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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李葳 夜深人靜的時分,滕於帆小心地不驚動睡在自己鄰床的弟弟,一個人離開屋子,來到破廟的前院。月光映照的陰森院落裡,已經有人在那兒等候了。於帆有些意外,因為他沒有想到對方真的會依約前來。 「你為什麼來了?」 銀白的月光將譚裴奴的容貌,烘托得有如遺世獨立的靜謐月曇花。她文靜地抿唇一笑答:「因為你叫我來。」 「我叫你來你就來?你這女人也未免太沒有節操了吧!」不知為何,反是邀約人的他生氣了。 「那麼,我不該來?我離開就是。」裴奴舉起腳。 「等一下!」於帆雙手抱胸,歪著頭不馴地說:「你曉得我是為什麼要找你來嗎?」 裴奴也學他歪著頭,笑容掛在唇邊。「滕二爺派小珞子轉達,說你要和我談談關於滕公子的事。」 「沒錯。」於帆冷聲說:「壞話我不想說,你該曉得自己的身份,和我弟弟在一起對你們兩人沒有好處。趁早死心,別打什麼主意,以為可以攀上我們滕家的老三,一舉飛上枝頭當鳳凰。」 「我懂。」 「很好,你懂就好——」於帆高興地點頭後,才又不爽地挑高一眉說:「慢著,我可是說真的,你別以為在這兒敷衍、應付我就行了。我絕對不會讓於嵐這麼早就帶了個禍水進門,要也得等到他四、五十歲,那還差不多。」 「我沒有敷衍的意思。」裴奴還是保持著笑容,只是笑容中又多了分軟弱。 見她這麼平靜地接受事實,於帆反過來覺得自己很像是在「逼良為娼」的惡鴇母似的——去,這是什麼臭比喻!總之,這女人聽話得太不可思議了點,通常女人一捉到金龜婿就死守不放,何以她會如此乾脆?還是說……「喂,你這什麼意思?你覺得我弟弟一點價值都沒有,所以丟掉也不可惜?或是怎麼的,我們是海賊世家這一點,還不夠資格讓你小姐高攀是嗎?」 不知不覺,於帆忘了自己的目的是想拆散這兩人,反而為於嵐抱不平。這種無理取鬧的任性,也只有他滕二少爺能表現得如此理直氣壯。 裴奴迅速搖頭否認。「我是自知身份不配,哪敢妄想……」 「啊!」他彷彿聽到世上最荒謬的笑話。「我問你,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弟弟呀? 對他有沒有意思?你和我弟弟早已不只是牽牽小手的關係了吧?我一眼就看出你們那股子親密不是經歷過一番風雨,是不可能培養出來的。喜歡、不喜歡給我說清楚!」 「喜歡。」裴奴也不閃躲,她直視著滕二爺說:「怎麼會不喜歡,他是我見過這世上最威風神氣的人,他知道的事是那麼地多,他想的計謀是那麼精巧,可是更難得的是,他有一顆比誰都要正直、誠實、溫柔、包容的心。我從未遇過如此讓人目不轉睛的人,我當然喜歡他。」 「嘖,聽得我都臉紅了。算你還有點眼光,看到了重點。沒錯,我家弟弟的優點是說不完的,因為血統好嘛!」於帆咂舌說:「可是我說你呀!既然這麼喜歡,為什麼我要你和他分手,你會願意呢?這不是很矛盾嗎?喜歡就要佔有呀!」 「像我這樣的人——」 「住口!」於帆不悅地掐著她鼻尖說:「聽好了,一個凡是開口閉口都說『像我這樣的人』的人,我最討厭了。這種口氣,分明看不起自己,既然看不起自己,也等於看不起別人。特別是那些喜歡你的人!」 是這樣嗎?但她從未有這種想法,她只是認為以於嵐的條件,自己根本就無法匹配。 「當然是這樣!」看出她眼中的疑問,於帆劈頭就罵:「這腦袋是空的?還是迂腐壞了!如果你看不起自己,那麼喜歡上你的人眼睛都瞎了,才會看上你吧?這不是看不起別人的眼光,還有什麼意思。」 「說得也是……對不起。」裴奴老實地低頭道歉。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很好,想通就好。」於帆拍拍她的頭,恍然想起——他在做什麼呀?!他的目的又不是要當小倆口的開導者,他是來拆散他們的。 「咳咳!」轉轉口氣。「這件事和我最初講的話,不是一點關係都沒有喔!就算現在你重新燃起希望,覺得你很配得起我家老三,我還是不擇手段地要拆散你們!」 「是。」 