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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綠痕 「最好是如此。」 ☆ ☆ ☆ ☆ ☆ ☆ ☆ ☆ ☆ ☆ ☆ ☆ ☆ ☆ 自天涯返城後,因秋收農忙,霓裳即將自己關進房裡專心辦公,她還順道對外放話,除了海角外,任何人皆不見,氣得想找她把事情問個清楚的天涯直跳腳,偏偏又拿她無可奈何,直至某日…… 一柄飛箭突地自窗外射進房內,在霓裳能反應前,老早就聽見拉弓聲的海角,已在窗畔接住那柄捎信的飛箭。 「小姐,城主有請。」拿下箭上所繫的信條,看完上頭所書的內容後,海角不得不出聲打擾她處理公務。 「他求和了?」霓裳一手撐著臉頰,懶洋洋地揚高柳眉。 「不。」他將信條拎至她的面前,「是駿伯侯已被城主請來城內,城主請小姐下樓與駿伯侯解釋誤會,並親自見見駿伯侯之子。」 若要說這世上最不死心的人,那肯定非她表哥莫屬…… 霓裳沒好氣地晾著白眼,原本她還以為,在天涯回城的那日,她就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可沒想到那個頑固得跟牛似的天涯,仍舊是在遭挫後,不死心的繼續再接再厲。 她瞥瞥窗外,「他們都在下頭等著?」 「是的。」 下一刻,將一桌的帳本都往旁邊挪的霓裳,隨意取來一張信條,飛快地在上頭寫了幾行字並折妥後,她壞壞地露出一抹笑,將信條交給海角。 「把這個射給駿伯侯。」 將信條繫在箭上後,海角站至窗邊,拉弓瞄準下方駿伯侯所立之地,依霓裳的意思,有樣學樣地回信給他們。 當樓下的駿伯侯拔起那柄海角準確地射在他兩腳前的箭,並看完了裡頭所書的內容後,隨即刷白了臉不說,還二話不說地拉著兒子落荒而逃,完全不顧一頭霧水的天涯在他後頭拚命留人。 「怎麼樣?」湊到窗邊看戲的霓裳,興致勃勃地問。 海角一手指向遠方,「逃了。」這回她到底是怎麼嚇跑駿伯侯的? 「搞定。」霓裳心情大好地伸了個懶腰。 但不過多久,留不住客人的天涯,在氣急敗壞地返回樓下後,很快地又再射上來一箭。 「上頭說什麼?」她好奇地挨在海角的身旁。 海角乾脆一字字照本宣科,「你究竟寫了什麼給駿伯侯?還有,孤男寡女窩在同一個房裡成何體統?馬上給我下來。」 霓裳挑了挑眉,探首看著下頭氣得漲紅了一張臉的天涯,半晌,她無言地將那柄天涯射上來的箭交給海角。 「小姐不回信?」他不解地問。 「用不著。」她揮揮小手,站至他的身後心情很好地鼓勵他,「這回瞄準一點。」 「小姐要射哪?」將弓拉妥後,不知該瞄準何處的海角,納悶地看著她一臉不懷好意的模樣。 她邊說邊捂起兩耳,「他的腰帶。」她對他的箭技是很有信心的。 海角頓了一會,看著她眼中閃爍的笑意,而後含笑地照她的要求,將箭尖瞄準天涯的腰帶,並在下方的天涯發覺狀況不對忙著要閃躲時,出手飛快地將箭射向她所指定的目標。 「霓裳!」驚天動地的靂天吼再次在天壘城內響起。 早有準備的霓裳,在吼聲過後,放下雙手倚在窗邊,笑靨如花地看著下方的天涯,邊怒聲咒罵,邊兩手拎著沒了腰帶差點掉下去害他當場出糗的褲頭。 難得能見天涯如此狼狽的模樣,心底其實也覺得很痛快的海角,努力地按捺住笑意,刻意板著一張俊臉,當著仍在下頭窮嚷窮叫的天涯的面伸手關上窗扇,將他沒完沒了的罵詞全都留在窗外。 「小姐要上哪?」關妥窗扇的他,回過頭,就看到她在搬家。 「事情都忙不完了,我可沒工夫陪那個瘋男人繼續瘋。」兩手捧著一大疊帳本的她,邊說邊以身子推開隔壁書房的房門,打算換個地方辦公免得再受騷擾。 他連忙上前接過那些厚重的帳本,兩腳踏進她的書房內,裡頭更多佔滿書案的公務立即讓他蹙緊了眉心。 「眉頭。」霓裳繞過他的身邊,站在案內盯著他的臉龐,「你又在皺眉頭了。」每次心情不好也不講,就光是會皺眉頭。 他不悅地問:「城主已回城,這些事小姐可讓城主去做。」為什麼不管天涯在或不在,忙裡忙外的人都是她? 