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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岳靖 「羅悅?!」賈志矜抬眸看他。 「沒事。」他道:「我太失禮了,竟讓遠道而來的客人自己煮咖啡。」態度友善又紳士。 「美麗的女士們,請進吧──」他推開店門,誠心恭候著。 三名女子微笑著,走進神的便利屋。 第五章 丁睿睿是個琉璃藝術家。以往,她所創作的作品,會放在神的便利屋裡寄賣。羅悅今天才知道,還有這麼一號人物跟神的便利屋有關聯。 羅悅去接賈志矜時,看到的那輛金龜車,此刻正停在通往婦女旅館樓梯下的車庫。那車是丁睿睿的。 「我本來想等妖精下班,給她一個驚喜的──畢竟我們太久沒見面……」丁睿睿拉著鋪好軟墊的台車,跟羅悅進入車庫,一面說著。「結果魔女打了我的手機,說狐仙已叫人接妖精了,我喝完咖啡就離開……原來羅老闆當時有看到我的車呀!」 金龜車車頭的露天行李廂裡,那尊造型特殊的琉璃品依舊惹眼。「這麼醒目的車,我相信不只我一個注意到。」羅悅打開車庫的燈,看著半個人高的琉璃藝術品。 「我們一起把它搬進去。」丁睿睿從口袋裡取出兩雙白手套。 羅悅接過其中一雙戴上。「我來就行了。睿睿小姐不是有很多話要和她們聊,你先進去吧,」 「這樣啊!那我幫你開門好了!」 羅悅把丁睿睿的最新創作移進神的便利屋裡,放妥展示位子。魔女和妖精圍過來欣賞。 「睿睿這次走後現代路線嗎?」 「我比較好奇你一路把它從花蓮載來,沒任何防護,竟不會打破?」魔女蹙眉。 「它不會破,除非它自己不想完整。」丁睿睿的回答很玄。 羅悅撇唇,脫下白手套。 這尊作品就叫「煩憂者」!沒錯!就是「煩憂者」…… 「你們──」狐仙推開店門,柔美的臉龐探進來。「上來用餐了,有什麼話邊吃邊聊吧!」 門後鈴叮噹叮噹響,玻璃門上的牌子翻成「休息中」。一行人往樓上婦女旅館移動。 婦女旅館大廳朝馬路的那面大窗,敞開著,一尊琉璃品「女子的休憩」橫陳在窗台上,是旅館標的、精神象徵,也是丁睿睿的創作。 餐桌就擺在窗邊,最後一抹霞光垂掛在窗簷下,爬過遮窗板上緣的籐蔓植物朦朦朧朧地,「女子的休憩」折射出一道道淡蜜色的溫暖光芒。 「爸爸畫鴨鴨……」櫃檯後方傳來小女孩椎嫩的聲音。 狐仙的丈夫──白遼士抱起坐在桌上、手拿蠟筆的女兒,充滿父愛地說:「吃飽飯再畫嗯?爸爸坐飛機回來,沒吃東西,肚子餓餓……」 「餓餓呀……佳兒也餓餓……」 父親抱著小女兒走出櫃檯。「客人都來了──」 「好久不見了,」丁睿睿開心地大叫,跑上前,抱過小女孩猛親。「有沒有想阿姨呀,可愛的佳兒……」 小女孩格格地笑著。 「喲,你出現了呀!小白臉──」魔女老早以前就給白遼士取了綽號。 「你在叫白先生嗎?」羅悅表情驚訝。應該沒有男人會喜歡這樣的稱呼吧,小白臉…… 「你們好。」偏偏白遼士還很高興地歡迎他們。 「白先生真是好風度。」羅悅佩服一笑。 魔女對羅悅解釋道:「他臉白、溫文儒雅,當然叫小白臉。」 「你想說的是──『白面書生』?」這比較恰當吧!羅悅挑眉。 「哎呀,我比較喜歡強烈突顯的啦,」魔女說:「像你呀──就叫『倒楣的羅悅』嘛!」 倒楣的羅悅?!「我不懂,這在突顯什麼?」羅悅說。他並不是個噩運的人,事實上,他額高飽滿、眉闊耳厚……生來帶福,家底還算豐饒。 「事跡嘛──突顯你現在的狀態嘍!」魔女說,半開玩笑的語調。 「哦?跟一群美麗的女士用餐嗎?」羅悅斜揚唇角,眼角閃過一道光芒。 反被他調侃,魔女不甘心地翻一下白眼,舉高手臂,拍一下他的頭。「被放逐啦!『倒楣的羅悅』──」 眾人大笑,入座用餐,六個大人一個小孩,分三方坐,狐仙夫妻夾著女兒坐中間,面對大窗,魔女和羅悅坐同一邊,兩人似乎很有話聊。 「妖精還單身嗎?」另一邊的丁睿睿突然問著鄰座的賈志矜。「還是只想找性伴侶,不想談戀愛嗎?」聲音傳遍餐桌。 食物是中西式家常菜,喝的是西班牙紅酒和德國啤酒。 