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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李馨    


  耳邊遠遠地接收到聲波,隱約聽得出是漁村小孩們玩耍嬉戲的聲音。呵!童年,她也曾擁有過的珍寶,幼時與父母、慈寧攜手共度的日子是閃亮的,是絢爛的,更是短暫的。

  她的童年連同她的快樂,早就在十五歲那年徹底破滅,像手中、水遠握不住的沙,她只能眼睜睜地任它一顆顆一粒粒地掠去快樂的畫面,沒人永恆。然後,童年成為她禁忌觸碰的痛楚,成為她不敢作夢的瘡疤,成為……她最重視卻也最鄙棄的笑話。

  什麼誓言,什麼愛情,什麼至死不渝!在現實的腳下,只不過是被踩得稀爛的幼稚。

  她曾引以為傲的家庭,相愛的父母,母親一字一句描述的瑰麗故事,全是假的,全是夢幻中的泡影,全是禁不起考驗的神話,那薄弱得可憐,一旦被拆穿,他們所玩的把戲就原形畢露!

  是誰騙了誰?是母親騙了她?是父親騙了母親?還是他們都被現實騙了?

  或許,是她心甘情願被愚弄吧!所以當她篤信的教條被推翻時,她才會如斯難堪痛心。是她一直沉醉在假象中,是她不肯醒來?是她自己寧願用生命去守這個神話,她不該怪別人這般不留情面地撕開她的帷幕,她藉以遮去現實的帷幕。

  海浪沖到腳邊,捲走了足下沙粒,她的童年是否也被一併帶走了?她留不住的過去,她看不到的未來,是不是也會跟著浪花逝去?

  她就這樣佇立在這裡,眼裡沒有海,沒有天,也沒有將來。

  慈寧,這就是你保持緘默的原因?是否你早就預見了結局?

  可笑呵!她江芝蘋竟然執迷不悟至此,癡長了二十多年頭,還是死守著神話裡才存在的天長地久。她在等什麼?等另一個深信天長地久的男人嗎?還是等這個延續下來的神話?

  不!

  她守的只是母親的愛情,她只是想為母親畫下完整的句點,縱使它早已殘缺。

  鄰近的嬉戲聲逐漸遠離,一如她生命裡每件來不及珍惜的東西,慢慢地退去,退去……

  潮水滾滾地湧來,漲潮了。她渴求的平靜永遠泯沒在潮浪的起伏中,她要的只是一個真實有愛的家庭,只是重組童年的溫馨夢,只是挽回她還能把握的僅有,但她卻一樣也無緣擁有。

  腰際的冰涼是什麼東西?

  她不知道,她只恍恍惚惚地感覺到冰涼一直升高,從腰際到胸口,到下顎……

  媽,你是不是還在等爸回頭?

  你是不是在海的那一端期盼?

  慈寧,你可知道多餘的生命該還給誰?

  啊!海的旋律好悅耳,好溫柔;一波一波地灌入耳中,澎湃激昂的震撼著。

  好舒服,好想就這麼睡著,在這麼個海洋下……

  「不許睡!醒醒!」

  誰在搖晃我?求求你們讓我睡覺,我好累,看到的,聽到的,甚至於摸到的,都不是真的,我不要再過下去了,讓所有的傷的痛的過去都過去吧!放了我……

  「你不可以死!江芝蘋,你非活著不可,我不准你用死來逃避。」

  你是誰?

  她朦朦朧朧地睜開眼!是他,怎會是他?

  他又變成夢中的翩翩公子,是她在作夢吧?不然他怎麼可能對她好聲細氣地?她又在作不切實際的夢了。

  「江芝蘋!」無情忍氣直喊:「我警告你最好合作一點,要是你連試都沒試就放棄,我發誓讓你活得比死遢不如。」

  發誓?是誰又在發誓?不!她已經學聰明了,她不會傻得再相信不負責任的誓言,再也不了……誰在吻我?

  她虛弱地想推開他,手舉到半空卻無力地垂下。

  我是不是又作「失吻」夢了?

  好熱……不,好冷?感冒了嗎?怎的忽冷忽熱?咦!他還在吻我……不對,他不是在吻我!

  她發覺他正以唇吸吮她體內的冷熱,奇異地,她血液中彷似有什麼東西隨著他的吻而集中……胃、食道,被他吸了去……

  無情撇首吐出毒液,黑色液體有如潑墨般染黑了地板,其中還帶有一兩塊半黑的血肉。

  她皺起眉:痛……剛才不是很舒服?臭瘋子,是你又來擾我是不是?

  感覺上胃好像被挖了一塊般,又麻又刺地很不好受。

  無情吸出最後一口毒吐掉後,她便無力地倚偎在他胸前,他掌貼她背心,送出力量助她護身補氣。

  「混……混蛋,你為什麼不放過我?」

  ☆ ☆ ☆ ☆ ☆ ☆ ☆ ☆ ☆ ☆ ☆ ☆ ☆ ☆

  無情詫異地側目,她醒了?毒尚未找盡她怎麼會醒?

