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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舒晴 那許多混雜著同情、惡意的眼光,不斷地刺戳著薊寒的敏感之處,她不明白這些人為什麼要這樣看著她呢?他們又在談論著什麼呢? 難道他們已經看出來在這高貴典雅的偽裝之下,在這件燦爛輝煌的鳳凰羽衣之下,她其實只是一隻毫不起眼的麻雀? 是啊!麻雀! 雖然她的容貌與薊城的千金如出一轍,儘管這薊城千金還是她的前世。 但成長環境所形成的自卑,卻不是前世顯赫的家世所能撫平的,她深深地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頂替不了這一世的薊寒。 其實,薊寒早已瞭解到這些日子以來的惶惑不安是何原因了,只是她仍舊不願意承認,她仍在試圖逃避, 她曾經一再地告誡自己絕對不能愛上衛鐵翼,但是連日來她所得到的珍寵疼惜讓她越來越無法再堅持下去。 那是她從未得到過卻又極為渴望的寵愛,他溫柔而堅強的胸懷給予了她眷戀的依靠。 但是—— 天啊!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她緊緊地咬著嘴唇,滿臉掙扎地將臉蛋深埋在臂彎間。 盤踞在內心的邪念像只日亦茁壯的惡龍,日以繼夜地啃蝕著她的良心,邪惡的魔力越來越強大,她抗拒的力量也越來越薄弱。 她甚至於開始勸誘著她越發薄弱的良心,勸說著自己佔據這個身份、這份榮寵、還有…… 還有…… 還有…… 「寒兒!」 洞口傳來他溫柔的呼喚,薊寒卻只是沉默地將臉埋得更深。 「寒兒一」 那越來越近的呼喚,帶著些許的困惑,卻還是帶著幾乎要擰碎了她的溫柔,薊寒緊咬著唇禁止自己響應那溫柔呼喚。 「寒兒?」 衛鐵翼走入洞穴中,那孤獨瑟縮的小小身影竟狠狠地刺痛了他,他急切地來到她的身邊,蹲下身來小心翼翼地碰觸她的肩膀。 「怎麼了?哪兒不舒服了嗎?還是有人惹你生氣了?」 「不要管我。」她還是把小臉埋在衣袖裡,不肯理會他的呼喚,只害怕一抬頭就會忍不住要投向那不屬於她的懷抱中。 「不行!你是我的!不許你逃避我!」衛鐵翼霸道而溫柔地將她嬌小的身子擁抱在懷裡,用體溫熨燙她有些冰冷而顫抖的身子。 「為什麼要我?只因為我姓薊嗎?你需要與薊府的人聯姻來為你收攏薊城的民心嗎?」薊寒不安的聲音從她的臂彎裡悶悶地傳了出來。 「你以為這個城主的寶座我得要靠你才坐得穩嗎?」衛鐵翼沉聲怒斥,他粗魯地將薊寒扯到胸前嚴厲地瞪著她,「曾經我也是因為厭惡這樣的政策聯姻才毅然地投身軍旅,在外所建立的戰功,足以令我輕易地擺脫這樁婚約的束縛,若不是因為愛上了你,若不是因為你這薊家大小姐只能嫁給薊城的城主,我根本不會回來接掌這城主之位,可是你不但忘了我,忘了我們之間的感情,還 如此侮辱我們曾經有過的海誓山盟?你怎麼可以這樣質疑我的真情呢?」 「我——」 薊寒驚愕地看著他,驚愕地從那雙燃燒著怒焰的黑瞳中看到他眼底屈辱的痛楚。 「再說——」衛鐵翼氣憤地說道:「如果我只是需要這樁婚事來達成與薊府聯盟的目的,我大可不必顧慮到你的意願和感受,直接綁著你去拜堂便成了,我相信也沒有人會反對,薊老爺更不可能拒絕,我又何必耐心地等你點頭?」 「對不起——我只是——」薊寒顫抖著,她知道自己傷了他,為此她更加痛恨自己,「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 衛鐵翼危險地瞇起了眼睛,「不相信什麼?』』 薊寒垂下了眼,低低地細聲道:「不相信——我竟能幸運地得到你的眷顧——你的——愛戀——。 衛鐵翼愣住了,他沒想到失去過往記憶的薊寒,竟會變得如此無助與怯懦,連接受他寵愛的勇氣都沒有。 「寒兒!」他用力地擁抱著她,心疼她這些日子以來的無助與慌亂。「你好傻!」衛鐵翼輕輕地吻著她的髮絲,卻安撫不了她內心的寒冷,顫動的身軀瑟索地偎著他。 