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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唐婧    


  楚倩兮顰眉向桃兒認真地問:「許老爺是否提及要提的是哪位楚家小姐嗎?」

  「那位仙人未及指示便離去了,老爺同意了許老爺的提親,還說為顧及雙方孩子還小,他建議五年後許少爺二十歲要返家時再作決定,三個女兒任他挑選!惟一的要求,許少爺將來生下子嗣中需有一子姓楚以傳繼楚家香火!」

  「我的天!」楚盼兮搖搖頭,「爹像是迫不及待要把女兒嫁出似地,還三個女兒任他挑選,問都不問我們一句。」

  「是呀。」桃兒掩著嘴笑,「老爺還加了句,如果屆時三個都喜歡,那就全娶回去吧!」望著大小姐、二小姐鐵青的臉,她斂起笑正了聲,「還有!三小姐,你當心點,方才老爺送走急著返回洛陽打理生意的許老爺夫婦後就輪到要同你算賬了,他囑了叫你到書齋找他。」

  「什麼事呀!」楚憐兮嘟噥著,依舊懶洋洋地。

  「程夫子向老爺辭行,說能力不足無法勝任三小姐家塾夫子一職,他把你在他茶裡放了巴豆害他狂洩三日,及這些日子裡你的惡行全告了狀!」

  「這下慘了,肯定要被那老山羊給害死了!」楚憐兮唉叫了聲,程夫子蓄著短髭,到了楚憐兮這劣徒口中自然便成了「老山羊」。

  楚憐兮磨蹭著入了書齋,卻見楚天翱在房裡沉著臉,見著她,怒喝沉聲,「楚憐兮!這已經是被你嚇跑的第七位夫子,自三歲起我便為你受教一事傷透腦筋,今年九歲了,寫的字像鬼畫符,什麼經典史籍都不會,你不乖乖受教也罷,還要成天想盡辦法整夫子,再有耐心的夫子全叫你楚三姑娘嚇跑,月俸再高也沒人敢來,你實在太過無法無天,今日我若不狠下心來懲戒你,將來還了得!琴兒!」楚天翱喚著伺候他的丫環,「給我拿家法來!」

  「爹!」楚憐兮撲通一聲跪下,那綠色大籐鞭打在屁股上灼熱刺骨的痛她可是深志不忘,家法還沒來,小丫頭已嚇成了個淚人兒。

  「憐兒不敢了!憐兒答應爹爹以後一定乖乖聽夫子的話!」

  「原來這世上還有你會怕的!」楚天翱冷哼了聲,「現在說不敢,過兩天你就忘得一乾二淨,這回我是鐵了心要懲治你,說什麼也沒用!」

  「爹爹!除了家法,憐兒什麼懲罰都願受!」楚憐兮腦海中急急尋思,「女兒是個姑娘家,那個地方打壞了留下疤痕,嫁不出去,爹可得養我一輩子!」

  一聽之下,楚天翱洩了怒氣,這話打動了他,要他養這小魔王一輩子,懲罰的可是自己。

  片刻後一個頂著水桶跪在地上的楚三姑娘出現在書齋外廊上,紅葉莊人對此情景早巳見怪不怪,沒有太多的驚訝,只一個剛住下的許霆昊止不住好奇蹲身平視這個雖受著罰卻依然一臉不馴的小丫頭。

  他覷著她,雖不言語,眼中卻是興味盎然地透著笑意。

  「瞧什麼瞧!」她惡狠狠地開了口,「當心我挖你眼珠子!」

  「你有手嗎?」他挑釁。

  「當然!」她怒火一升壓根忘了頭上頂著的水桶,伸出手的瞬間「匡啷」一聲響,整桶水當頭澆下,她人如其名地又成了個「可憐兮兮」的落湯雞。

  再一次透過模糊的眼簾,她怒眼望向她的冤家,她不能揍他,當然不能,爹正在裡頭,這傢伙是爹的心肝,而她正在「誠心」悔過。

  過往的丫頭園役們見著她的模樣均抿嘴忍著笑匆匆掠過,他卻未同旁人發出幸災樂禍的笑,伸手幫她拂了濕發,她看到他眼中閃動著心疼的光芒,她不可置信地用力眨眼,她一定是眼花了。

  許霆昊起身入了書齋,不多時琴兒得老爺吩咐叫她起來進屋裡。

  見著她一身狼狽,楚天翱搖搖頭道:「養女不教,我這個做爹的也有錯,今兒個看在霆昊份上暫且饒過你!」

  她一臉驚懾望向那伸出援手的傢伙,這傢伙怎可能如此好心?他是不是有更可怕的手段要折磨自己?楚憐兮心頭突起寒意。

  「從今兒個起,昊兒便是你的夫子,他自願教你,你可得好好跟著他學,別再胡鬧!」

  「夫子?」楚憐兮心中拿著老山羊同眼前男子做起比較,這傢伙一丁點兒也不像個夫子,但管他呢,先過了爹今天這關不用受罰再說吧!

  「夫子!」她粲著笑,甜膩著聲開口喚道,當她楚憐兮的夫子需有過人膽識,希望這個傢伙捱得住!

