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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羽嫣    


  衛遲央怔住,思索著衛老夫人的話。沒錯,這樁婚事他根本就不同意,但如今他卻改變了,他捨不得有人傷害她,他急迫地想要護衛她、保護她,即使與整個衛王府為敵,他亦不在乎,他完全信任她,相信她絕對是出於真心關懷衛紫櫻。

  衛遲央沉下臉,口氣森冷。 「這件事我會查,如果屬實,我會給娘一個交代,如果純粹是中傷,就別怪我無情,墨荷,你該明白欺騙我的下揚。」

  衛遲央睨了瑟縮在衛老夫人身後的墨荷幾眼,隨即轉身離開廳堂。

  「奴婢明白!」墨荷感覺到背脊竄過一陣寒涼,縮起不停打顫的身子。

  衛遲央蹙著眉,滿心的鬱悶。

  對於扇舞衣的身份,他確實有些懷疑,猶記得他掀開紅綃巾的那一剎那,迎接他的是一張笑顏,而不是他預期中哭的半死不活的臉蛋,當她看著他的時候,總覺得她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麼話想告訴他。

  那墨荷又為何要中傷她?衛遲央怎麼想,也不認為扇舞衣的性子會得罪人,因為她始終帶著一張笑臉,讓親近她的人,在不知覺中感染她的笑靨。

  「喂!你究竟想說什麼?別一個人沉著臉,又不說話。」桐牧白拿著扇柄敲敲衛遲央,要他回魂。

  「牧白,我要你查的事情,辦得怎樣?」

  「哦,你說那件事啊,說也奇怪,根據我手邊的消息,扇舞衣嫁來衛王府也半年了,可扇氏夫妻卻一徑地往杭州跑,光這半年下來,他們就到杭州兩三次,而且每次都停留十天以上,據我所知,扇益並沒有在杭州開舖子,實在想不通他們到杭州去做什麼。」

  「杭州?」衛遲央瞇著眸,推敲著可能的結果。

  「你怎麼突然又要我查扇府?我還聽人說,前幾天你還帶著扇舞衣、紫櫻到郊外去放紙鳶,你不是還摔傷了?你那迷信的娘,是不是又要去請胡半仙算算,衛王府又哪兒不對勁了?你娘子不是個福星嗎?怎麼沒有保佑你?」

  桐牧白自顧自地開懷大笑,一點也沒注意衛遲央陰惻惻的眸光,正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

  「這事兒真有這麼好笑?」

  接收到衛遲央殺氣騰騰的眸光,桐牧白趕緊將笑聲給嚥下肚。「咳、咳,不,一點都不好笑,只是很有趣。」

  「有趣?」黑眸一瞇,危險的氣氛又增加幾分。

  「唉,說正經的,我也覺得扇氏夫妻的行縱有些怪異,扇舞衣不是以扇畫享譽京城嗎?你何不讓她當場畫一幅?喏,我這把扇子借你用一用,不要忘了提醒你的娘子,在扇面上蓋個印,這樣我才能去外頭炫耀一下。」

  待在京城的人,都知道扇舞衣的扇畫,不是輕易就可以買得到,還得順著她的脾性,看她願不願意畫。

  衛遲央知道桐牧白僅是隨口說說,不諱言,這確實是個好方法,如果確實是扇舞衣本人,那也可讓府裡那些嘴碎的丫頭閉嘴,但如果不是她呢?

  衛遲央心中驀地竄過一陣冷意,隨即撇開思緒,不願多想。「這或許是個好方法。」

  衛遲央接過扇子,眼裡儘是複雜。

  「如果她真不是扇舞衣,記得通知我一聲,我好趕緊到扇府去下聘,去迎娶真正的福星娘子,哈哈。」

  桐牧白一番無心的嘻笑之詞,卻帶給衛遲央沉重的心理壓力,心理著實還沒做好,面對這意外的準備。

  即使如此,衛遲央仍然相信,他所愛的那個女人,絕對是扇舞衣沒錯,他不會讓任何人傷她,但他也絕對不會輕饒欺瞞他的人,包括她在內。

  衛遲央才剛打開書房的門,立即瞥見唐思兒就站在門外,衛遲央相當意外。

  「舞兒!你怎麼在這兒?」

  「我、我剛好……經過書房門口……聽到你們提到扇府,所以我就停下來聽聽扇府怎麼了,央,我絕不是有意偷聽。」

  唐思兒心虛地低下頭,不敢多看衛遲央的目光。

  這幾天下來,唐思兒可說是嘗盡苦果,先是從小竹那聽到不少流言蜚語,也聽到墨荷向衛老夫人嚼舌根的事,墨荷為何要這麼對她?唐思兒真的不明白,為何情勢會在一瞬間變的這麼複雜。

  她還以為她在衛王府還有幾天安穩的日子可過,至少衛遲央選擇相信她,但現在不經意偷聽到他派人去查扇府,那是不是表示他同樣對她的身份起疑了?

