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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香綾 劉婉君望住玉玲瓏,思想如被燦亮的天色吞噬去。她愛殷之昊,儘管殷之昊落拓江湖,風流成性,但他渾身充斥著不可思議的魅力,只要他願意,榮華富貴絕對是指日可待,連她爹都對他刮目相看,她怎能將他拱手讓人? 「你騙人,天底下沒有一個女人拒絕得了他。」否則她也不會陷得這麼深呀。 「騙你有錢賺嗎?」玉玲瓏無謂地聳聳肩,「他是很令人心動,但,白花花的銀兩卻更吸引我。聽說過鳥為食亡,人為財死吧?殷之昊的魅力還不能讓我為他捨去這條小命。」 這倒是。劉婉君怎麼看,都覺得她不是個好女人。 「五百兩,我只給得起這麼多。」 她頗諳以低抑高的殺價哲學喲。 「一千兩。」須知殷之昊是個超級智能型搖錢樹,五百兩出賣他,忒也太對不起他了。 「七百。」 「八百五。」如果他知道她們在朗朗乾坤下,用這麼草率的態度拍賣他的情感,想必會氣得頭頂冒煙、七孔流血。 「成交。」劉婉君倒也乾脆,當場掏出兩張兩百兩的銀票作為訂金。「你打算怎麼幫我?」 玉玲瓏慧黠的眼珠子上下左右一溜,「直接把生米煮成熟飯,你想會不會太快?」 「今晚?」她紅臉心跳地問。 哇,妳也太急了吧。 「今晚不行,得等我幫他把你爹要的那名女孩找到以後才行。」不然她的五萬兩很有可能朝不保夕。 *** 殷之昊隨劉管家一去就是大半天,害玉玲瓏在劉府裡悶得快受不了,兀自四處遊蕩。 穿過臨水觀月的樓台,見一樓宇外牆爬滿了紫籐,撥開緊密樹葉可以見到大門上一塊泛黑的橫匾,上書「含煙翠」,房門緊閉,但二樓的窗戶半敞。 玉玲瓏雙足一蹬,輕易地上了樓台,裡頭陳設雅致,古樸中難掩其矜貴的風華,每張字畫、條幅都出字名家的手筆。 拾級而上,上頭一房一廳,空蕩蕩的,桌子、椅子、櫥子,盡付闕如,牆上唯有一幅超大的仕女畫,這畫,好美、好舊……好眼熟…… 「天吶!這女人長得跟我好像……」她著魔似地伸手探向畫中人的鼻眼。 「嘿!」一隻巨掌猝然環胸抱住她,扳轉過她的身子,快速摟往樓外。 「你見到了嗎?那牆上的女人……」玉玲瓏掙開殷之昊的手,反抓著他問。 「那女人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他武斷的定論透著蹊蹺。 「是嗎?你見過長得這般神似的兩個人?」要她完全不起疑心,哪辦得到呢? 「那人是劉尚鴻的表妹,當今的皇后娘娘。」 「呵!?」玉玲瓏錯愕地張大眼,雙肩頹然往下低垂。「是這樣啊?」從沒這麼失魂落魄過,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只是腦中亂絮如麻,心緒一陣難以名狀的忐忑。 「你不該擅闖別人的地方,說,是不是又摸了人家什麼東西?」見她神魂依然飄忽,殷之昊趕緊安個罪名給她,幫忙她快快恢復精神。 這帖藥果然神效,只見她大刺刺的一揮手,「才沒有呢!我已經打算棄偷從良了。」算算她未來預期可以得到的財富,足夠她吃香喝辣一輩子,何必還辛辛苦苦去當小偷。 「什麼原因?」殷之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她小心收藏在腰際荷包裡的銀票搶了去。「區區八百五十兩就讓你惡性畢露,出賣親夫?」 嗄!?「你怎麼知道的?」好啊,該死的劉婉君竟然扯她後腿!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懲罰一個見利忘義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她昧著良心污來的錢據為己有。「所謂見者有份,這四百兩我就笑納了。」 「不行,那是我……」 「你怎樣?」 「我……」辛辛苦苦騙來的呀。「你敢把它拿走,我就在這兒嚎啕大哭。」這威脅夠狠吧? 「噢?」殷之昊詭譎低笑,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出其不意地含住她的唇,狂烈地吻得她驚心動魂,令她連喘氣都覺困難,更甭提哭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放開她,然而卻用一種陌生的疏離眼神凝睇著她。 