「翼——我——我——」薊寒顫動著雙唇,卻找不到她想訴說的言詞,凝聚在她胸口的壓力,迫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日積月累的不安與罪惡感幾乎要令她崩潰了,她虛軟地靠在衛鐵翼的懷抱裡,內心的多重掙扎早巳耗損掉她絕大部分的精力,然而,即使倚靠著他溫暖堅強的臂彎,她仍然必須辛苦地壓抑自己,不敢讓奔騰的情感找到宜洩的缺口。 「翼——也許——我——」薊寒忍不住哽咽,「你所給予的這些疼寵也許根本不是我應得的——」 「胡扯!」衛鐵翼低斥:「這世上除了你,還有誰應得?」他的寒兒何時變得如此自卑?她究竟遭受到什麼樣的折磨才變得如此自憐了? 「會不會我根本不是寒兒?會不會我只是面貌相似的人?」她神志接近昏亂地搖著頭,細長的手指顫抖地抓扯他胸前的衣料。「難道你不曾懷疑過嗎?」 「如果你只是與寒兒面貌相似的陌生女子,」他拉著她的小手貼在他的心口上,「為何你給予我的悸動卻更 勝以往?即使我的眼睛看錯了,但我的心怎會認錯?當我抱著你,吻著你的時候,你的氣息、你的柔軟、你的溫度,都與我烙印在心底的影子如出一轍,若只是面容相似的人,你們相似之處未免也太多了吧!」 「翼——」 她哽住了聲音,掌心下的心跳在訴說著他的真心,告訴她,她千年之前的戀人,是如何地將她千年前的影像牢牢地刻印在心底,他依照烙印在記憶中的痕跡來確認了她的身份,依循他的心來確認他情感歸依,卻不知懷抱中的戀人與他相隔了千年之遙,這樣遙遠的距離,也令她心慌、害怕,她沒有跨越的把握—— 衛鐵翼不知她心中的百轉千回,卻為她的沉默而感到不安,她的飄忽不定令他心慌,彷彿她會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化成羽蝶翩然離去,他不禁更加用力地抱緊了薊寒,確認她的存在,「你的遇襲、失蹤讓我心急如焚,你的歷劫歸來讓我如獲重生,雖然你的失憶讓我憤怒傷心,但是當我抱著你、吻著你時,我心裡除了更深更濃的情愛之外,還有對上蒼的無盡感激,我感激上蒼讓你又回到我的懷裡,除了你,再也沒有別的女人能夠讓我付出這麼多的情愛,我想寵愛的女人,從來只有你!」 從來? 從來只有一個女人嗎? 他可知道他懷裡的女子,並非他當初所認定的女人啊! 薊寒慢慢地抬起頭來,看著那張令她墮落的臉孔。 「你——」她揪著眉、揪著心問道:「可不可以答應我——」 「什麼事?」 「不要恨我好嗎?」 「什麼——?」 薊寒將臉埋在他胸膛上,幽幽地說道:「如果——如果有一天——當你發現我不是你所要的寒兒時——你可不可以不要恨我?」 「傻瓜!」衛鐵翼親吻著她的頭髮,「我愛你啊!」 就讓她卑鄙地扮演下去吧! 至少在真正的薊寒被找回來之前,先讓她假裝自己是受他珍寵的薊寒吧! 在湖中荷花盛開的日子裡,胡雪芝在涼亭裡擺上了一桌精緻的賞花茶宴,石桌上擺滿了以荷花精製的茶點,還有氣味芬芳的荷花茶。 受邀的客人只有一名,那便是薊寒! 薊寒謹慎地盯著那抹蘊涵著深長意味的笑意,她太瞭解隱藏在那抹笑意底下的算計,會製造出怎樣翻天覆地的混亂。 胡雪芝優雅地為她斟上一杯茶水,說道:「新娘子好不容易找回來了,卻遲遲未補行婚禮,難免會招致議論,雖然全是有心人士的惡意中傷,但你們的毫無動靜,在許多人的眼中看來無異是默認這些傳言的真實性。」 傳言?她怎麼都不知道? 薊寒想到那些深高莫測的奇怪眼神,心中不禁一涼,問道:「是——什麼傳盲?』』 是什麼樣的謠言才令城內的居民用那麼奇怪的眼神來打量她? 為什麼她會對這些一無所知呢? 薊寒伸出冰冷的小手捧起溫熱的茶杯,彷彿是要借此驅趕心中慢慢擴大的寒意。 「翼兒不希望你在失去所有記憶的惶恐中,還要受到這些謠言的傷害,所以一直瞞著你!」胡雪芝輕輕地為她解了答。 「這些謠言的內容是——」薊寒微微地輕顫了一下,「會是與我有關的?」 胡雪芝點了點頭,「有人傳說你在失蹤的期間被盜匪污了身,翼兒有意退婚,因此才遲遲不再補行婚禮!」 薊寒「啊」的一聲,「難怪城裡的居民會用那麼奇怪的眼神來看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