  「昊天居」是楚天翱刻意為許霆昊佈置的廂房院落,派了好些丫頭園役供他使喚,他在紅葉莊的地位就像個名正言順的大少爺,樣樣事每個人均順著他意,對他恭敬有禮,只一項,他望著伏在他書牘上奮力執著狼毫筆沾著墨汁寫著難以辨識字體的小小人兒楚憐兮!

  「寫好了,夫子!」楚憐兮得意地拿起桌上塗鴉似的紙交給許霆昊,自那日他救她免於受罰後,小丫頭對他完全心悅誠服,連稱謂都改成了「夫子」,因為她佩服他有勇氣敢當她楚憐兮的夫子!

  「我叫你寫什麼?」許霆昊盯著那張紙,淡淡地問道。

  「夫子,您記性真差,您叫我寫自己的名字呀!」

  「那麼,」許霆昊望著那狗爬似的大字,「楚兮兮』是你的名字嗎?」

  「是呀!是呀!我不要叫什麼『楚憐兮』了,那個憐字難寫得很,我已經決定改叫楚兮兮了!」

  「那你何不乾脆叫楚一一?」

  「夫子果然聰明!」楚憐兮眼中俱是佩服光芒,「明兒個我便去同爹爹說,就換楚一一這個名字吧!」

  「憐兮!」許霆昊歎了口氣,伸手輕輕抹去她臉上墨漬,「名字是不能改的,每個人要從天上降世下來時,姻緣簿上便登錄了你的名字,用一條紅線繫住了你同你未來的夫婿,你若要改了名,月老找不到你,那這天定的姻緣便成不了,而那個被你繫住紅線另一端的可憐傢伙便得落得孤苦一世了!」

  將小丫頭按在自己胸前,許霆昊用手捉緊楚憐兮的手,拿了張乾淨的紙一筆一劃地捉著她寫著端端正正的「楚憐兮」三個宇。

  「原來每個人的名字都有個浪漫的故事呢!」楚憐兮欣道,難得安靜地隨著許霆昊一筆一劃地寫著,彷彿可以這樣寫到永遠。

  第二章

  這一年,許霆昊十九,楚憐兮十三歲。

  他已脫去少年稚氣,高大俊挺的外型,出色的五官恍若鐫刻。

  她總算抽高了點身子,一張嬌俏的菱唇還是時時掛著使壞的笑容,對好玩的事兒她永遠興致勃勃,

  靈通的很,惟獨對他的用心,她永遠少一根筋。

  秋涼的夜,剛用完晚膳又到了晚課時光,以往許霆昊用白天的時間幫她上課,楚憐兮要不打瞌睡就是被門外任何聲響引得失了神,小丫頭大發奇想說晚上學東西精神最好,四周黑黝黝地她比較能專心,堅持改上晚課,許霆昊只求小丫頭能多學點東西,也就依了她。

  這一夜的晚課是在紅葉莊後園的大榕樹枝椏上頭上的,楚憐兮堅持有晚風有明月有著蟲鳴蛙啼,她才有辦法融人前人古詩緲緲意境。

  靜靜夜色,楚憐兮悠悠輕聲吟唱著李白的《長相思》。

  長相思,在長安。

  絡緯秋啼金井闌,微霜淒淒罩色寒。

  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歎。

  美人如花隔雲端。

  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綠水之波瀾。

  天長路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

  長相思,摧心肝。

  楚憐兮的嗓音軟甜甜地滲著蜜似地十分悅耳,但許霆昊卻蹙起眉心。

  「誰教你唱這首詞的?」

  「當然是二姐呀!」楚憐兮晃著雙足扇起了涼涼的夜風,「這幾天她迷上這詞,她自個兒譜上了曲,可好聽的。」

  「倩兮適合,你不適合!」許霆昊搖搖頭,「又是淒淒又是相思,不合楚憐兮的味道。」

  「但我寧可背這詞也好過你教的『出師表』和「祭妹文』,又臭又長地真要命!」楚憐兮合上眼,身子一傾枕著許霆昊結實的腿,她就是喜歡拿他的腿當枕頭用,蜷在他身旁耍賴。

  在她單純的心思裡,她始終拿他當個夫子,是個兄長,什麼男女授受不親這套壓根用不上。

  「開始吧!夫子,我認命了,你今天要教的是什麼呢?」

  許霆昊尚未出聲,卻聽到樹下細細腳步聲及女子說話聲響,因為兩人位在高高樹枝梢頭,是以來人壓根見不著他們身影。

  「嘿!這場賭局只剩一年了!」聽聲音說話的是楚盼兮的小丫環桃兒,「目前局勢撲朔迷離,昨兒晚管蠶絲的駱總管直嚷著要加注呢!」

  「這些賭鬼也不知又在賭些什麼?」楚憐兮小小聲地問向許霆昊。

  「駱總管押的是誰?」問話的是楚倩兮的小丫環蕙兒。

  「當然是大小姐嘍!」桃兒頂神氣的,「大小姐和霆昊少爺差三歲,性情都是不溫不火慢條斯理,更別提兩人在外表上有多匹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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