  「咦,衛夫人也在這兒,正好,敞姓桐,是遲央的好朋友,久聞衛夫人一手精湛的扇畫,不知在下有沒有這個榮幸,承蒙衛夫人賜畫。」

  賜畫?唐思兒心驚膽戰,臉蛋瞬間刷白,她哪有可能會做畫。

  唐思兒看看桐牧白,再望著衛遲央,他的眼裡似乎壓抑了什麼情緒,不知是心疼她,還是同樣在懷疑她。

  「嗯,當然沒問題,只是……請桐公子給舞衣點時間,畢竟這不是一時三刻就能完成。」

  唐思兒心虛地撒著謊,內心忐忑不已。

  「呵呵!那就麻煩夫人了,遲央,我們到書房去聊聊,別打擾衛夫人做畫。」

  「嗯!你先過去。」衛遲央步到唐思兒跟前,親手將扇子交給她。「舞兒,做畫會花去不少精神,你身體撐的住嗎?要不緩個幾天再說?」

  唐思兒仰起頭,看到衛遲央墨色眼眸裡的關心,心裡一陣暖意。「央,你不用擔心,我不會讓你失望,我可以的。」

  「那就好,如果你……有什麼不舒服,一定要馬上停下來休息,別勉強自己,知道嗎?」

  「嗯!」

  衛遲央寵溺地揉揉唐思兒的髮絲,直到她點頭答應,他才邁開腳步回到書房。

  看著他俊挺的背影,她再也無法故做堅強,渾身一陣無力,癱靠在柱子旁,眼淚早一步宣洩她脆弱的情緒……

  她是假冒的,如何能做畫?如果真相曝了光,那她就得永遠離開衛王府,永遠走出衛遲央的生命。

  她怎麼捨得,怎麼捨得離開他?

  事到如今,也不容唐思兒有後退的餘地,她捏緊手中的摺扇。她早該想到衛遲央總有一天會知道真相,她情願她永遠沒有欺騙過他,更希望他不曾對她溫柔,那她就不會在離開他時,心如刀割、痛苦不堪。

  唐思兒命小竹準備好文房四寶,將自己關在房裡,面對著空白的摺扇,她努力思索著,以往扇舞衣最愛在扇面上畫些什麼。

  扇舞衣最愛畫綠繡眼,這種鳥全身翠綠、眼睛周圍一圈白,她還告訴過她,許多京城裡的文人都愛養這種鳥,鳥籠不僅綴上玉石、象牙,扇舞衣最愛這種鳥的靈性以及悅耳的聲音。

  花則是最愛畫白牡丹,白牡丹花白如玉、形圖似月、香味特濃是個名貴品種,扇舞衣也曾說,牡丹乃富貴之花,要描繪出清靈樣貌的牡丹,可不是件易事。

  綠繡眼、白牡丹……是不是只要她畫出這兩樣東西,衛遲央還會像之前那樣對她好?

  唐思兒拿起狼毫沾了點松香墨,思索著該如何下筆,未料,還沒畫下第一筆,她的手腕竟開始顫抖起來。

  別怕!不過是一隻鳥,和一朵花,她都看了扇舞衣畫那麼多次了,她一定可以成功。

  唐思兒拚命吸氣,說服自己不要慌張,眼淚卻無法控制地摘了下來。一滴、雨滴……在扇面上,化成一個個拇指般大小的痕跡。

  她不行,她做不到。

  唐思兒心中正在天人交戰著,一方面希望能永遠隱瞞真相,一方面卻又希望衛遲央能早一點發現她的真實身份。

  她不想再當任何人的替身,她只想當她自己,更希望能有一天,能親耳聽見衛遲央告訴她:思兒,我愛的人是你。

  無妨,就當自己夢一場吧!

  光恍惚間,吉思兒似覺失了神,不知道過了多久,唐思兒感覺臉頰上有些溫熱,成片的殘陽灑落案上,耀眼的量黃色澤就映在摺扇上、她的側臉上。

  「不知道衛夫人畫了沒,我等不及要看她精湛的綠繡限以及白牡丹,你知不知道,扇舞衣的扇畫可是高價品。」

  「嗯。」

  走廊上傳來桐牧白以及衛遲央的聲音,唐思兒猛然回過神來,發現她眼前的摺扇依舊是一片空白!

  喀——房門開了,衛遲央踏著夕陽的餘暉而來,唐思兒轉過視線,曲起手臂阻擋略為刺眼的光芒。

  「舞兒……」

  衛遲央的嗓音同樣溫柔,他的身影依舊挺拔。

  多希望此刻能撲進他的懷中,享受他如風般的眷寵阿。

  該是坦白的時候了,意外的是,唐思兒的情緒格外平靜。「央,你說過,不管我是不是福星,你都會在乎我,這是真的嗎?」

  「衛夫人,我的扇……」桐牧白大咧咧地開口道。

  敏感地嗅出空氣中不尋常的氣氛,衛遲央別見案上空白依舊的摺扇,頓時明白了一切。

  「牧白,你先出去。」

  「啊?我?可是我是要來拿我的摺扇……」桐牧白依舊處在狀況外。

  「滾!」衛遲央冷叱一聲,語調陡然降為冰冷,衛遲央掩上房門,將桐牧白關在門外,現下屋裡只剩下他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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