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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唐絮飛    


  ※  ※  ※

  次晨,他上班,她也上工去。

  去了一趟醫院做DNA比對,又至吳家看「物證」,逼得她不得不承認,自己與年輕時候的徐婉中還真夠神似的了。

  看著一直為她保留完好的嬰兒房,不禁回想起自己童年的記憶,不想還好,一想卻只換來一陣的頭痛。

  她只記得老頭及吃苦訓練的山中生活,其它的,一概想不出來。

  「伯母……」

  「叫媽媽。」自覺唐突,徐婉中立時改口:「對不起,實在是等這句『媽媽』

  等好久了,所以才會這麼心急,無妨,你就先喊我伯母好了。」

  她能體會吳母的心,於是她感性地說道:「不管DNA檢驗出來究竟是或不是,我依然可喊你一聲媽媽的。」

  她的話令徐婉中好生感動,太好了,吳母好開心:「不會錯的,一定是你,也非你不可了!」

  塗媚不便多作逗留,在徐婉中的拖拖延延下,才不捨地離開吳家。

  回程,一直思索著,自己也不是無情之人,只是對感情之事比別人遲鈍了些。

  也許是老頭忘了教她七情六慾這門學問吧,所以才會造就成不夠熱情的她。

  一回到家,問了傭人:「黎先生有打電話回來嗎?」

  得知沒有後,她才放心地上樓。

  其實也不是他不關心她,只是海洋館接近竣工,他得在公司與海洋館間兩頭忙,實在難撥冗查她勤。

  一連忙了六、七日,終於,他主動邀約她了。而這一天也是DNA出爐的日子。

  「塗媚,這幾天稍稍疏忽了你,你不會生氣吧?」

  天天有珍饈佳餚伺候,夜裡有俊男侍寢,他哪來的疏忽?

  「我看起來是那麼小器的人嗎?」

  見他搖頭,這時才發現他始終握著她的手,原以為他要吻她,卻不知何時,她已戴上一枚戒指。

  「你——」

  宛若情竇初開的小男孩:「喜歡嗎?」

  她不推拒,但也沒表現出欣喜,只是淡淡地回道:「你見過我身上有過一珠一鑽嗎?」

  就是因為不曾見過,才想為她添增打點嘛!「就是沒有,我才會想這麼做。」

  「哦,理由這麼簡單?」

  當然不止。真摯地握住她的柔荑:「塗媚,你願意答應我的求婚嗎?」

  她不願回答,只是把玩著手指上的鑽戒。

  他急忙下警告:「你千萬不可以拿下來。」

  「黎先生,它在我的手指上,為什麼我不可以拿下它?」塗媚想聽他不可拿下來的理由。

  「因為——不管你願不願意和我做夫妻,至少,我們還是可以當朋友。就讓戒指成為我倆友誼的見證吧!」他語重心長的。

  她笑了,開玩笑地對他說:「那我們是朋友做定了。」

  他哭喪地垮下臉:「你真的不再多考慮幾秒?」

  她搖頭,不過心底卻喃喃:當夫妻朋友也不錯呀!

  對黎翰洋來說,一頓美食,頓時比服藥更難吞嚥了。

  ※  ※  ※

  比對出爐了,徐婉中幾乎是狂喜不已!是她,沒錯!

  「延風,我們的女兒找著了。」迫不及待的。

  吳父的興奮更不在話下,一整個早上,如果不是公司要他出席主持旱餐會報,他才不願放棄前去醫院的機會。

  在接到太太的報喜之後,一聲令下:「傅經理,由你主持。」

  五、六十歲沉穩男子竟像毛頭小子般的飛也似的飆出會議廳。

  ※  ※  ※

  「我們去找她。」自妻子手中接著這份報告,他的手已然抖得不成樣。

  「現在嗎?」

  「對,就現在。」

  她還以為,只有她才會毛躁,原來不光是她,連一向嚴肅如暴君的老公也有打破形象的一天。

  夫妻倆往黎宅而來,卻不見她的人。兩人頭一回做的傻事,便是一會站、一會進車等著她回來。

  不在乎,他們才不在乎當傻瓜!接她回家才是他們最大的心願。想想他們六兄弟中,沒一個可以生女兒的,獨獨他生了女兒,卻又搞丟了,真是嘔死他。這會若讓爸媽知道,他們唯一的孫女回來了,兩老不開心得笑不攏嘴才怪哩!愈想就愈開心,連等待都不算是苦差事。

  約至晌午,終於見她回來,未停妥車,兩人已追上前去。

  塗媚自然也看見他們夫妻,向司機吩咐:「我在這下車,你先進入車庫內。」

  開了車門,走向他們。「伯父、伯母,你們來多久了?」

  還伯父、伯母的生疏,吳延風激動得宣佈:「這上面寫得清楚,我們真的是父女!」

  她拿過檢驗書,端詳個仔細。真的,她真的……「那現在,我該怎麼辦?」

  哪需怎麼辦?

