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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朱言 「別覺得沮喪,說不定你真的和她交往之後會開始後侮,也許她脾氣不好、也許她孤僻、也許她全身上下有一大堆數也數不清的缺點。與其如此,不如當初不相識。」 「有可能,但我仍然遺憾,我應該鼓起勇氣上前和她搭訕。」 「放心放心,後面還有一大堆珍珠等你去撿,別擔心沒東西串上你的項練。」 艾晴的安慰帶著強酸。 「萬一,剩下的全是蚌殼,找不到半顆珍珠呢?」 他被她的口氣惹笑,看來,在女人面前誇獎別的女人,是種大大不敬的錯誤行為。 「那麼……我們家的艾珈』借你用用,她可不是普通明珠,是稀有特級夜明珠呢!怎樣?心情有沒有好一點?要不要叫三份提拉米蘇和義大利白布丁來消氣?」 「恐怕要叫個兩百份才夠。」 「你真的深受打擊了。放心,時間是最好的治療藥劑。你會熬過去的,我看好你。」 門外,巧巧的聲音傳來。 「艾晴,你要不要去買消夜?員工要被你活活餓死了。」 她拿開話筒,對門外喊回去: 「好啦!馬上出去。」 吼完,把電話貼回耳邊。 「你還在工作?」貫承問。 「對啊!真歹命,就是這樣子,下午我才會氣得火冒三丈。你在辦公室嗎?我要出去買消夜給人家吃,先掛電話,等會兒用手機撥給你。」 沒等貫承回應,艾晴掛上電話,快手快腳把咖啡提到門外,餵食她的「消防隊員」,要是沒有她們,艾晴可下曉得要怎麼辦了。 姜貫承在電話那頭重重不平。 搞什麼!叫一個行動不便的女人出門買消夜,她那群員工有沒有一點點道德良心? 電話再度接通,姜貫承忙放下手邊工作,抓起話筒。 「這麼晚,你一個人出門不安全。」出口第一句話,口氣不善,貫承違反他的斯文形象。 只下過是一個沒見過面的朋友,貫承的表現太失常,但是,很抱歉,她讓他擔心了整整七分鐘,不吼罵吼罵她,他對不起自己。 「沒辦法啊!『朋友』要吃點心,我能不兩肋插刀嗎?」她笑笑,不以為意。 「你不會叫她們自己去買,現在台灣的治安那麼差,你不知道嗎?」她的無所謂讓他更生氣。 他實在不想用殘障人士這類字眼來傷她,偏偏她老忘記自己是「殘障愛情」,離健全很遙遠。 他在說什麼話?台灣治安差,她不能出門,巧巧、阿丹她們就能出門?難道歹徒攻擊對像還分人等?這些話要是讓人家的老公聽見,下次想央求她們出門救火,想都別想。 「我是主人,哪能要求朋友出門買東西。何況她們都是我好久不見的老同學,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沒聽過嗎?」她振振有詞。 「既然是同學,就應該體諒你行動不方便。」 他義憤填膺,揚高的聲調讓自門外定過的方勁忍不住停下腳步,往裡面探望,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 「行動下方便……」 哦!她想起來了,很嚴重的誤會。尷尬一笑,她乾咳兩聲,人哪,不能說謊,一說謊就會被雪球淹沒。 方勁的好奇表情讓貫承發現自己又失常了,一天之內二度失常,他應該去看精神科。 揮揮手,他告訴方勁自己沒事。 「你還好嗎?」緩下口氣,他說。 「我很好啊!放心,點心店就在我家樓下,不會花太多時間。你這是……關心嗎?」 艾晴笑得很開心,為了一個陌生男人的關心。他對她……仍然陌生?或是熟悉? 「總之,注意安全。」 「嗯……我觀察一下週遭環境,左手邊有一對情侶,他們忙著談戀愛,大概沒有時間攻擊我。 「對街定來一個男生,穿西裝打領帶,手上還拿著一個黑色皮包,我想他不屑拿我當目標。」 「哦喔!又有兩個長頭髮的漂亮女生走過來,你說,我要不要過去,勸告她們,晚上下要在外面遊蕩,現在台灣治安下好?」 她拐個彎取笑他的擔心,雖然他的擔心滿足了她某部份虛榮。 「不要掉以輕心。」 「知道啦!」 抓抓頭髮,這男人比老媽還操心,不過,絲絲甜蜜竄人心田,差一點點,她就要失去理智,開口要求兩人見見面。 「要不要繼續剛才的話題?」貫承問。 