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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李葳    


  \"瞧瞧,這娘兒們說話真是不中聽啊!\"豬頭丙君伸出魔爪說,\"這張可愛的小嘴,怎麼這麼毒呢?不怕我們把你攆出去?\"

  在他碰上自己的臉頰前,芝娘\"啪\"地一手拍開他,並說:\"這裡是邵府,不是什麼煙花柳巷,你們才是弄不清楚狀況該離開的人!\"

  被她一手打回來的豬頭,哇哇大叫著:\"痛死了,這丫頭居然打我!邵家的奴才打人了!這是什麼沒家教的奴才啊,我一定要告訴邵老爺子,讓他把你攆出去!\"

  \"就是說啊。這丫頭太囂張了!\"

  \"給她一個教訓,讓她知道什麼叫做奴才的本分。\"

  \"教訓她!教訓她!\"

  幾個大男人也不怕難看,就將芝娘圍了起來,兇惡地叫囂著、廚房裡的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嚇得噤若寒蟬,不知該如何是好。芝娘聽到有人在門邊竊竊私語地說著:\"快去通知林總管\"。但在救兵來臨前,場面怕是一發不可收拾了!

  自己闖的禍得自己扛,她當機立斷地說:\"幾位爺兒要奴才怎麼做,您們才肯罷休呢?\"

  \"喲,怎麼?知道自己鑄下滔天大錯,想求饒了嗎?\"豬頭甲君得意地笑著,\"好畦,你要是現在,立刻當著眾人的面脫光了衣裳,跳支舞,讓我們幾位爺兒欣賞的話,我們就原諒你。\"

  \"這個好哇!脫、脫!\"

  \"做不到嗎?做不到的話,我們就去找那老爺子了,還要當著今晚所有的賓客前大聲宣揚,讓大家瞧瞧這邵府裡養了什麼樣的好奴才,竟敢對受邀前來的客人們動粗。不要仗著在皇上面前受寵吃香,就放縱府裡的奴才也變得目中無人起來。哼!\"

  一群豺狼虎豹也勝過這些穿著人皮的豬,芝娘身後的小丫鬟哭喪著臉,拉扯著芝娘的衣袖,小聲地說:\"對不起,芝娘姐姐,都是我不好……由我來……我來賠罪好了……\"

  \"這不是你的錯,紅紅?\"芝娘搖著頭,瞪著那些男人說:\"只要我脫,幾位爺兒就肯回前廳去,不再打擾廚房裡的奴才們嗎?\"

  \"沒錯。我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純粹是想找樂子,誰能讓我們開心,我們自然就不再胡鬧下去。\"淫笑著,垂涎著養眼好戲的豬頭公子說道。

  \"奴才就要有奴才樣,聽主人的吩咐,好好招待來訪的客人,不是嗎?\"

  芝娘瞇細了眼--

  奴才?主人?客人?仗著身份地位的高下,便能將自己踐踏他人的行為合理化,賦予他們不把人當人看的權力嗎?就算穿得再華貴,身份再高,抱持著這種想法的人,永遠都只是她林芝娘眼中的人渣而已。

  如果當初爹爹追隨的是這種人渣,為了伺候這種主子而拋棄家庭,那麼芝娘會恨爹一輩子。

  \"好,我脫。\"

  冷硬地繃著臉,芝娘將手伸向自己的腰帶。這不算什麼,就像在林子裡不小心被條不長眼的蛇給咬到了般,一點都不值得大驚小怪。林子本來就是蛇的地盤,而宴會上闖進幾隻人面獸心的禽獸也不稀奇。只要蛇沒什麼劇毒,舔舔傷口就可以把它給忘了。

  當然,若今天不是因為在場的除了這些人渣外,還有多位對邵老爺子和邵家而言都非常重要的客也在,絕不能讓這點騷動丟了邵家的顏面,那麼就算是他們威脅要讓她被逐出邵家,芝娘眉頭也不會皺一下,更不會將它當一回事,白白便宜了這些禽獸……

  忽地,芝娘腦海裡躥出邵青耘怒氣沖沖的模樣。

  希望這件事別傳到他耳中才好,他下午說過要自己留在別苑中,是她固執地要來主屋幫忙,結果還惹上一身腥,他知道的話肯定會氣炸了。

  那人的生氣方式,和普通人有些不一樣……憂鬱地蹙起眉,芝娘在心中吐吐舌,普通人生氣會失去理性,腦袋無法運轉,他卻偏偏相反,越是生氣就越冷靜,越冷靜就越知道該怎麼\"整治\"那些惹他生氣的人。

