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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岳靖 她臉一紅,轉開頭,肚子裡的孩子突然踢了一下。祭冠禮感覺到這個從她腹側傳來的力量,是針對他這個父親。 「這小子——」他搖頭,朗朗笑出聲。 不知道今晚電影台會播「哈姆雷特」還是伊底帕斯神話故事?! x2x?? x2x?? x2x?? x2x ?? x2x?? x2x 夜燈照射著玫瑰白的床幔,賀則雲從夢中捂著肚子醒來,無法再入睡。這張床架挑高的法蘭西式大床真的太大,自送來後,祭冠禮只睡過一次,床被沒留任何屬於他的神秘香味,他彷彿像影子一樣淡出她的生活——記不起他哪日開始沒回來,似乎是在她要求他解下龍形鏈的隔天? 那是一個胎動比往常更劇烈的夜晚,孩子像是有意不讓她休息,用他的小手、小腳……那小小身軀所能用的一切,搗亂她的子宮,鬧得她醒來,那時,丈夫不在身邊,她知道他又在書房徹夜工作了。她下床,走到書房外,看著裡面那盞日式桌燈透出來的光,暈在門格的絲綢上。 「則雲?」丈夫即時即刻都能注意到她。 她拉開門,朝他走去,像只美麗的母獸,伏在他大腿上。 「睡不著嗎?」丈夫的大掌撫著她的背,一手仍俐落快速地在電腦鍵盤上移動。 「爸爸不在身邊,孩子不讓我睡。」她像在對他撒嬌。 他笑了,低頭看著妻子絕美的臉蛋。「委屈你了。」 她搖搖頭,問他:「肚子餓不餓?」 「有一點。」他答道。 「吃海鮮面好嗎?」她柔聲說。 「我可以讓飯店外……」 「我想煮。」她打斷他,伸手撫著他剛毅性感的下巴。「你不想吃我煮的嗎……」 祭冠禮唇邊笑紋慢慢地擴大,手掌覆住她柔荑,下頦貼緊她掌心,輕輕摩動。「我美麗的妻子要為丈夫烹調『愛的消夜』?」他低沉的嗓音,是夜裡最柔軟的安眠曲。 「冠禮——」她欲坐起,怕在他懷裡多待,很快又被睡神破壞她煮消夜的計劃。 祭冠禮吻一下她的腕。「別燙傷或切傷手指嗯。」有了但書,才允許她下廚。 她在他的協助下,站起身,走向門口,又旋回他眼前。 他抬眼凝視她。 她伸出戴有龍形鏈的左手。「幫我解下好嗎?它讓我不方便做事,可能會受傷……」 妻子這麼一說,他哭笑不得,體貼地解開那個只有他會解的精密爪扣…… 那恍若已是很久的事了,賀則雲回過神,望著輕輕飄動的床幔,起身下床,走到隔壁書房。拉動滑門,一片黑暗從裡竄出,她按住牆上的燈鍵,天花板灑開一層光紗。雕花的日式矮桌邊,沒有熟悉的身影,她打亮桌燈,凝視著燈下一個月沒開機的筆記型電腦,上頭似乎蒙了塵。 她纖白的指不由自主地劃過那外殼,哪裡有一條細小的纖維塵埃,恐怕連丈夫的指紋也不容存在,這個高科技產品莫非也奈米化,任何痕跡難以附著。 她趴了上去,淚水泊泊地淌流。多少年前,那些疑問在她心裡揮之不去,女人為什麼是情感的動物?為什麼母親要在父親無情離去時,仍把那條感情線繫在身上,讓那男人的影子吸取自己的腦汁、血液、生命力!感情這麼可怕,我們應該當孤兒的,不要有朋友、家人,不要對任何人事物動心,不要有快樂,就不會痛苦——她早就打定主意拋棄情慾、願望,當一個淡泊清心的人,偏偏那個男人闖入她的生命…… 「冠禮……」她的眼淚沾濕了他的電腦。她隨時會臨盆,她的丈夫卻在此刻消失,現在她才知道自己需要一個人陪伴,現在她才知道人類不會是堅強的,現在她才知道她抗拒他太多事,以至於她只知道他叫祭冠禮,是個從來不生病的左撇子……她從不問他的事,他自然不需對她說,她不知道他在哪兒—— 這一夜,她注定要為他哭泣。 x2x?? x2x?? x2x?? x2x ?? x2x?? x2x 祭家飯店大廳,一名絕色女子穿著碎花長袍裙,仔細一看,那碎花是白玫瑰,襯映的青綠底很能彰顯女子白皙的肌膚。女子是個美人兒,微卷的長髮像波浪,臉蛋恍若鑲嵌在貝殼中的無瑕珍珠,略帶焦急的神情楚楚動人,羅悅已透過監視器看了無數次。 羅悅走出飯店的保安中心,到達大廳。 