「讓他做?」她敬謝不敏地大大抖了抖身子,「別逗了,他那顆腦袋在這方面才沒那麼靈光,他只會幫倒忙。」就算是天才也還是會有弱點的,事事都天才到不行的天涯,弱點正好就是這一樁,與其給天涯弄得一團糟,她在事後又得重做一回,那還不如別給天涯碰來得好。 不想看她又累得一塌糊塗的他猶想進諫,「小姐……」 「夠了,再皺下去就不英俊了。」霓裳伸出兩手摸上他的臉,以指尖用力把那兩道往眉心靠攏的劍眉分開來。「你要是不英俊了,這可是會大大地影響我的心情喔。」 「是嗎?」海角直視著她那雙翦翦水眸,以及她那為了讓他寬心的笑臉。 「誰教我喜歡你的皮相?」她笑拍著他的臉頰,「在我眼裡,你的這副尊容,可遠比我家那個流浪漢俊上十倍不止,在我辦公的時候有這麼賞心悅目的你陪著我,我想我今天一定會很幸福。」 幾不可見的一抹緋色,輕輕掠過他的臉龐,整個人霎時變得沉默的海角,屏住了氣息,很難迴避因她不加掩飾的直言,而在他心中所勾曳出的陣陣悸動。 「你慢慢害羞吧。」很明白該怎麼拿捏他倆之間分寸的霓裳,並沒有繼續逗他,在案內坐下後,她挽起兩袖準備奮戰,「我得趕工了,這些要是今日沒做完,童飛一定又會在我耳邊囉唆個沒完沒了。」 「我……」為了掩飾自己失態的模樣,他也趕忙去找事做,「我去為小姐準備信搗。」 「去吧去吧。」已經埋首在案內振筆疾書的霓裳,只是對他揮揮小手。 忙了一早,用過午膳後,霓裳在海角的堅持下只休息了一會,便又坐在案前開始另一回合的公務。時值秋收農忙,她得照佃農所送來的秋獲量,盡快計算出今年買賣和冬囤的數量,她還得趕在山頭飄下瑞雪前,將雁蕩山境內的各郡所缺的岩鹽向黃泉國買齊。幫她分擔部分公務的海角,則是坐在窗邊,將她欲寄送的公文或是清單,分別裝進一隻隻由她所養,早已排隊站在她窗邊的信鴿腳上的信筒裡。 在那些信鴿飛遠後,午後的房內一片靜謐,停筆的霓裳俏俏抬起頭,看著海角就坐在不遠處,安靜地整理著他的弓箭和她的金鞭。 那張常像這樣映在她眼底的側臉,可說是在這世上她最熟悉的臉龐,這些年來,伴著她長大的人,不是一年到頭四處亂跑的天涯,而是與她形影不離的他,而在娘親過世後,若說與她相依為命的人,是那個她在這世上僅剩親人的天涯,還不如說是永遠都安靜守護在她身旁的海角。 在這張甚少表達出喜怒哀樂的臉龐上,他人很難看出他的心事,但與他長年相處下來,她知道,向來在人前話不多,也沒什麼表情的海角,會在何種情況下皺眉;不管遇上了多開心的事,他總是習慣將笑聲關在腹裡,然後板著臉,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她也知道,無論他正在做些什麼,他一定會先用雙眼確認她所處的地方,與離他所處的距離有多遠後,他才會安心地去做手邊的事。 她知道的,關於他的一切,她都知道。 但他也有她所不知的一面,例如說,他的感情。 在這方面,他就像一片她難以碰觸的海洋,她不知它的深淺,也無法探量,他將它藏在很深很深的地方,即使她靠得他再近,或是已模模糊糊地察覺了些許,可他也不會正面地表現出來,或是脫口說出隻字詞組。 吸飽了墨汁的筆尖,在她持筆久久不動時,懸在筆尖的墨水悄悄墜跌在紙上,將紙張暈染成一片,收回視線的霓裳,趕忙拿來一旁的紙張壓按在上頭救急,坐在不遠處的海角抬首看了她一眼,見她皺著眉捧著不得不重寫過的帳本一會後,撇撇嘴角重新拿起筆,他這才低下頭繼續整理她的金鞭。 當屋內的光線愈來愈暗,海角點上燭光時,做完公務的霓裳已經在桌上趴著睡著了,他歎了口氣,將臉貼在帳本上的她給抱起,送至書房旁的睡房讓她睡妥後,遠處大門的門板上即傳來一陣輕敲聲。 不想讓敲門者吵到霓裳的他,飛快地前去應門,門扇一開見著童飛的臉時,他忙抬起一指放在唇上示意童飛噤聲。 「小姐睡了?」探頭探腦看向屋內的童飛,在沒見著霓裳的身影後小聲地問。 「嗯。」 他舉高手中所端的端盤,「那晚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