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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古亭葳 站在教學大樓頂樓,冷風呼呼吹著,灌入左廷蔚的長大衣裡,毫無招架之力的大衣無措的任由狂風翻動,完全忘了身負的蔽寒任務。 左廷蔚低眸點燃一根煙,悠然眼神飄下隨著下課鐘響,被自教室內一擁而出的學生所佔據的校園。 他不該隨意發脾氣,更不該與她冷戰,那是不成熟的大人才會做的事,可他就是忍不住。 瞧她如此排拒她親生姑姑的模樣,可知其中恩怨頗深。也許是她姑姑話裡的某個部分惹惱了她,以致害他遭受無妄之災。 她不也主動給他提問題的機會嗎?那他是在端什麼架子? 咬著煙的唇邊泛起一絲苦笑。他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吐了口濃煙,強風很快的將其吹散,不留半點痕跡。 他記得今天下午她沒課,與娛樂節目無緣的她應該是一放學就會直接回去了。他也早點回去跟她談談吧,順便告訴她,最近有趟遠行的計畫,他可能會有好一段時間無法陪在她身邊。 正要移動身子下樓,不期然一抹熟悉的身影撞入眼底,他定睛一瞧,果真是她。然而更引起他注意的,是她肩膀上一隻礙眼的長臂。 一名個子不是頂高的大男孩親暱的依偎著她而走,不是勾肩搭背,就是互挽手臂,怎麼看兩人的感情都不平常。 男孩的旁邊雖然也跟著一個女孩,但她卻始終跟男孩保持似有若無的距離,只偶爾出手拉拉他,並沒有任何像他跟傅意湖一般的親熱動作。 要說她跟那個大男孩只是普通朋友,任何人見了也不會相信。更何況傅意湖的交遊甚窄,連女性朋友都不曾聽她提起過,更別說是男性朋友了。 推論可得知,這男的與她關係匪淺。 是男朋友?明眸轉為沉暗,執煙的手緊緊一握。 看樣子,她已經不需要他的照顧了。 →→→→→→→→→→→→→→→→→→→→→→→→→→→ 步出電梯,傅意湖邊開心的唱著歌,邊踩著愉悅的步伐住家門口前進。 第一次知道原來唱KTV是這麼好玩的事,難怪那麼多人只要一有空就往KTV裡鑽。 可惜她什麼歌都不會,只能現學現賣幾首容易朗朗上口的歌曲,多少有點扼腕。 明天找空去買幾張好聽的流行歌曲CD來學學,老是一首歌重點數次,總是對不起同包廂的人。 扭轉鑰匙孔開了門,走進客廳的傅意湖一瞧見掛著一張冷臉的左廷蔚時,所有的光與熱凝結在嘴角。 想起昨天開始的冷戰,咬著唇低望著交握雙手的博意湖有些無措。 她想與他分享她今天的愉快,但前提是必須先打破這份僵凝。 他昨天也許只是一時的情緒不好,只要她關心一下,情況應該就會改變。 傅意湖才剛張口,左廷蔚已早了她一步。 「你忘了今天輪你煮晚飯嗎?」 糟糕,玩過頭,完全將這事給忘記了。「對不起,我忘了,我現在就……」 「我出去吃!」抓起沙發上的外套,他頭也不回的離去。 他的怒火指數似乎比昨天還高。 有這麼嚴重嗎?覺得自己好像成了受氣包、被遷怒對象的傅意湖也火了。 →→→→→→→→→→→→→→→→→→→→→→→→→→→ 隔天,輪到煮晚飯的左廷蔚也過了晚飯時間才回來,而且跟前一天傅意湖回來的時間相同,分秒不差,傅意湖就很清楚明白這個人跟她槓上了。 莫名其妙!哪有男人度量這麼小的,只不過是忘了煮晚餐罷了,竟然用同樣的方法回敬! 反正當初提議說要輪流煮飯的人也是他,事已至此,乾脆大家統統不要煮,吃便當就好,管他有沒有噴殺蟲劑,管他是不是菜市場賣剩的爛葉炒的菜,都比要意識到那個男人的不爽來得好! 傅意湖重新在各個傢俱上貼紅紙條,劃分個人活動區域,非到最後關頭,絕不輕易開口跟左廷蔚說話。 雖然在家裡跟左廷蔚冷戰,但在學校有汪雪蓁跟元之瑤陪伴,她的心情還不致糟到哪去。反正那個人也說過,等她會照顧自己時,他就要走了。說不定他很高興姑姑的到來,這樣他就可以卸下爸爸的托付…… 在廚房裡,手上剪著肉燥面包裝的傅意湖突然一愣。 難道他生氣她不願跟姑姑走嗎?