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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章情 客廳裡沒有人。汪寒感覺奇怪的往裡邊走,經過客房時,半掩的房門內傳出的聲音讓她下意識的頓下「有我在,他傷害不了你。」 是程亮廷!一如對她的溫柔,他對季柔保證。兩人坐在床上,季柔倚在他的懷裡嗚咽:「我……真的好怕……」親密的畫面刺目地落入汪寒眼中,她如遭電擊,胸口頓時燃起一把火,有股衝動想推門進去嚷出滿腔的噴怨。但終究是沒那麼做……懶呀。 即使再在意他。她也不會跟人爭搶。火氣再大也敵不過她骨血裡的冷情。 按捺下喉間的酸味,識趣走人,她推開自己的房門,一眼看見桌前的小小身影。詠詠?走近一看——詠詠正拿著剪刀,她的「寒夢手札」變成了紙飛機、紙船、和一堆碎片廢紙! 汪寒氣急的丟下花束,搶下剪刀,盛怒之下推了孩子一把。詠詠旋即哇哇大哭……兩個大人合聲而來。看見詠詠哭坐地上,季柔飛撲過去:「詠詠!媽媽的心肝……」 「哇……媽咪……詠詠痛痛,壞阿姨像爸爸……打詠詠……」詠詠又哭又喘的告狀。 「怎麼回事?」程亮廷擒住汪寒拿剪刀的那隻手。 汪寒氣怔了,聽見質問猛地仰起臉,對上他的怒眼:「你看到了,我替你教訓這個沒教養的小孩,她太可惡了……」 「寒!別太過分!,』他咆哮。 季柔摟著詠詠跪在地上又急又哭:「亮廷,求你別怪她。我們送詠詠去醫院吧,詠詠骨折了。」 程亮廷倏地鬆手。汪寒頓失重心的撞上椅子。感覺腰際刺痛了一下,來不及站穩便看見程亮廷抱著詠詠,季柔緊偎在他身邊……他們一起走出她的視線。心頭一陣抽緊。她扶著桌緣無力的蹲下。 ※ ※ ※ 她睡著了?汪寒眨眨眼,困惑地看著床畔的人。 「這裡是……」醫院!她從房間的陳設看出來了。 「你忘記了嗎?你打電話給我說你身體不舒服。我趕到你家的時候,你已經昏倒了,是我把你送到醫院來的。」管家伯滿臉擔憂。如果不是她的手機就在身邊,她昏迷之前按了重播鍵打電話給他,她是不是要等到那男人回到家才能獲救? 她撐坐起來,還好,不是全身軟趴趴的。 「嗯……好像有。可是。我很能睡的,睡著就很難被叫醒,我可能是睡著了。」 「是真的!你昏倒了,我怎麼叫都叫不醒你。醫生還說你需要住院觀察……你、你有心臟病耶,你知道嗎?」 心……髒病!汪寒遲疑的搖搖頭,怎麼會有心臟病?在遇見程亮廷之前她壓根兒把心丟了。哪來的心會生病。 「你也不知道喔?醫生告訴我說有些先天性的心臟病是突發後才知道的啦,可是我以為你以前就知道了。你從以前臉色就一直很蒼白。體力也不好,每次我們植物學去校外實習你都走一小段路就很喘了。後來老師就只要你做內……如果你都不知道,那就要更深入檢查才會知道病情了。」 是啊,她的體力向來比別人差。胸口常發悶。她並不太驚訝自己有心臟病的事實,倒是管家伯對她的瞭解讓她感動了。 「……我半個小時之前有打電話到你家,可是沒有人接耶,要不要我再打一次?」管家伯說著掏出手機。 「不要!」她很快的阻止。 「為什麼?」 「他出國了。」不經思考的謊言。她發現自己有當騙子的天份。 「喔,難怪。」管家伯傻傻的點點頭。 他們不在家?!詠詠還在醫院?他……怪她嗎?汪寒的心像被剮走了一塊,惟一的感覺是——疼。 「你不舒服嗎?」管家伯看她蹙眉,緊張起來。 汪寒搖頭。累了。 「我想在醫院住一晚。」如果她能夠消失……不只是消失在程亮廷的城堡,而是像空氣消失在地球上,那就不用煩惱、不會感覺痛、也……不必在意他了? 「你本來就要住院的,醫生有說……」 「我明天睡醒了就走。」她躺下,合上眼。 「可、可……好吧,那等他回來了你要叫他帶你來醫院。醫生說你要趕快治療,搞不好要開刀喔。」管家伯嘮叨著。 不治療會怎樣?這麼多年她不都撐過來了。只要把心丟掉,像從前那個什麼都不在乎的汪寒,心自然就不痛了。 心臟病,她不在意的。 ※ ※ ※ 「若我有天不見了。或許你會比較快樂,雖然有萬般捨不得,也不願看你難割捨;若我有天不在了,請你原諒我的困擾。雖然你給我的不算少,只是我沒福氣要……不願看你那麼辛苦,我所能做的只有為你默默祝你幸福……」 管家伯逕自走了一段,回頭看見汪寒停在後邊「汪寒,你身體不舒服嗎?要不要回醫院?」他跑回她身邊,急忙問。 汪寒聽著店家裡傳出的歌曲,直到音符的尾聲才重新舉步,笑看他一眼。 「你不要緊張,我沒事了。」陪了她一整晚。他不累嗎? 「我看起來很緊張喔?」管家伯一臉傻樣。「沒辦法耶,我就是這樣啊,我阿母說我這樣很難娶到老婆,真的是……」 「如果我沒嫁人,可能第一個就考慮你唷。」汪寒精神奕奕的打斷他,不像在醫院睡了一晚的病人。 「你說的是真的嗎?!」早知道就放膽追她了。 「嗯,你是個好人。」她很認真的安慰他。 好有什麼用!死會又不能活標。管家伯失望。但也滿足了。 「我阿母說,當夫妻的人都是上輩子相欠債。那一定是我們上輩子沒互欠,所以這輩子只能這樣。」能當汪寒的好朋友他已經很開心了。 「相欠債?」她心頭一顫。可不是!明明在意著彼此卻忍不住相互折磨,只因為情債糾纏。 「不知道這輩子讓你欠我多一點,下輩子會怎樣耶?我阿母說……」管家伯咧嘴傻傻地笑說。 「孝子喔?」汪寒忍不住逗他。 「也沒有啦。」他不好意思的搔搔夾,突然想到提醒她:「喔!你要記得跟他說。要他帶你去醫院喔,醫生說你的情況很不好耶,我擔心……」 「知道啦,管家婆。」汪寒白眼一翻。這個管家伯是農家小孩。個性單純質樸也呆板溫吞,就像大她二十歲的老頭,加上不知變通的思考模式……總之他們有代溝,當他老婆必須忍受他的婆婆媽媽呢,她可受不了。當他朋友倒是受惠良多,他不但幫她墊了醫藥費。還陪她一晚,不過……還是趁早還清醫藥費吧! 省得下輩子糾纏不清呀。 ※ ※ ※ 汪寒回到了家——程亮廷等在客廳裡,一見她進門,便衝過去將她扣在門板上。 「上哪去了?」抑不住的火氣直撲上她蒼白的臉。 唉……她暗暗長歎,輕輕吐出冷冷的話:「尋找自由。」 「你又賭氣了?」他低吼。大街小巷找了她一夜,換來的是她如此態度!雙手鉗住她的肩膀。忘了控制力道,只能忍著不將她捏碎在懷裡。 他捏疼她了!但她只是倔強的回視他佈滿血絲的眼,仍是冰涼的語氣:「是,我賭氣。你呢?」咬咬唇,終究狠下心問:「你想……想跟我離婚嗎?」如果她和季柔、詠詠各據他心上的天秤兩端,孰輕孰重呢? 習慣了他待她的好,也教她學會了貪心——想要他的所有,不想和別人分享他的關愛眼神、他的細心呵護。如果不能得到全部,她寧可放棄。什麼也不要了。 是愛情讓她變得小心眼嗎?她都不喜歡這樣的自己了,何況他呢。 他雙眼射出火光,厲聲進出齒縫:「汪寒!婚姻對你而言是遊戲嗎?」 她一震,震得心臟抽緊。她是不參與遊戲的,他不知道嗎?為什麼他曾經可以透視她的心,現在卻只會質疑她?如果他還有一點點懂她,他該知道她不想教他為難,她……甚至願意成全他和季柔呀。 「在你的認知裡,愛不該建立在彼此信任中嗎?」程亮廷隱下了惱火。低啞地問,一顆心被她的冷寂神態攪得不安了——早知道她是這麼一個冷情女子,然而,她對詠詠的態度著實教他難以接受。 愛他,就該信任他和季柔;愛他,就該多包容詠詠一些。不是? 如同他愛她,所以從不懷疑她會有貳心;愛她,所以費盡心思,只要她相信這個世界是美好的。 她混亂的思緒只能捕捉住他的片段語意,不思索地輕道:「我……不知道,我沒有愛過人。」在他之前,她不曾在意過任何人,如果她像個正常人一直被溫情包圍著,或許,她會比較懂得如何去愛他吧。唉……無力地垂下眼簾,腦海驀地浮現那首歌的歌詞——你對我的付出不算少,可惜我沒福氣要……她沒愛過!原來……他的心思白費了。放開她,冒火的眼被她的冰冷澆熄了,他黯然地說出心裡最直接的感覺:「我對你真失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