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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駱彤 「好了。」 換上一身吉服的洪若寧顯得光彩逼人,連喜鵲都捨不得別開眼。 不一會兒,洪若寧瀟灑地揮別家人,坐上迎娶的花轎。浩浩蕩蕩地往劉府的方向前進。 * * * 「呼,好險。」洪若寧粗魯地拍著胸口。 還好,途中下了場大雨,正巧給了她逃婚的機會。否則,她就真要嫁給白癡的劉家大少。那摳門的老不死希罕劉家雄厚的財力和運輸事業,她可不屑一顧。 反正錢夠用就好,嫁給殷實的農戶,比嫁入劉家好。男人嘛,一有了餘錢就知道作怪。再雄厚的家產,潑水似的往妓院娼門裡倒,要不了幾天就坐吃山空。 至於,像她老爹一樣一毛不拔的鐵公雞也嫁不得。誰知道他會不會為了幾兩碎銀將妻小賣入煙花巷?對錢她爹一向視之如命,妻小如何和性命相比? 「不行,得找個地方換下這身濕衣,濕淋淋地黏在身上怪難受。」況且這一身吉服也太過醒目,她可不想被劉家的人給綁回去。 洪若寧撥開樹叢,來到茅草亭旁。 她知道要不了多久,劉家的人定會尋來。衝著那幾百兩黃金的聘禮,他們不尋來才有鬼。聰明如她,不選太偏遠的地方下轎。太遠,豈不要走上好幾天才找得到店家。這裡不近、不遠正好有地方讓她換裝,洗去一身泥濘。 「動作得快些。」望著湖邊青碧的潭水,洪若寧有一躍而下的衝動。 但慢點,如果有人來…… 那她可非嫁給他不可了。誰叫她失了清白,給一個不相干的男人。又如果他正巧已有妻子,那可得做小妾。這事……不行,她得好好琢磨、琢磨。 「喂……」洪若寧喚了一聲,以確定沒有別人。 嬌嫩嫩的軟語在山壇的水潭邊迴響。一個接著一個,千回百轉,像是轉不完似的。 「喂……有人在嗎?」洪若寧小心地再確定一次。 洪若寧脫下大紅的吉服,收入包袱,並將預先準備的衣服放在一旁。猶豫了一會兒,把褻褲、中衣、肚兜也全除下。這裡沒人,不需有任何顧忌和束縛。 「好冷……」洪若寧在淺水裡泛著身子,直到適應水溫才游到湖心。儘管潭水深不見底,但她的泳技極佳。在水裡像在陸地一般快活。 洪若寧打散了髮髻,讓緊繃了一天的頭皮暫得紓解。舒服地歎了口氣。 第二章 「大人。您等會兒,這路被雨水淋得泥濘,咱走慢些。」大人真是的,分明不是什麼要事,卻偏偏要選這條捷徑。 「走不動了嗎?別對人說你拜在我麾下,否則旁人會以為我真是個廢物。」司徒青身上背著五、六斤的寶刀,依然健步如飛沒有絲毫遲滯。 「您行,馬兒可不行了。您看,黯兒都氣喘吁吁。它可是千里神駒,再不休息可壞了它的資質。」言喜拉著通體全黑的黯兒,輕拍馬背以示安撫。 「千里神駒?咱不過趕了點路,黯兒就撐不住了?這還算什麼神駒?」司徒青回過頭以責備的眼神望著「愛馬」。 毀容後,黯兒不記得他,甚至揚蹄將他踢傷時,他倆就形同陌路。甚至,替他刷洗的工作都不再親自為之。 「大人。您停下來歇歇腳、擦擦汗吧。」言喜抬起袖口在臉上胡亂抹了幾下。 「沒必要。」金屬材質的面具不吸汗。面具繃在臉上,十分不舒服。 「大人,您就別逞強了。這對您的皮膚不好,會長疹子的。」 司徒青笑了笑,像是在嘲笑言喜的多事。 他根本不在乎會不會長疹子。長不長疹子沒有差別。一樣是張鬼面、一樣人見人怕。 「大人?我真的不行了。」毀容以後司徒青根本不為自己著想,甚至有自傷的舉動。連帶著,底下的人也跟著受苦。 雨後的天空一碧如洗,深藍的天空沒有半片浮雲。 「大人。求求……」 司徒青沒有答話,逕自往藏在灌木叢後的水潭前進。 「大人?」言喜放下馬韁,小跑步地跟在司徒青身後。「大人,您去哪兒?」 「你留在這休息,我過去洗把臉。沒我的吩咐,千萬別過去。」司徒青輕扯腦後的繫帶,他相信言喜明白他的用意。他在意自己的臉,也不希望再嚇著他。 * * * 平靜無波的潭水宛如一面鏡子,映照出司徒青的光明和晦黯。