「你回答什麼『是』!既然喜歡,又無關身份尊卑,你不是應該大力向我爭取,告訴我你絕不會離開我弟弟嗎?」她的溫順實在讓人惱怒。 「可是……」 「還有什麼問題嗎?」他不耐煩地插口。 裴奴微微一笑。「滕二爺其實是個好人呢。」 「我是不是好人和這一點關係都沒有,別講廢話,我問你還有什麼問題!」他暴跳如雷地吼著。 「我不能離開,這就是理由。」她和緩地說道。 「啊?」 裴奴悲傷地笑著:「我不能丟下娘親一個人離開這村子,也不能要滕公子一併照顧我的娘親,我想我娘也不會答應的。所以我不能離開這裡,而滕公子不是久居一處的人,更別提要他留在這什麼都沒有的小村子裡了。」 「你瞧,你真的一點都不用把我放在心上,我不會是滕公子的妻,我們只是萍水相逢,一夜的……露水鴛鴦而已。」 聽完後,於帆沉默下來。 強顏歡笑著,裴奴低下頭說:「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我先回去了,晚安。」 「最後……再問一句話。」 於帆該死的不喜歡現在的情況,因為他的理智告訴自己,既然譚裴奴有這自知之明那是再好不過,也省去他麻煩。可是要他眼看著這很可能是能讓於嵐獲得幸福的終身伴侶,因為一點點困難而被迫放棄,身為兄長的他有股無法坐視的使命感在燃燒。 他很少覺得女人這種動物有可取之處,但從譚裴奴的身上,他找到那麼一點點好感。 或許於嵐和她會是天造地設的一雙。 「你這個決定告訴過於嵐嗎?」 裴奴抬起靈秀的大眸,緩緩搖著頭。 「是嗎?」於帆一笑。「那小子也是我們家的頑固分子,不到最後一刻不會輕言放棄的。別小看帳房的耐性,他能堅韌卓絕地干帳房那種無聊的工作,干了十年之久,就證明他不是普通人。」 不解他這番話的用意,裴奴疑惑地看著他。 「你不懂也沒關係。」擺擺手,於帆說:「你可以回去了,晚安。」 這下子計劃全泡湯了。本來想製造一點這女人不名譽的事實,讓於嵐誤會她在外與他人幽會——誰都知道,一旦兩人間有了疑點,情海生波是遲早的事。可是現在他完全沒有這想法了,就讓今夜的事留給今夜,做一個永遠的秘密好了。 回去睡覺吧! ※ ※ ※ 裴奴才到破廟外,就撞見了於嵐。 「噓。」他對她招招手,示意她不要聲張地跟自己走。 誰都沒有開口,就是很有默契地並肩而行,直到兩人一路來到最初相遇的溪邊。 令人懷念的場景,若不是在這兒為他所救,兩人邂逅,一切都不會開始。 「怎麼會知道我在哪兒?」裴奴向前走了兩步,蹲在溪邊,望著他們兩人的倒影。水中的殘月、點星以及他的模樣,隨時都會像幻覺一樣消失。 「我曉得二哥在想什麼,小珞子告訴我他約你見面的事。」想瞞過他的眼睛,靠二哥差勁的演技是辦不到的。 「你……都聽到了?」她膽怯地輕問。 「沒想到會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就被人拋棄了。我還真有點傷心。」 「對不起……」 「不必愧疚,你有你的考慮,我可以明白。」 裴奴撥撥冰冷的溪水,他的話是否代表了這將是他們最後一次的見面,一切都結束了? 「我喜歡你,裴奴。我希望你能成為我的娘子。」 她的手顫抖起來,那並不是因為過度寒冷的水,而是她沒有想到會親耳聽到這句話。神呀,她多想就這樣飛奔到他的懷中,連聲告訴他「我願意、我願意!」可是她不能! 「轉頭看著我,裴奴。」他溫柔地喚著。 不,不可以,現在轉頭她不知道自己會做什麼! 但是一隻手伸過來,拉起了蹲在地上不肯起身的她,另一隻手則攫住她的下巴,迎向他深情款款的眼眸。「我愛你,裴奴。從第一眼看見你時,我的心就被你吸引了,我當時還不能確定,但我現在能告訴你肯定的答案,今生我從未真正愛過任何女人,除了你。」 「不……不……」裴奴閉上雙眼,她的心好痛。 「告訴我,你可……愛我?」 雙手顫抖地捉著他的衣襟,泣不成聲地把臉埋在他的胸口,似怨似嗔地,她斷斷續續地說:「你好狠,為何不走你的?為何要告訴我這樣的話,我好不容易堅定的心,又要被你弄亂了,可我不能,我沒有辦法丟下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