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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柏沙    


  ☆ ☆ ☆ ☆ ☆ ☆ ☆ ☆ ☆ ☆ ☆ ☆ ☆ ☆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專訪後,紀菱收拾好史展桓給她的資料與相片,起身告辭。

  「一起用餐好嗎?」他用輕柔的聲音誠懇的說著。

  她撇開頭,避開她不忍拒絕的綠眸。

  「不了,托你的福,總編輯要我明天一早若交不出稿子就必須交出辭呈,所以我得回去將這篇專訪整理出來。」

  「我很抱歉,紀菱,我並不是故意為難你的。」他帶著歉意的說。

  「我不想再談論這件事,況且你也很合作的幫我完成這篇專訪了,請你送我回去吧!至於詠虹,請你代為轉告一下,說我會再來探望她。」由於史展桓在離開太空中心時堅持要紀菱坐他的車到家中,現在只好請他送自己回去。

  史展桓遲疑片刻,欲言又止的低歎一口氣後,才走出書房往車庫去。

  ☆ ☆ ☆ ☆ ☆ ☆ ☆ ☆ ☆ ☆ ☆ ☆ ☆ ☆

  經過半個小時的車程後到達紀菱的公寓前,她拿起隨身的東西準備下車。

  「我跟你上去。」史展桓熄掉引擎。

  「不!」她露出驚惶的表情,隨即掩飾的回道:」不必麻煩了,我……我自己上去就好。」

  他絲毫不妥協的步下車,執意握著她的手肘,「你住幾樓?」

  「五……五樓。」她發現史展桓已不是從前那樣好說話的男人,對於他堅持的事,往往露出堅決的態度,且不容她反對。

  紀菱所居住的公寓是一棟沒有電梯的舊房子,樓梯間頗為髒亂,牆壁到處是油漆斑駁的痕跡,上面還有噴漆顏料、胡亂塗鴨的字眼和圖畫;壁角的一隅儘是蜘蛛網、酒罐、汽水瓶,壞掉的桌椅堆積在一些房客的門的,雖有一絲暈黃光線投射進來,卻對昏暗陰沉的室內起不了多少作用。

  紀菱快步的走往五樓自己的房間內,砰的一聲把手上的東西丟往桌面。「好了!現在你上來了,也看到了,你滿意了嗎?」她惱怒的大吼。史展桓環視這窄小的房間,雖然屋裡的物品、傢俱都已破舊,但看得出屋裡的主人已經很努力地把環境維持在於淨整齊的範圍。

  他看著這簡陋的房間,心痛的皺起眉,「你不應該住在這種環境。」該死的!她連大學的就學貸款都還未還清,還有照相器材的分期付款要付,連參加派對的禮服也都還得向瑪莎借,對於一個無依無靠的弱女子必須在競爭激烈的社會中獨自活下去的處境下,他能要求她住多好的房子?她不願他上來是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脆弱無助,她受不了讓他看盡自己生活清苦的一面,這是她想保有的一點自尊,難道連這個他都不放過,都要將它剝奪嗎?

  「你現在是人人恭維的科技博士,而我只是個為了掙口飯吃就必須看總編輯臉色的人,你要我住什麼樣的房子?皇宮嗎?那麼很抱歉,我只是個能住得起三流公寓的平民!」

  「紀菱,我不是這個意思,你……」

  在史展桓還未說完時,紀菱打斷他的話又吼了起來:

  「不是這個意思?難道你執意要上來一探究竟,只是想研究我這房子的裝潢?」人似乎在越困窘的環境中,那顆易碎的心就越敏感,她知道自己對他吼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會將無法改變惡劣環境的沮喪在此時擲向他身上,是因她覺得自己今天會淪落到如此田地,皆是拜他所賜。

  他按捺住性子說:「我只是關心你、牽掛你,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罷了!」

  「不就是苟延殘喘的活著。」

  「我們可以停止這種尖酸的談話方式嗎?」史展桓忿然的將她扳向自己,他從不知歲月可以這麼輕易的把一個柔順婉約的人變得如此難纏。「大門是敞開的,你何時走出去就何時結束這種談話,決定權在你。」紀菱掙脫掉他緊握的手掌,手指著門瞪著他。

  「紀菱,我雖然沒有否認那件事與我無關,但你有沒有想過我

  也有苦衷?在我們經歷過那樣深的感情後,我會這樣殘忍的對你嗎?你想想看!」

  「那麼,請你告訴我,我父親不是死在你的槍下,你否認啊!」她冷笑的看著他,現在他竟然還敢搬出昔日的情愛當擋箭牌。

  「我……我……」他又啞口無言了。

  「不敢是嗎?其實你根本不用怕,知道你那些殘忍罪行的人只剩我活在世上了,所以在法律上你是完全無罪的,我也沒有證據可以起訴你。你現在是地位崇高的博士,或許除了受到一點良心的苛責外,你根本不用擔心我會威脅到你;就如同十二年前我反駁父親的話得到報應般,如今那些話已成了真實的預言,不是嗎?」她無力的後退著,擁軟的靠於牆壁,幽幽地道:

