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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李葳    


  「要不是那小子太棘手,中間還有莫名其妙的老鷹插手,我們兄弟也不用費那麼大功夫了。」王四猛然放下酒杯,瞪著站在門邊的譚裴奴。

  「反正到最後還是把他關起來了,我們的牢房可是用上等的精鐵打造的,就算那傢伙再厲害也是個人,絕不可能破牢而出。」王五幹幹地說道。

  「這可難說,我看譚家丫頭似乎不是很合作呀!我親眼看到她和那小子一起眉來眼去的,要不是一旁有譚大娘在,她早就勾搭上人家了。什麼樣的娘就有什麼樣的女兒,真是本村之恥。」王六一雙眼賊賊地直往她身上瞄。

  想到那傢伙曾經破壞過他的好事,王六就一肚子火。所以當他狼狽地回到村子中,頭一件事就是唆使自家兄弟找上村長,告訴他村子裡來了陌生人。正巧,也愁著如何安排今年祭典的村長,立刻就上勾了。

  四兄弟本想趁陌生人落腳在廟中是動手,誰知那麼湊巧,幾番因緣,陌生人竟住在荒廟後的譚大娘家中。兄弟們決定必須避開譚大娘的耳目做這件事,否則她就會聯想到今年的祭典,又把裴奴藏起來——過去就有過這種例子了。

  四兄弟才改在隔天早上下手。

  而當天晚上,一起在譚家屋外監視的王六,看到譚裴奴和那傢伙竟有「說」有笑,原本就已經相當不甘願的火氣也越燒越旺。

  「呵呵,她不敢背叛咱們村子的!」村長幾杯黃湯下肚,平日在人前偽裝的高尚德行早已不知消失何方,咯咯笑得像只老母雞說:「她曉得一時背叛咱們村子,她娘會有什麼下場。」

  王六還是一臉不信地說:「萬一她寧可選擇情郎也不要自己娘的命呢?」

  「這倒還不至於。」王六冷瞥譚裴奴一眼說:「她娘幾乎等於這丫頭的全部,那男人的甜言蜜語再怎麼高明,一日之內也無法取代自己娘親的地位吧!」

  「真是如此就好了。」王六一哼。

  裴奴承受這些惡意的眼神,強忍著不讓自己的內心害怕浮上表面,對這些人來說,看到她發抖絕不代表他們就會同情,他們只會以加倍低賤,可怕的言詞與行為,來責罵、侮辱她而已。她從小遭遇過無數次被他們兄弟踢打、謾罵的情況,所以早就學會了如何在他們面前,裝作聽不到、感受不到的木頭人。

  何況相較下,他們這些言詞還不如滕於嵐一個眼神來得有殺傷力。

  她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當他被自己下藥的茶迷昏前,那雙美麗清澈的誠實雙眸中,泛起的不信與指控——他以沉痛的無言指控了她的背叛。

  裴奴以為自己的心會裂成兩半,可是她錯了,那不是裂成兩半,而是碎成一地,她以這雙手把自己的心給扯碎了——不是任何人的錯,全都是她的軟弱無力,以及她生在這個村子的命運所造成的。

  「別站在那兒硬眼了,下去吧!你就暫住在我家,房間已經給你安排好了。」

  村長好沒好氣地揮手說道。

  裴奴遲疑著,莫非村長忘了,他答應自己只要她聽話,就會讓她見見娘……「還有什麼事?」見她站著不動,村長又咆哮說:「一句話也不會吭呀!真是個笨啞巴,小時候不是還挺能說話的!」

  她試圖說話,但心中的一道牆卻讓她無法在這些人面前開口。

  「我帶她下去吧!」王六突然自告奮勇。

  王三看弟弟的臉色也曉得他在想什麼。「別忘了規矩,阿六。你要是對她出手,她就做不了神女了。再三天,三天過後等祭典結束,要對她做什麼都不會管你,可是你可別在這節骨眼上給我搞花樣!」

  「知道了,大哥,你放心。我也沒那麼笨!」

  涎笑著,王六接近裴奴,但裴奴躲開他伸來的手迅速衝到門外去。

  「哈,跑了吧!」

  「□嗦!」兄弟的嘲笑讓他下不了台,王六追了出去。

  王六狠狠甩了她一巴掌。「賤人,還跑!」

  裴奴摸著熱燙的臉頰,腦中一片麻木。不要聽,不管他說什麼都不要聽,沒有感覺就行了。

  「哈!」他的雙手環抱住她的身子,淫褻的在她耳邊說:「你真是笨啊,當初要是聽我的,讓我先開了苞,你就不需要做什麼神女了。現在可好,你和那男人共度一夜後,那男人就死定了。你喜歡那傢伙對吧?還對他賣笑!」