「哪個話題?哦!是那個美麗得讓人睜下開眼睛的女人,她讓你的第六感失靈,她讓你嚴重失落?唉唉唉!姜貫承,我吃醋了,你糟糕啦!我很嚴重、很嚴重吃醋了。」 她的誇張口吻引他發笑。 「你吃哪門子醋?」 「她佔滿你的思緒,她引起你的寂寞孤獨感,她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你的心就隨著她團團繞圈,忘記自己是誰。」 「一個三十幾歲的老男人,偶爾孤獨寂寞,罪大惡極嗎?」他問。 「以前,在她沒出現之前,你不曉得寂寞是什麼。換句話說,只有我在的時候,我可以輕易解決你的孤獨,現在,你在我面前大喊孤寂,不是擺明否定我解決孤獨的能力嗎?所以,吃醋有權有理,抗議無效,駁回!」 「別吃醋,我努力不把她列入話題就是,不過……艾晴,說實話,你從來沒感到過孤單嗎?」 「什麼話!近三十歲的女人就非得孤單不成?No!No!我忙得很,我期待孤獨、享受寂寞,我喜歡一個人,誰都不要來打擾我。」 大女人主義,第一章到第兩百章,她要大大聲把它宣誓出來。 「你的意思是……我的電話打擾了你?」遲疑地,他問。 「我反對!這句話是造謠,我從不認為你打擾過我。只不過啊……你知道嗎?一個女人走人家庭、走進婚姻,就連孤獨的權利都沒有了。所以我要努力、用力,享受我現在唾手可得的孤寂。」 「你的同學讓你有感而發?」 「對!今天到我家裡幫忙的朋友,都是高中時期眼裝科的同學,她們都結婚好幾年了。」 「采采擔心老公在大陸會搞外遇,儘管獨身在台灣,她的心一天到晚都不能獲得寧靜;巧巧成天到晚忙著一對兒子,她說她已經很久不曉得什麼叫休閒,今晚的趕工夜反而成了她快樂的獨處時間;再說說阿丹,她是我們當中最有能力的一個,但嫁給一個有錢男人之後,有再多的能力也只能鎖在心裡,任它腐朽。」 「你對婚姻悲觀。」他下結論。 在電話那頭,他聽見艾晴付錢的聲音;聽見她拎過包包,跟老闆說謝謝的聲音。 他想,她要往回程走,吊起的心在這時候慢慢擺回原位。 「也許吧!對我來說,婚姻是枷鎖,是牢籠,更慘的是關在裡面,還不能嚮往自由,否則就是心存背叛。你說,婚姻是不是一條讓人非常疲倦的不歸路?」 「我不像你那麼悲觀。假如有一個愛我、被我所愛的人,天天在身邊陪伴,我會覺得這是種不錯的生活方式。」 他是想說服她婚姻不錯?或單純想表達自己的想法? 「萬一,愛情不在了呢?和一個不愛你、你不愛的人,天天兩眼相對,說不痛苦是騙人的。」 她反駁,愛情這種東西安全性太低,變化性又太大,過度相信愛情,吃虧的人是自己。 「若愛情曾經在兩人當中發生,就算時空讓愛情暫且冷淡,你一定有辦法讓它再度加溫。」 「你的說法真像言情小說裡的男主角。」她嗤一聲,不以為然,對著電話做怪表情。 「你才辜負艾晴這名字,一個叫艾晴的女人不相信愛情……你說,一個連自己都不相信的女人,還會相信別人嗎?」 「你今天失常,為你早天的單戀,所以我讓你一步,不和你計較。」仰頭,驕傲,她忘記他看不見自己的動作。 「我失常因為我寂寞,我寂寞所以我難過。」 「有我陪你還不夠?知不知,我忙得很咧,男人哪!貪心!」 「只有聲音……不夠!我要一個能抱、能親、能帶給我溫暖的人。」他和她對上。 「能抱、能親、能帶給你溫暖的人?聽說華西街那邊有得買,只不過價錢高不高不知道,你先去問問,問好價格後別忘記通知我。」 「通知你做什麼?難不成你也想買幾個來抱?」 說話問,艾晴身邊多了些嘈雜聲音,看來她已經順利到家。 「當然,我這裡缺幫手,要是七號之前作品沒趕出來,我慘定嘍。」艾晴一臉苦哈哈。 「你哪次要慘定之前,沒逼我們這群可憐同學出頭幫忙?」采采聽見艾晴哀歎聲,插進話。 「說!和哪個人說話?講了一整路還不夠!」 說著,阿丹跑過來要搶電話。 「不要啦!你去吃你的消夜。」 艾晴左閃右躲,躲不過一群老同學攻擊。 下一秒,電話被阿華拿到手。 「喂,如果你是帥哥的話才准出聲,先講清楚,別搗著良心說話,否則雷公多年沒劈人,正覺得手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