「羅先生。」櫃檯人員很快注意到他。 羅悅舉舉手掌,天生帶笑的俊臉,相當受人歡迎。「那位美麗的女士有什麼需要嗎?」他努努下頦,視線瞥向采光井下、巨大飛龍畫毯的方位。 領班經理與女子在那兒交談。 「那位女士……」櫃檯人員頓了一下,道:「她要找冠禮少爺。」 「喔!」羅悅挑挑眉,走了過去。 「他告訴過我,他住在這兒……」女子微喘的嬌膩嗓音,聽來快哭的樣子。 「對不起,女士,我無法幫您這個……」 「怎麼回事?」羅悅的聲音插入。 領班經理轉頭。「羅先生。」恭敬地稱道。 「你去忙別的吧!」羅悅遣退領班經理,和善地看著女子。剛剛在監視器裡看不清——原來這位美人兒是名孕婦。他揚唇,微微欠身。「有榮幸能為女土效勞嗎?」 賀則雲看著眼前的笑臉男子,一種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你能幫我找到祭冠禮,對不對?」 羅悅唇角拉高。「女士跟冠禮少……」他停一下,瞇細雙眸,探詢的嗓音繼續道:「您跟祭先生是什麼關係?」 她愣住,眼神恍了恍,然後專注,嗓音清晰緩慢地傳出。「我是祭冠禮的妻子。」從來沒對任何人講過這話,她首次強烈體認自己是祭冠禮之妻的身份,淚水竟不由自主地流下。 羅悅看著眼淚自她沉定的黑眸底湧出,靜默了好一陣。不用問,孩子一定是「祭冠禮」的!以往,女人到祭家飯店找祭家男人,一年總會發生個幾次,今年來,倒是少有的第一次.羅悅萬萬沒想到,這次會扯到他主子「名上」,而且對方還是個孕婦! 「好吧!」羅悅像是做了某項重大決定,轉身面朝飛龍畫毯,突然一問:「女士知道畫毯裡的圖飾嗎?」 賀則雲抹去臉上的淚,雖不知男子的用意,但還是回答:「是條騰空飛翔的龍。」 「您看得出來!」羅悅訝異地回頭,瞅著她。 賀則雲頷首。那畫很抽像,可她看進眼裡,卻具具體體是條巨龍,跟丈夫先前纏在她左手的鏈飾同一條。 「請您跟我走吧!」羅悅彎身恭請她。心想,愛惹女人讓兄長背黑鍋的「那個少爺」,這回算是惹對一個人了—— 第八章 花了一個月完成家族在哥倫比亞新礦脈的開採事務,祭冠禮算好時間,回到台灣,一周後,正是妻子的預產期。出了機場進入市區,他先到花店買了花;放在駕駛座旁的白玫瑰花束,是妻子的最愛。他的車速有些快,直接前往神的便利屋。想必,他不在的這個月,妻子依舊正常生活 她其實喜歡搭車散步,一個人去開店。沒遇上他時,她過慣這樣的日子,像個悠閒的女神仙。 想起妻子,男人的唇角忍不住上揚,長腿大踩油門,車子飛快奔馳,街景一幕一幕遞檀,沒多久彎進妻子店面所在的街路,烏雲一秒鐘內佈滿天空,午後陣雨轟然降下,閃電導向高樓的避雷針。 祭冠禮熄了引擎,大掌拿過花束,冒雨下車,大步走到雨棚下。一面鐵卷門橫檔斜打的強雨,僻哩啪啦作響,水珠噴濺在白玫瑰層層疊疊的花瓣間,清絕美麗得如同女人靈秀的淚顏,祭冠禮將花束攬在臂彎裡。妻子的店門關了,莫非提早打烊返家了,抑或在樓上與友人聊天——正當他這麼想—— 一抹纖影從濛濛的雨世界走來—— 「祭先生!」狐仙的聲音充滿驚喜。「雨下這麼大,到樓上坐吧,我有很多事要問呢!」 「則雲在你那兒嗎?」 雷聲乍響,狐仙掩住耳朵尖叫,一把花傘撐得歪歪斜斜,急步往樓上逃,完全沒聽見祭冠禮的問話。 祭冠禮沿著雨棚三步並作兩步走向樓梯口,抬眼望一下擋雨遮陽、密密麻麻的爬籐架——幾條長蔓被打斷,落了翠綠葉片,雨水偶爾滴進他發裡。他跟著狐仙上樓,進入婦女旅館。 關上畫有專司睡眠、讓人好夢連連的埃及貝斯神的旅館大門,室內平和溫馨的氣氛讓人察覺不出外頭暴雨狂洩。一張甜美的小臉蛋從三人座沙發後,探出又藏起、探出又藏起……像在偵察什麼般重複著相同的動作。祭冠禮挑挑眉,撇唇坐到兩人座上,將花束放置桌面。小東西跑了出來—— 「媽咪,花花好漂亮……」狐仙的兩歲女兒,梳了兩根小辮子、身著蓬蓬圓裙小洋裝,爬上桌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