他刻意在家裡製造低氣壓,有沒有可能就是想逼她走的手段? 原來他早就不想照顧她了!傅意湖咬牙用力將剪刀捧進抽屜裡。不想照顧就直說嘛,反正她已經會用瓦斯爐,也會使用洗衣機,也懂得玄關堆的那些帳單統統可以在便利商店繳交,逆滲透的濾心按上頭貼的日期請廠商來換……且現在也有汪雪蓁和元之瑤兩個好朋友,所以她已經可以獨立自主生活了。 氣呼呼的瞪著泡麵,她猛然想起她忘了先煮水。 好吧!也許有時候她會忘了做事的訣竅,但只是多花了一點時間而已,她最後還是可以吃到一碗香噴噴的泡麵的。 傅意湖打開上頭櫃子,踮起腳尖,想把層層鍋子中間的小鍋子拿下來。 唔,構不著……緊抓櫃框,腳尖如芭蕾舞者般直立,好不容易碰到鍋子邊緣…… 「你要拿什麼?」 他的身子幾乎貼在她背上,灼熱的呼吸在她耳旁纏繞,她的心不由得一慌,腳失去了支撐力,整疊鍋子就這樣被她抓了下來。 糟!她慌忙想用手護頭,左廷蔚的動作卻比她更快,迅速將她攬進了懷裡,以他寬闊的背為她擋掉了所有撞擊。 她整個人被他所圍起來的小區域密密保護著,鍋子在地上砰然作響,但她幾乎聽不到,她只聽到他怦咚怦咚的心跳聲沉穩的在她耳際迴響,全身所有神經只感受到他強而有力的護衛。 這個男人……她哪一天思緒才能不受他所擺佈? 直到鍋子全落地,左廷蔚才鬆了口氣,想仔細檢查傅意湖是否有被鍋子打到,她已掙脫出他雙臂可及的區域,將四處散落的鍋子一一撿起。 「你變髮型了?」左廷蔚坐在原地,盯著她新改變的造形。 打薄服帖的髮型勾勒出形狀漂亮的頭型,長度至眉毛的劉海襯托得她的雙眼更圓潤有神。她換上隱形眼鏡,小巧的臉蛋配上新髮型,十分嬌俏可愛。 她隱忍住想詢問他意見的衝動,悶聲不吭地撿鍋子。 這是元之瑤帶她去剪的。剪完之後的效果非常好,等車的時候還有陌生男孩向她搭訕,只是怕羞的她一清楚男孩的來意,就飛也似的跑走了。 她其實最想讓他看她的新造形,想問問他好不好看。可她都已經剪了兩天了,他卻從不曾正眼看她,一直到今天才發現她的改變。 她曾猜想他的照顧、他的保護、他的接近是否因為他也心牽繫著她,但現在她覺得是她自作多情了。 苦澀的情緒冒湧,她必須咬住唇才能阻止眼眶中凝聚的淚水落下。 是為那男生剪的嗎?左廷蔚心裡極度不爽。 他數次看到她與那個外型俊俏的男孩走在一塊,兩人常是手挽著手,親密得不得了。傅意湖開心的笑靨是自她父親過世之後就未曾見過的。她更為了與男孩約會,連說好輪流煮晚飯一事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同年紀的年輕男女總是比較談得來,即使他不過大她八歲,但在她眼裡已經是個歐吉桑、是個叔叔了。 他花了數天平穩心情,別像個毛躁的年輕小伙子般沉不住氣,老拿一張臭臉面對著她。 愛情這事本就無法勉強,他明白、他懂,但心甘情願的放手卻比想像中還難。 「你姑姑的事考慮得怎麼樣?」他靠在廚具旁,雙目直勾勾盯著她。 他要將心裡的話談開來了嗎?傅意湖將收好的鍋子放上流理檯,從中拿出小鍋子,盛水放到瓦斯爐上,點火。 深吸了口氣,確定嗓音下會透出哽咽,她方才試探的問:「你覺得我該去?」 「決定權在你。」他無權替她作決定。 「喔。」得不到心中理想答案的她有些喪氣。 「你應該不想去吧?」去了阿根廷,就得跟那男孩分開了不是嗎? 「嗯。」抓著泡麵袋口,她的手微顫,「但你一定希望我去吧?」這樣他就可以卸下責任了。 左廷蔚沉默不語。 雖然他心裡充斥著對那幸運男孩的嫉妒,但怎麼說他也是個大人了,在生了幾天悶氣之後,是該像個長輩般關心詢問那男孩的一切,該給她愛情方面的建議,該分享她的喜悅…… 「女孩有了喜歡的人是不會想分隔兩地的。」 放面的手一震。 他知道她喜歡他? 左廷蔚抬眼打量她。她果然整張臉紅得像番茄,不知所措的猛攪動鍋裡的麵條,早該放下去的調味料一直被晾在一旁。 是真的有男朋友了。「反正你也十九歲了,你可以自己決定要跟姑姑走,還是跟喜歡的人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