  他冷哼了聲。「以為我看不出來嗎?你看著他的時候眼睛都亮了。可是太遲了,你救不了他,也救不了你自己。等那男人死了,你就是大夥兒的玩具了。」

  木然的,裴奴呆呆地聽著他吐出的言語。醜惡得令人作嘔的——這一切,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承受多久。

  王六的手不斷在她腿上徘徊,裴奴只覺得像條噁心的章魚正在自己身上。她內心有個自我在狂叫,但她的意識早已經被自己重重壓抑住了。

  「今天就先放過你。」王六終於放開她說:「你娘就關在柴房裡,想見她就去吧!嘿嘿,反正我料想你也不可能把她放出來,我們在門外壓了好幾十斤的重石和柴薪。給你這點小恩惠,你以後可以在床上慢慢還我,懂嗎?」

  裴奴一脫離他,馬上就朝柴房的方向飛奔。

  ※  ※  ※

  譚大娘在家中被人打昏過去,等到醒來時,人已經在柴房內了。身邊還多了個眼熟悉的小傢伙——小珞子。

  「大娘!你總算醒來了。這個鬼地方是怎麼回事?我家三少爺被帶到哪裡去了?

  快告訴我啊!大娘。」

  譚大娘摸著自己作痛的後腦勺。「你家三少爺去哪裡,我怎麼知道?」

  「你快別這麼說了。我們一進村長家,本來好好的,但少爺突然倒下去,結果我們捉來的四個盜賊就被村長放開了。他們其中兩個人把三少爺不知架到哪裡去,我被捉來這間柴房就看到大娘倒在一旁。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小珞子怎麼向老爺交代呀!」

  「安靜點,你一口氣說完這堆話,我實在不知道——裴奴人呢?我讓她去追你們,她沒有追上嗎?」

  「有哇,這真是說來話長……」

  「你這小笨蛋,我們被關在這地方,別的沒有,時間最多,從頭到尾講給我聽。」

  譚大娘怒氣沖沖地敲了他一記腦袋。

  「好痛!大娘怎麼跟少爺說一樣的話。好嘛,我從頭說就是了。」小珞子哮著嘴,慢慢從他們離開譚家後講起起。半個時辰後,總算把這一路上發生的事都講完了。

  輪到譚大娘沉默下來。她曉得大事不妙了。自己防範多年,怎麼會疏忽一時,今年的水訊特別早,前晚又下了那樣一場大雨,村長那夥人想必會提早準備祭典,自己竟然這麼不小心,給了他們可趁之機。他們會捉自己,一定是用逼迫裴奴就範!

  「大娘,我說完了,你怎麼反而一言不發呀?告訴我怎麼回事嘛!」

  不禁沉浸在自己過去的悲慘中,譚大娘臉色黯淡地說:「小子,你有的三少爺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咦?大娘你別賣關子了,快告訴我三少爺發生什麼事了!」

  重重地歎口氣後,譚大娘注視著牆面悠悠地說:「我們這個村子是受詛咒的村子。很久、很久以前,每年都會淹大水,原因是什麼大家已經不記得了,只知道長年累月每天每到這個季節,就會淹水一次。村人受不了這樣的災難,所以就托了一名女巫問卦,終於曉得祈河之主因為長年在河中寂寞難耐,希望每年有一男子能做她的夫君。結果,村子裡就流傳下來這個祭典,讓男人與村中一名附身神女交合後,再把他投入河中獻祭。」

  小珞子瞪大雙眼。

  「從那時候起,每年如此,村子裡的男丁就越來越少了。十八年前,我和一名村外的男子相戀,觸犯了村中大忌,結果村人藉祭典之名奪我夫君,投入河中。那年開始,村人就變了,大家都逃避責任,沒有人願意再犧牲自家的子嗣,自然就把念頭轉到了無辜的外來者身上了。」

  「那人來了,真的來了,就預言中的一樣。他打西而來,向東而去,他帶來破壞和死亡,他帶走錢財與寶貴。提防外人、小心他們,必要時就讓他們為自己的罪惡贖罪,付出代價,殺了他們。」這是打那時起就在村中流傳的預言,為了不讓一些人產生罪惡感,他們以這樣的歪詩讓村人不與外人接近。」

  譚大娘再次看向小珞子說:「所以大部分的村人都很害怕外人,恐懼而不敢接近。但是一到這個季節,全村人都會像瘋了一樣,對外人有嚴重的殺意。因為他們知道祭典上必須有祭品,而誰都不想當那代罪羔羊。」

  「這太過分了,三少爺什麼都沒做!」

  「所以我才希望你們能快點離開的。」譚大娘搖頭說:「但已經遲了,不但你們家三少爺,就連我女兒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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