玉玲瓏撫著被他吻疼的唇,輕輕挪開她的懷抱。 「為什麼這樣看我,好像你從來不曾認識我一樣?」出去大半天不回來,一回來就陰陽怪氣的。 「我是認不得你了。」他說話的音調很低,彷彿自語自言的呢喃。 「大不了我把銀票還給劉婉君。」玉玲瓏以為他是為了這樁事情愀然不悅。「你這整個晌午都到哪兒去了?劉尚鴻給你那個女孩子的什麼線索沒有?」 「給了。」他面上殊無欣喜之色。 「真的?那我們快去找她呀。」一旦找到那女孩,就富貴在望了。聽到這個大好的消息,方纔的欺陵和激情馬上被她拋到九霄雲外。 殷之昊看著她喜上眉梢的興奮模樣,心口頓時涼了半截,「在你心目中,我真的比不上那五萬兩白銀?」 玉玲瓏微楞,繼而堅毅地點點頭。 見狀,他有半刻的失神,「也罷,無情無愛才能了無牽掛。」 「你能認清這點是最好的。」玉玲瓏故意忽略他臉上怪異的神色,「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明兒個一早。」 *** 新月如勾,斜斜地倚在天空,窺視著人世間的悲歡離合。 殷之昊佇立在荷花池畔,怔怔地眺望遠方的山林景致,然心念一片蕪雜,竟是見山不是山,見林不是林,在他惆悵的眼中,驀然浮現她婀娜的身影。 如果一切屬實,他要怎樣抉擇? 落魄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 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 混跡江湖十餘載,他不曾像今夜如此繾綣又棲徨不安過——若非玉玲瓏的出現。這陣子他的心情特別篤定也極度浮躁,覺得美好前景指日可待,又患得患失地預知終將事與願違。 他抽出長劍,劍身在月光下發出碧幽精魄,揮舞長劍,流光疾掠,金羽紛飛,出神入化,一如他渾身練就的絕世武功。 武林奇俠、沙場英雄,稀世名劍總是耿忠地伴隨著他的主人,不像女人,視錢如命而善變。 玉玲瓏終將不屬於他,倘若她真如劉尚鴻所猜測,是皇后十八年前「失竊」的女兒,那他兩人之間就不再有明天。 區區五萬兩已經足以讓她捨他而去,何況堂堂一名公主,那將意謂著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她說什麼也下可能放棄的。 公主與大盜? 多麼不配啊!他這一生從不為任何人牽腸掛肚,第一次心甘情願試作凡人,居然就人財兩失,當真是氣煞人也。 劍鋒一個逆轉,咻地掃落漫天逐漸變色的黃葉,繽紛如粉的紅花也未能倖免,冉冉墮落塵泥。 情思再度湧上心頭,額際冒出豆大的汗水,口乾舌燥地收劍入鞘,才驚覺自己的一雙腳不知何時竟深陷軟泥中。 泥足深陷呵! 冥冥中,恍似有一種割捨不斷的牽扯在引領著他,朝依然亮著燭光的廂房行去。 第九章 玉玲瓏換下男裝,剛沐浴過的身子只穿著薄薄一件素衣,坐在菱花鏡前取下簪子,抖落及腰的長髮,任其如錦緞般地流瀉在肩背後。 頭頂上方的樑柱上有異常的聲響,她先是警覺地一怔,繼之又想,大概老鼠或貓兒,她沒立即回眸,不在意地望著鏡中反射出的景象。天!竟是個蒙面人!? 「哪條道上的?」她駭然厲聲質問。 對方充耳不聞,提著大刀躍下地面,朝她面門直砍過來,招招狠毒無比,蓄意要置她於死地。 「啊!」她練就最上乘的武藝除了輕功就是躲功,可,閃閃躲躲了二十個回合不到,已躲無可躲了。 「喂,你究竟是誰,好歹報個名號上來。」還是不說話,啞吧嗎? 兩人又拆了十幾招,她的「閃功」已明顯不敷使用了,情急之下,只好抓起雲石桌上的茶壺擲過去,再趁隙奪門而出。 「嗄!」不料卻迎頭撞上一具硬邦邦的胸膛。衰死了,怎麼外頭還有埋伏?「是你!」原來是殷之昊,好險,「救我!」 「怎麼回事?慌慌張張的。」 「裡頭有人要殺我!」她講完立刻躲到他背後尋求庇護。 「誰敢到這種地方撒野?」須知劉尚鴻不僅官位大,而且也是皇上跟前的紅人,誰那麼大膽敢在他的地盤上撒野?莫非是活得不耐煩? 殷之昊護著玉玲瓏跨進門檻,「是哪條道上的朋友?何必鬼鬼祟祟。出來吧!」 屋裡靜謐無聲,半個人影也沒有。 「奇怪,他剛剛明明提著大刀從屋樑上跳到桌子上,然後……這是什麼?」圓桌上此時放了一個大箱子,玉玲瓏好奇地打開箱蓋一瞧,「黃金!?」 玉玲瓏訝然地抬眼望著殷之昊,這大概是她這輩子頭一遭看到巨款沒有手舞足蹈、哈哈大笑三百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