白遼士嗆咳幾聲,推推鼻樑上的眼鏡,對妻子說:「我到那邊喂佳兒,你陪客人慢慢吃。」抱起女兒,一手端執女兒的小餐具,父女倆移位沙發上,邊看電視邊吃飯。 「我忘了『兒童不宜』。」丁睿睿瞥一眼離座的父女。父親正溫柔地擦著小女兒臉上的飯粒。「白先生很細心。」 狐仙幽幽一笑。「遼臉皮薄,你的言詞太直接,他尷尬了。」 「這樣啊!」丁睿睿呵呵笑著,喝掉杯中紅酒,又喝乾一瓶啤酒,然後問:「羅老闆呢?」 羅悅抬眸,微笑。「話題很有趣,睿睿小姐不用顧忌。我很想多瞭解女性的想法。」視線凝在賈志矜臉上。 賈志矜看他一眼,靜靜喝著酒。 「不錯嘛──」魔女曲肘撞撞羅悅,與丁睿睿隔桌乾杯,豪飲起來。「他這樣的男人,才夠資格聽我們奇女子的言談!」 「嗯,這事是得聽聽『真男人』的肺腑之言。」丁睿睿繼續往下說:「你知道嗎?羅先生,我呀,跟妖精最早認識了,這大美人兒有怪癖……」 羅悅停下挾菜的筷子,偏首,一臉好奇。 「我們的大美人兒呀──重欲不重……」 「睿睿,你喝太多了!」賈志矜出聲阻斷她的話。 「你讓她說嘛,妖積──反正是大家都知道的往事……」魔女起哄著。 丁睿睿笑了笑,盯著羅悅說:「以前有很多男人喜歡妖精的,可妖精只想要人家當性伴侶,怎麼也不跟人談情說愛,她呀,講條件時,不摻感情,理性得很……後來怎麼了,你知道嗎……」 「沒有後來──」羅悅突然插了一句,讓賈志矜望向他。他對她一笑。 狐仙扭開一罐可樂,氣沖爆出來,蓋子彈出窗外。 賈志矜面無表情地撇開與羅悅對望的眼,挾菜吃飯。 「你怎麼知道,那些男的全被嚇跑了!」丁睿睿叫道。 羅悅低低笑著,仰頭喝酒,放下杯子,眼神深暗地瞅著賈志矜。「不是嗎?」緩慢的聲調,彷彿另有涵義。 「女人一旦表態不想戀愛,只想上床,反而把男人嚇跑!」魔女的嗓音很強勢,一點羞怯靦腆也沒有。「男人其實都是膽小鬼!哈……」 「也許男人只是床上功夫不好──」羅悅或許也是喝多了酒,說起話來有些失分寸,目光沒自賈志矜臉上移開過。 賈志矜不吱聲,站起身,面朝窗戶,好一會兒才轉回頭,微笑地說:「我吃飽了,你們慢用。」她走到白家父女坐的沙發邊。 「你們別顧著說閒話,幫幫我吧,這罐可樂冰過頭……結果炸了……」狐仙嘴裡柔柔地念著。 幾名婦女旅館的住客,從房裡走出來,談笑聲多了起來。睿睿聊著創作時吹玻璃的趣事;魔女在說她幾年前參與一項爭取女性生理假,如何將塗了紅墨水的衛生棉丟向總統府,以突顯訴求的社運事跡。羅悅為這些奇女子,拍著手,氣氛越來越熱絡。 賈志矜坐在單人沙發裡,一個晚上下來,美眸沒再往餐桌方向多看一眼。 ☆ ☆ ☆ ☆ ☆ ☆ ☆ ☆ ☆ ☆ ☆ ☆ ☆ ☆ 路燈一盞亮過一盞,樓梯口的曇花開了。月色有些黯淡。 喝過飯後茶,羅悅偕同賈志矜離開婦女旅館。今晚其實喝了不少酒,但他酒量很好,不曾醉過,還是可以開車送她回家。 他本以為好友來訪,她會留在婦女旅館過夜,與睿睿、魔女、狐仙聊個通宵,結果她似乎不這麼打算。 車子開到她住的公寓大樓,她邀請他上樓坐坐,他沒拒絕,根本不可能拒絕!他一直想知道她的── 她沒和家人住,一個人獨居,生活空間充滿現代感,很時髦、有品味──名家設計的義大利沙發沿牆回轉一個馬蹄形,S形的書架鑲嵌在牆中,電視上方掛著威廉.巴特蘭的科學描述繪畫「加拿大鶴」,史瓦羅夫斯基的水晶擺在透明櫃裡,喝茶用的是麥森瓷器…… 她泡的英國茶,有點麻舌。羅悅啜飲一口,將杯子放回桌上,掀開扇貝造型的白色音樂盒,裸體的維納斯跳了出來,奇妙的白色泡沬像海水,旋轉出詩意樂音。 賈志矜走進房裡,換了一件曳地長袍裙,玫瑰紅顏色,絲質的,V領胸口極低,鑲滾蕾絲邊。她走出房門,拉開客廳落地窗的簾幔,然後轉身,站在玻璃門前,面對沙發上的他。兩人有點距離,中間隔了五呎見方的桌子,大理石地板,光亮鑒人。不知是月光,還是燈光,把她全身的曲線都勾勒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