  有一次,三少爺玩得太過火,把他的書齋都掀翻了,事後邵青耘以\"你這麼喜歡在書齋玩,那麼你就天天到書齋來,我會好好教你書齋真正的使用方法\"的方式,宣判了三少爺的苦刑。

  整整一個月,三少爺被小山一樣高的書給環繞著,不將書裡的每字每句背誦下來,邵青耘就不讓他出門半步,稍有違抗就會吃邵青耘的毒鞭……聽說到現在,三少爺走到邵青耘的書齋門前,照樣會暈眩想吐。

  要教訓一個人,一定得讓他痛徹心扉,否則就沒有教訓的意義。這就是邵青耘做事的原則。不論懲罰或玩樂、工作,凡是他付出了心力去做的事,就會全力以赴,直到達成目標為止。

  \"喂,快一點脫啊,拖拖拉拉的在做什麼?你該不會反悔了吧!\"等不及的,豬頭乙君興奮地大叫著。

  重回討厭的現實,芝娘揮去回憶,面無表情地將解開的腰帶丟到地上--

  \"這兒好像很熱鬧呢!是什麼有趣的事,也讓我插一腳吧?\"

  聽到這聲音的同時,芝娘彷彿也聽見自己血液逆流的聲音。最糟的情況發生了,她難抑絕望地閉上眼睛。

  \"誰可以告訴我,為何我的貼身丫環會這麼無禮地在客人面前寬衣解帶呢?\"邵青耘微笑著,緩步走近圍繞在芝娘身邊的男人們。

  體會到事態不妙,幾個男人開始後退。很顯然的,一瞬間酒也都清醒了,他們面面相覷,絞著嚴重貧乏的腦汁,努力編織借口說:\"這……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

  \"玩笑?可我看你們沒一個人臉上有笑容阿?\"

  廢話,這時候笑得出來的人,不是粗線條到沒腦子,就是瞎了眼看不出邵青耘笑容底下所隱藏的怒氣。

  睜開眼睛,芝娘望著臉色一個比一個還要難看的男人們,心中倒是沒有什麼同情,畢竟是他們自己挖的大洞,不率先跳下去卻硬要別人往下跳,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何況此刻與其分心同情他們,不如擔心自己……

  \"芝娘,你能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吧?\"用著撫貓似的柔聲,邵青耘把箭頭指向她。

  吾命休矣--芝娘硬著頭皮看著那張發了怒的冷峻面容,蒙上一層冰霜還能面帶微笑,這絕不是他的修養好,只不過是判她一個緩刑,視她的回答來論她的生死,

  \"爺兒們說是玩笑,奴才也沒別的話可說。\"

  說出事情原委就會得到邵青耘的諒解?深深瞭解他脾氣的芝娘,可不會做出如此樂觀、天真的推論。

  \"不是玩笑!那些爺兒是當真要芝娘姐姐脫衣給他們看的。\"

  躲在芝娘背後的小丫環,這下子看到主子現身,膽子也大起來了。盼望邵青耘替她主持公道,哭哭啼啼地往下說:\"我在洗盤子的時候,這幾位爺兒也不知從哪兒冒出來調戲我,還對我動手動腳。我說了好幾次,請他們別這樣,他們就是不聽……最後是芝娘姐姐救了我。\"

  笨紅紅啊!芝娘在心中苦歎著:這就叫做越幫越忙,知道不知道?

  \"噢,然後呢?繼續說。\"

  抬高的眉底下,闃黑高深的雙眸冰冷冷的,不知正算計著什麼似的,看著那些先前聒噪得要命,此刻卻連一聲都不敢吭的男人們。

  \"……姐姐便潑他們一盆水,讓他們非常生氣,他們說要跟老爺子抗議,要把芝娘姐姐逐出邵府什麼的,最後芝娘姐姐問他們要怎麼樣才肯消氣,他們竟要求她脫衣給他們看……大少爺,您要評評道理,起頭根本就是這幾位爺兒喝醉了鬧事,不是芝娘姐姐的錯啊!\"

  \"原來如此。\"銳利的眸閃現幾分殺氣,邵青耘一一點名地喊著那群豬頭說:\"王府二公子,張家公子,趙泉兄,我家的奴才給你們添麻煩,惹你們生氣了,真是對不住啊。\"

  如坐針氈--恐怕沒有比這句話更能貼切地形容這四人此刻的心境了。

  \"不,呃,我們也不好,玩笑開過頭了,呵呵。\"

  \"邵兄不會同我們計較吧?跟奴才們開開玩笑,當不得真的。我們不知道她是您的貼身丫環,否則看在您的分上,我們怎麼會刁難她呢?\"

  邵青耘--笑。\"區區奴才,不懂得分寸,當然也是主子管教無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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