  「為……為什麼你老是要來我的夢裡?我……不要見你……你是混蛋,你們都是混蛋,只會欺……負……我!」

  原來是夢囈。

  無情有絲好笑,她的精神力還真強得令人佩服。

  「王……」無識靠了過來:「怎樣了?」

  「毒尚未盡,不過要不了她的命。」無情的閒散與無識的憂急如焚恰成反比:「暫時她還醒不來,會有斷續昏睡。」

  「你說她只吃過沼果?」無情幫她血脈運行導回常軌後便收回力量,扶著地躺下:「吃了沼果後才中毒的?」

  「是。」

  「好好的人給你看顧成這樣。」無情的語氣尋常,既無忿也無怪,好似和人談天說地般普通,但無識知道他發怒了。「教我怎麼信得過你?」

  「王!沼果是闇魔地所進獻,闇魔三令必有陰謀!」

  「我知道。」他一擺手:「我會處理,你回去研究你的書,她就由我來。」

  「可是王,她……」

  「她中的是沼籐滲以石精的混合毒,必須要以兩周時日才能全部除盡,我不希望在我施力的同時有人在附近。」無情睨向他:「怎麼?怕我出爾反爾,不給你機會贏得宇劍?」

  「王!你明知我根本不要宇劍!」

  「那你急什麼?」無情懶懶的反問,令無識好一會兒答不上來。他微哂,起身,手往後輕揮,床欞的流蘇便垂了下來。

  「無識,你在魔界是僅次於我的法魔,你既無闇魔地三令的好妒與不擇手段,也沒有無覺無受愚昧,你什麼都好,就是要命地優柔寡斷。」

  無識信手白書架上端起一幅小沙畫,玻璃內的沙隨他的晃擺而堆動,流洩的沙浸於水中特別晶盈。「你的多情潛藏在眾條規中隱埋不出,但江芝蘋的出現卻觸動了你對感情的渴望,我再三明示,你怎麼反要踩進去?」

  無識想解釋他的用意,想大聲說出他有足夠的能力漠視感情!但這些話卻卡在他喉嚨中一字也沒有說出口。

  「不要告訴我你懂得應付感情,「感情」不是可以隨便敷衍應付的,它更不是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玩具,它是包裡著糖衣的迷魂藥,剛開始你會覺得它很美,等你無法自拔時就會毒入心髓生死兩難。微雅娜的苦果,你看得還不夠清楚嗎?你想像我一樣跌得頭破血流、絕心斷情才覺醒?」

  無識赫覺自己無言以答,種種矛盾交戰在拉鋸相持不下。他在留戀什麼?他在猶豫什麼?王說得沒錯,他不能再陷下去了,是他抽身的時候!

  「江芝蘋太危險。」無情的眸光疏淡,神魂遠遊,彷似到了未來時空預知了結果:「感情將成為我們反目成仇的導因。」

  換言之,江芝蘋將成為他背叛魔界的原因。

  「不可能!」無識僵直著肌肉,連語句都因氣怒而稜角:「她只是人類,我不會為了小小的人類反叛魔界!」

  「我有說你會反叛魔界嗎?」無情條線分明的唇又泛開了它專屬的嘲諷.「我只是「怕」,「怕」並不代表事情會發生。」

  但通常,魔尊無情說出的事沒有一件不成真。

  「要證明我的猜測錯誤很簡單,十四天後來接手,只要你能讓她自動獻血,宇劍就是你的。」

  「王,有件事我想知道。」

  「有什麼事是我們法魔不知道的?」無情點頭詢問:「是不是有關她身上的毒?」

  無識汗流浹背,在心魔面前沒有秘密可言,這句話果然非虛,心魔正如一面鏡子照出人心裡所有的善惡美醜,它沒有感情,卻能窺見人心最私秘、毫無困難地一覽無遺。

  「沼籐毒源於闇魔地,石精卻是來自光魔天。」無情只要抹去了尖銳的譏誚,他的笑容可掬裡,無懈可擊的親切是他成功地突破別人心防的武器;無識對這笑顏太熟悉,他這朵惡魔的微笑不知令多少女子癡狂,而他現在正對著他笑。

  無識膽寒地低頭,再次證實惡魔的微笑無往不利,他知道惡魔已由他的心虛中看出了他追問毒源的動機。

  無情好似渾然不覺眨眼間的變化,但濃郁的譏諷又如潮水般流回他眸裡:「石精是光石提煉出的菁華,功在吸取動植物的營養,有個挺相稱的別名,叫血管裡的吸血蛭,滿好聽的,你覺得呢?」

  「我……呃……」

  無情自書架的抽屜中找出了串風鈐,手指輕撥,風鈴便款擺生姿撞擊出清脆的音符:「知道石精能滲以籐毒溶去它特有的味道的人不多,要害她的人可真費心思。我滅日城內有本書正巧記載了用量與解法,她的健康得再花些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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