說,紀莎莉的信心動搖了。那日月色偷懶,路燈罷工,霓虹七彩又閃爍得刺人眼波,她也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看清了車裡那女孩的臉容,只覺得氣韻真像秋夢天,如此而已。 她咬了咬唇,嘟聲說:「這麼說,不是你?」 「你看錯了。」 秋夢天輕描淡寫地回答。 紀莎莉仍懷疑地看著秋夢天,敵意卻已不再那麼濃,眼看著一場風波就要消弭於無形,納西斯偏偏出現在小徑的對頭。 「真巧,你們兩人興致真好,在聊些什麼?」 「你。」紀莎莉搶著說。 「我?」納西斯笑了。「那可真榮幸,聊我什麼?」 「聊你和秋夢天。」紀莎莉狡黠地笑說:「納西斯老師,那天晚上,我看見了。你和秋夢天,藍灰色天王星……可是她不承認……」 「紀莎莉,你夠了沒有,你看錯人了!請不要生些不必要的是非!」秋夢天惱怒極了。 紀莎莉不理她,依然狡繪地笑,問納西斯說: 「是這樣嗎?納西斯老師,真的是我看錯了嗎?」 納西斯笑笑地,玩味地看著她。他說: 「不,你沒有看錯,那的確是我們。」 「你……」秋夢天大驚。他是什麼意思,唯恐天下不亂? 納西斯也不理她,富有魅力的微笑,朵朵開向紀莎莉。 「怎麼樣?你叫什麼名字?紀莎莉?哦!怎麼樣?如果你有興趣的話,今晚我也可以送你回家——當然,也請你吃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