老天開玩笑似的留下了他的半邊臉。 黑黝、線條剛硬、濃眉大眼、氣勢決然的半邊,和滿佈醜怪突起,缺眉、下吊眼角、扭曲下唇,鬼魅見了都避之惟恐不及的另半邊。司徒青看了幾秒,掬起水胡亂地往臉上一潑。為了這張臉,他已受了過多嘲諷、承受過多尖叫。旁人避如蛇蠍的眼神像把利刀,狠狠地劃破他的自尊。 匆匆洗淨臉,噗嗤的水聲引他抬頭。一張絕美的容顏在離他兩尺的地方冒出水面。像湖澤女神的美貌讓他目眩神迷,甚至忘了隱藏自己的不堪。 洪若寧甩了甩頭,將糊在臉上的水珠抖落,才看清自己面前的司徒青。 「啊……」洪若寧驚叫出聲,為的不僅是外洩的春光,更是那張醜得不能再醜的臉。驚慌之際,腳下一滑,她便咕嚕嚕地往湖底沉。 該死,她抽筋了。修長的雙腿使不上勁。 「救……」洪若寧失控地以雙手拍打水面。越是掙扎,越是緊張,就下沉地越快。 「救……」洪若寧還要呼救,湖水卻迅速漫過口鼻。眼前一片深藍,洪若寧終於不省人事。 * * * 「呼呼。」渾身濕透的司徒青喘氣,試圖調勻呼吸。望著懷中一絲不掛的可人兒,呼吸又粗喘起來。 天殺的,這女人不該在這裡裸泳,不該看到他這張醜怪的臉。 司徒青脫下濕衣,往洪若寧身上一蓋。濕透的衣衫勾勒出玲瓏的曲線。 「大人、大人……」言喜的聲音遠遠地傳過來。迫於司徒青的叮嚀,言喜隔著濃密的樹叢,遲遲不敢往內踏近半步。 「大人?」大人不會跌落湖裡去了吧?即使如此,他還是不敢擅入。司徒青的泳技好得很,就算落水也不會慘遭滅頂。 「大人?要小的進去嗎?」 司徒青將頭靠近洪若寧口鼻。 「大人?」 「出去等著。」司徒青暴吼一聲,顯然比平常焦躁。 沒鼻息了。 司徒青大手撐在洪若寧腹部,將水壓出。 不行,這樣還不夠。 司徒青低頭,覆住如花般柔軟香郁的小嘴,徐徐將空氣吹入。現下,他也顧不得美醜,顧不得御賜的鬼型面具。金屬面具上並未開洞。帶著面具,吹不出空氣,救不了眼前的可人兒。 「大人,好了嗎?」 為了不使自己分心,司徒青閉上眼,輕吻似的噙著洪若寧的紅唇,直到氣盡,才又不捨得分開。司徒青合上的黑瞳看不見洪若寧眨動如扇的纖長睫毛,也不見她輕擰的眉頭。 「唔。」柔弱無骨的冰冷小手撫上他的臉,正巧是被火焚傷的那一側。 她的手! 司徒青撇開臉,不料那隻小手又黏了上去。 「你放手。」再一次,他狼狽的別開頭,卻無法對她發怒。若非看見他的醜臉,她不會下沉。 洪若寧難過地撐開眼皮,美目半開。模糊地雙眼根本看不清眼前的男人,被凍得失去知覺的小手,根本探不出手下醜怪變形的皮膚。 「我的東西……」洪若寧隨手指了指岸邊的包袱和衣物。收在包袱裡的大紅嫁衣是身上惟一值錢的東西。必要時候還能當得不少銀兩。 勉強撐開的眼皮越來越沉重。洪若寧終於又合上眼,沉沉睡去。 「喂,醒來。」司徒青搖不醒洪若寧,再次探了鼻息。 還好,人還活著。 * * * 「大、大人?」言喜怪異地看了渾身濕透的司徒青一眼。怎麼去洗把臉,洗得全身都濕了?況且,手裡還捧了個女娃。臉蛋被漆黑的長髮遮住半邊,看不到是美、是醜。有意無意,司徒青並不為她將長髮攏好。 「什麼事?」面具後的臉羞窘起來,火焚似的發燙。他還記得為她著衣時那美好的身段、迷人的曲線、凝脂似的肌膚。渾身上下,棉花似的,柔得不能再柔、軟得不能再軟。 「您渾身都濕透了。這姑娘……」言喜替司徒青擔心,怕他一不小心就染上風寒。到時,大人鐵定不肯給大夫看,就怕伸舌時又讓人瞧見那張臉。 「她落水了。我下水救她。」司徒青淡漠地說,抱著洪若寧的手臂卻不由自主的縮緊。 「但,大人,她全身都是乾的呀。」 「咳,我們非現在討論這問題不可?」司徒青低頭看了眼懷中的女子,冷風一吹,連指甲都凍成紫色。再不回府,恐怕染上風寒是免不了了。司徒青懊悔今日沒備馬車同行。 「大人……」 司徒青將洪若寧抱到黯兒面前,任它嗅了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