  「跟我們回家,回到屬於你的家。我要介紹你讓家族的成員認識,我們也要補償你這二十多年來在外受的罪和吃的苦。

  一向孤獨慣了的她,突來這麼溫馨的團圓、和諧的氣氛著實讓她有絲感動。但黎先生怎麼辦?她如果真離開了,或許真會想念著他。

  一思及他的溫柔、他的霸道,他的……她實在不想走。「我可以留在這,而你們也可以隨時來看我。」

  不,那意義不同,她是未嫁的女兒,怎麼可以住在這呢?突然,徐婉中有法子了——「不如……」

  商量出兩全的法子,終讓塗媚答應先隨他們回去。

  ※  ※  ※

  塗媚的不告而別令黎翰洋仿如被掏空似的再度陷入頹喪中。

  明天,他的海洋館,他的美人魚,他的驚喜都將實現,但,他的女主角卻失蹤了。發E-mail給她,卻沒半點回音。

  她沒回去,那會去哪?

  再也沒有什麼能讓他感到如此的痛苦。

  「黎先生,明天你的慈善事業將跨出一大步,你現在這個樣子——」

  「吟麗,拜託你,給我半刻安靜。」他已夠煩了,自然不希望有人再來嘍嗦。

  吟麗實在不願看他如此喪志,但仍順從他的意思。

  「那,我先出去了。」

  「……」

  雙手猛抓自己的發,他希望自虐以換得混沌的腦袋,他根本不需要太過清醒來面對傷痛。

  他恨她的狠心絕情,她怎可以在輕易抓住他的心後又輕易地摧毀他的心?

  從外表上看,他的形象是屹立不搖的巨人,但內心卻可以因為失去她而粉碎;

  他厭惡自己的專情,也恨自己第一次的投注便輸慘……在塗媚的要求下,吳家是極低調地處理女兒回來之事。

  由於塗媚要求出席海洋館的落成啟用典禮,所以徐婉中也忙著打理她的心願。

  不光如此,吳氏宗親成員也將在同一日齊聚現場,有些叔伯接到邀請函時,還頗莫名其妙,每個人都搞不清到底是怎麼回事。

  吳柏熏也在黎翰洋秘書的告知下,得知黎翰洋並不打算出席,謹派公司高級主管列席剪采。

  嘿!這可和計劃不吻合,他這位准……總不能放任不管,立即趕了過來。

  一見他浸在酒瓶中,他可惱人了,一把搶過他手中的酒瓶。

  「黎翰洋,你有骨氣點好嗎?不過是失去了個女人,你便醉生夢死的,你太令我失望了!」

  張著已然朦朧的雙眼,醉醺醺地說道:「也好,讓你失望也好。」

  好個大頭啦!「明天塗媚會出現在海洋館。」

  他搖頭笑說:「別再安慰我了,你的好意我心領。」

  吳柏熏抓住他的肩膀——「我是說真的,信不信由你!」怒沖沖地出了他的辦公室,「咋啦」拉開門,關門時還甩上一記巨響,企圖震醒他的神智。

  「吳先生您打算拆門嗎?」吳柏熏不禮貌的舉動引來秘書的不解。

  他回頭笑說:「是有那麼一點想,但,算了,我先走了,希望今天的一席話,能讓他的腦子清醒清醒。」

  他已明白地告訴他了,他再不放聰明點,機會錯失,他也怨不得誰了。

  他都作弊得拿考卷到他面前,他還不抄,那天皇老子也「嘸伊法度」了。

  吳柏熏一走,他的酒也醒了大半。暗忖道,明天,他的灰姑娘真的會出現嗎?

  這可能嗎?

  他沒有把握,老友的可信度究竟有多少,但,他願意一試。

  撫了撫幾天未除的鬍髭。

  「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你先叫人備車,五分鐘後,在樓下上車。」

  秘書高興他的轉變,隨即照他的吩咐。心裡自然佩服起吳先生的神通廣大。

  ※  ※  ※

  吉辰將屆,離剪采的時間只剩五分鐘,他焦急地望向人群——塗媚人呢?柏熏不是說她會來嗎?那她人在哪?

  他的心慌神亂引來身邊屬下的關心:「黎先生,您找人?」

  他微笑。「今天來了不少人喔!」企圖轉移別人對他心思的揣測。

  「是呀,少說也有五萬人,連媒體記者也幾乎全部出籠了。」

  他在意的才不是這個,他只希望她會來。

  瞟了好一會,仍不見她出現,在司儀的介紹下,他已然就定位。

  一字排開在媒體的見證下,他的慈善建設終於啟用,剪完采,而仍不見她的芳蹤。

  來賓輪番上台致詞,而他的部分也由代理人發言,自己卻以身體不適為由退入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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