  「當我生命中那些美好消失了,那份幸運遠離了,我也只是個卑微的、貧窮的、一無是處的人罷了!」

  既然他不敢否認,那麼就攤牌吧!她早已不在乎了,反正在她的生命裡,能在乎的事物已越來越少,她哪會顧忌什麼往日的情愛、自尊的。但是,為什麼她的心依然厲害的抽痛著;那不爭氣的淚水,為什麼又該死的溢滿眼眶?

  「紀菱,不要這麼說自己,我不准你這麼說!」史展桓猛然握住她的雙肩,並把她嬌弱的身子深深的揉入懷裡,帶著無限憐惜的說;「你在我心目中永遠是美好的,不管你的外表怎樣改變,不管你身處在多麼不好的環境,對我來說,一點也無損你的靈韻秀雅,一點也無毀你的風姿嫣然,所以我不准你這麼說!」

  「你不會明白的……」紀菱原本要強忍住眼淚,不在他面前顯示脆弱,但是越強忍,淚水就越不聽使喚的撲籟籟地滾落;終於,她再也按捺不住的把臉埋進他寬大結實的胸膛裡,悲切的激哭出來。

  「我怎麼會不明白呢?沒有人比我更明白這種感受了。在西貢時,我所受的自卑、無奈,沒有人能比我更深切的體會到這種痛。所以,你在誰的面前都可以偽裝,但就是對我,你不需要偽裝。」他環抱著她,將她的身子抱起來走到床上坐下,把她把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親吻著她的發、她的眉、她的眼瞼,以及被淚水濡濕的清秀臉頰。「展桓……展桓……」她淒惶的囁嚅著他的名字,像是在快溺斃前找到浮木般的癱靠在他的懷抱裡。

  「我在這裡,別哭!紀菱……」史展桓不停的親吻她,不停的在她耳鬢廝磨低語,呢喃輕哄著。

  她像個孤獨無依的孩子,蜷縮在他的臂彎中低低的啜泣。

  他慢慢執起她的下巴,望著她長睫毛上閃爍的淚珠,捧住她的臉,唇貼了上去,緊密的壓上她的唇。那唇是那樣的灼熱、那樣具佔有性,她感到一陣無力、虛弱的暈眩,他輾轉吸吮著,在他們吻得彼此都需要喘息時,他才不捨地離開她的朱唇,用震撼靈魂的聲音,輕輕的吐出:「菱!我想你想得好苦啊!」

  他們的目光交纏著,唇再次狂野的契合,他的舌頭探入她的口中索求,彷彿欲吸盡她口中所有的芬芳與甜蜜。她不自覺的呻吟,兩人都癱倒在床上,他的手沿著她的背來回的輕撫,後自她的朱唇挪移,滑向她白皙光滑的頸子,輕舔、吸吮著;他健碩的身軀潛伏著無限渴望,他激烈強索的吻令她全身發熱、心亂如麻,積壓的熱情與思念如一把熊熊烈火,將她腦中僅存的一絲理智燃燒得蕩然無存。

  她不確定史展桓這樣親吻她、懷抱她多久,突然她心底有一個細小的聲音告訴她,必須從他的口中得到答案,得到他不是殺父兇手的答案;她必需求證,她無法漠視這混沌的謎團,就這麼的躺在他的懷抱裡,而現在或許是個時機。

  「展桓。」她試探性的問。「嗯。」他自喉間輕應她一聲,唇仍不停的輕吻她的面頰、雙眼。「你對我還是真心的嗎?」

  「你該明瞭的,自從你的情影第一次映入我眼簾,我就一直誠摯、毫無保留的愛著你。這十二年來,我思念你幾近瘋狂,那種苦像蟲一樣的啃噬著我的心。」他停下親吻的唇,目光灼熱而炯然的迎著她詢問。「倘若你真心愛我、真心憐我,那麼告訴我父親死亡的真相吧!」她離開他的懷抱,用著懇求的目光逼視著他。「我可以接受事實的,告訴我吧!」

  「不!」突然,他像被燙著般的閃避她,全身僵硬的一怔,方纔所有的熱情倏地煙消雲散,他驟然的推開她的身軀。

  「展桓,我要知道答案。」紀菱被他激烈的反應嚇了一跳,但仍不死心的追問。

  「不!」他斬釘截鐵的拒絕,臉色鐵青。「你只要否認就好,求你!讓我知道當時是我誤會了你,好不好?只要搖頭就好,告訴我父親的死亡跟你沒有關聯,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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